立即投到苏维埃政权这方面来的旧俄军官之一。有一个时期他曾在前线作战——起初是在东线,接着是在南线——后来就到了参谋部,并在这里显示出了他的才干。他从军参谋部被调到前线参谋部。从前线参谋部又被调到总参谋部。他入了党,在军事学院毕业之后,就留在那里作了教员,后来成了教授,直到这次战争开始前几年他才又做参谋工作。他在总参谋部担任一个很重要的职务,他除去做他担任的主要工作以外,也大力帮助我们这些年轻的军官……
可是,我不能设想热尔诺夫会到前线,而且会到游击队来。就是从他的年龄来看,他也不适于在最前线了。……
但是,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一种密探行为,利用热尔诺夫的名字作诱饵,以便擒住我,也是完全可能的……
可是,如果这个陌生人是个密探,那恐怕他就未必能警告我,说有人监视我,并要我为外出找个理由……
虽然他这样说可能是为了使我更相信他,但其实他也无需这样做。
不管怎样,我既然接受了这个陌生人的建议,我就得设法从杨柯夫斯卡亚和爱丁格尔这方面得到安全的保证,确切些说,是从他所领导的间谍机关的密探那里得到安全的保证。
我决定先对付盖世太保的长官。如果这是一种试探我的密探行为,那么我要是预先通知他说我要出去,我想,他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我有这么一种感觉,觉得他喜欢装腔作势,借以吓人。只要我一撤谎,我想,他就一定会乐于把我当场揭穿的,……
应当从爱丁格尔下手,如果这个陌生人不是盖世太保派来的,我就希望同爱丁格尔谈好,甚至还可以拿他做借口,给我外出找理由,骗过扬柯夫斯卡亚。
第二天早起我就给爱丁格尔挂了电话。这一次我连管理处都没有去;早就有人在门口等着我,并且马上就把我领到他那里去了——看来,布莱克先生是很使德国人感兴趣的。
“长官先生,我仔细地考虑了您的提议。”我立即对他说道。
“很好。”爱丁格尔赞赏地说。
“我以为我应该活跃起来了。”我接着说。
“这也对。”爱丁格尔表示同意。
“所以我想有更多的自由。”
爱丁格尔审视着我的眼睛。
“把话都说出来吧。”他说,“我不太明白您究竟要怎样。”
“您恐怕不能说我是很随便的吧?您把我看得太紧了。”
“是的,是这样,”爱丁格尔同意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又很坦率地承认说“我们是在考察您,但是不能说看得很紧。您的那些姑娘里有些人也在为我们工作,但是,这是另一回事。”他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沉于幻想的表情。“女郎!……我不晓得您同她们究竟干些什么,但我以为您在波罗的海沿岸住这么多年并不是为了她们。”他掀动了几下他的胡子,活象个蟑螂,“布莱克先生您很会做秘密工作。我应该承认关于您的真实情况,我们还什么也不晓得,所以我们才决定同您建立联系。”
我暗自感谢我的那些姑娘;应当认为她们是老老实实地把我们见面的情况汇报给德国人了,而且,因为实际上她们关于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所以德国人就认为我在她们面前很善于隐蔽我的真实活动。
“布莱克先生,您说的自由是指的什么呢?”爱丁格尔很感兴趣地问道。
“目前是活动的自由。”我说,“长官先生,我对您是开诚布公的。您简直是把我监禁在里加了。可是我必须同伦敦取得联系。”
“有谁在妨碍您这样做呢?”爱丁格尔很客气地问道,“您把您的工作总是搞得那么诡秘……”
“所以我才实现不了我的意图。”我气咻咻地说,“请不要把我当成个小孩子。如果我把电台放在家里,那您早就发现了。问题就在这里:我的电台都不能用了。”
“您的电台在里加吗?”他很感兴趣地问道。
“在里加附近。我想同伦敦联系一下,可以说是打算死灰复燃。伦敦很可能早把我忘在九霄云外了。以后……我们以后再谈……”
爱丁格尔又掀动了几下他的小胡子。
“布莱克,您这个小伙子很聪明,不过,您却骗不过我。”他洋洋得意地说,“我知道您要同伦敦谈些什么。您一定要讲说德国的侦班机关要收买您。”他诡 地看着我,想知道一下他的话对我产生了什么影响。“不过,我们……我们并不反对您这样做。”他的面孔上掠过了一丝微笑,“这样做也有它的道理。您尽管请示好了。他们会建议您答应下来的。让英国间谍机关知道您同德国侦察机关有联系,这会保证您的安全。可是您实际上是要为我们工作:聪明人永远是为胜利者工作的。”
我一声没说,仿佛是被我这位未来的上司的眼力所惊服了。
“所以您可以去用您的电台。”爱丁格尔接下去说,“我这方面绝不会妨碍您的。”
“不过我不希望有人暗暗地跟着我。长官先生,我们应该以信任换取信任。要么您就相信否则我们就很难谈妥了。”
爱丁格尔很宽厚地笑了起来。
“您总是这样诡诈,布莱克,您是怕我偷着利用您的电台。但是,我确实把您看成是我的同事,并且相信您;我们今后不再监视您了。”
他自然是丝毫也不相信我,并且会乐于把我打发到死亡集中营里去的,但是,收买到一个英国的侦察人员,对德国人来说,是太诱人了。
“这样,您就可以随便到任何地方去了。”爱丁格尔答应了我,并且又审慎地补充了一句,“活动的范围……范围……唔,就在四十到五十公里之内吧……”他又瞧了瞧我,尽可能装做宽厚的样。“我想,您总不会要跑掉吧?”他马上又自己作了回答:“不会的,您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第一,您跑不出去;第二,跑也没意义……”
他深信象布莱克这样水平的侦察人员是不愿退出这场游戏的。
“我还请您答应我一件事,”我很随便地说,“我要告诉扬柯夫斯卡亚,说我是同您一起到里加城外去。”
爱丁格尔没有回答我,却问道:“您有点儿怕她吧?”
我耸了耸肩:“我不太怕她,不过我不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布莱克,您可真聪明。”爱丁格尔夸奖我说,“您明白,里加城里还没有任何人敢过问我呢。”于是他又以十分信任的口吻补充说:“这个女人很不招人喜欢,我早就想收拾她,但是庇护她的人势力很大……”
他没有详细往下说。
“长官先生,还有一件小事,”我趁着他现在的情绪好,就对他说:“给我再弄一个证明文件或是通行证吧,如果有人查问,我也好应付。”
“啊,这不难!我发给您一个采访证,您就作为此地报社的画家好了……”
他吩咐属下给我弄一份证明,于是我也没到任何编辑部去,就在办公室里把证明弄到了。
我们这次谈判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爱丁格尔一点点也没有怀疑布莱克的真实性。
见到扬柯夫斯卡亚以后,我就说要暂时到城外去一趟。
“我要用汽车,如果您今天能把车给我,那我是非常感激您的。”
“好吧,车是您的,您有权使用。可是,您准备到哪儿去呢?”
“不远。”我十分简短地回答说,“我想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去换换新鲜空气。”
扬柯夫斯卡亚审视着我:“我不可以陪您去吗?”
“不成。”我断然地反驳说,“您自己说过,布莱克先生是不把一切的秘密都告诉您的。”
她望着我,更警觉起来了。
“这是秘密吗?”她意味深长地问道。
“可怎么对您讲好呢?……”我困惑地说,“我不认为这桩事特别秘密,但是有人要我不告诉您。”
看样子,扬柯夫斯卡亚是猜到了什么,她突然在餐桌旁坐下了——我们当时是在餐厅里——她用手掌支着头,用一种沉思的神情瞧着我。
“喂……”她迟疑地说。我看出她在犹疑,不知怎样称呼我好,“喂……安德烈·谢明诺维奇……您……我对您并无恶意……您……您是准备逃跑吗?”
我很宽厚地望着她。
“您可知道,苏菲亚·维堪奇耶夫娜,您这是头一次对我提出了一个很不明智的问题。我如果打算跑,那我就不会对您讲这件事了……”我冷笑了笑,“您太富于女人那种好奇心,看来,恐怕还是满足您这种好奇心才好。我到城外去散步不是同别人去,而是同盖世太保的长官爱丁格尔先生去!”
“可是,那您还要汽车干什么呢?”扬柯夫斯卡马上追问道。
“如果我看得不错,那我以为爱丁格尔先生是要使布莱克和一个他认为是布莱克的一位同事见一次面。”我立即对答上了,“我仿佛觉得,我在某种程度上是起着一个诱饵的作用,所以我应当坐自己的汽车去。爱丁格尔只是陪我去……”
扬柯夫斯卡亚用怀疑的目光扫了我一眼。
“如果我现在挂电话问爱丁格尔呢?”她挑衅般地问道,您看怎么样!”
“请便吧,”我很随便地说,其实我根本不希望她同爱丁格尔通气,谁知道他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又会对她怎样说呢。
她径直走进了书房,给爱丁格尔挂了电话。
“长官先生,我有一件事求求您。”她用一种被娇宠的女人那种调皮的口吻说,“我要请贝尔金先生今晚到餐馆去吃饭,但是他说他要陪您出去一趟。您能否不让他去呢?”
我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瞧着她,其实我心里慌得厉害:我不晓得爱丁格尔会怎样回答她,并且也不以为他会不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