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恩怨[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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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恩怨[梁凤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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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下不了手!”
    霍守谦的脸涨得紫红,讷讷地说:
    “你仍没有谅解我?”
    “你需要这份谅解吗?”
    “需要,极之需要。”
    霍守谦望住我,眼神的热炽,一触即发,威力足以燃烧掉整个饭厅,甚至整幢江家
巨宅。我也望住他,一派无可奈何,似瞑还怨。
    “可知你出手过重,我的损失至为惨重。要释怀,并不容易。”
    “让我补偿,真的,福慧,请给我机会。”
    霍守谦冲动地握着我搁在餐桌上的手。
    我没有回避,回望他时,刻意地把一份难为情写到脸上去。因为我肯定这个表情,
会得额外惹人怜爱。
    “你答应?”我轻轻地问。
    ‘答应。尽我的一切力量,回报。”
    “杜青云的联艺,如何收购?”
    打蛇随棍上,我直截了当地问。且,慢慢地缩回了手。霍守谦微微一愕,随即问:
    “收购联艺,单单是为了要撕杜青云的脸皮?”
    霍守谦真是个老江湖,他完全明白,若只为让杜青云丢一次架,劳师动众,实在不
值得。因而有此一问。
    我答得异常率直:
    “杜青云在我手上骗去的资金约七亿,约有半数要摊分给那家跟他联手对付我的美
国电脑公司。当然,他得到富达行霍大侠你的辅助,做低利通银行股份的一买一卖,结
果进帐多少,我还没有这条数。”
    霍守谦有些腼腆,说:
    那一役,他所得的,不足一亿。”
    “那么,杜氏的资产绝对不会超过五亿。”我心上盘算,这五亿,又有多少成是握
在杜青云手上让他自由运用呢?可有过户给陆湘灵,让她分持资产,那就不得而知了。
    霍守谦笑微微他说:
    “你想凭联艺收购战,将杜青云的资金全部缚住在他反收购的行动上去,是不是?”
    他一涉本行,就心思敏锐,话头醒尾。
    难怪霍守谦在证券行内高据宝座。富达能有一日,做视同济而稳坐华资经纪行的第
一把交椅,实因他对股市运作之熟识,玲珑剔透,点石成金,居功至伟。
    我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静待霍守谦的献计。
    “你若提出收购的话,就未免太着颜色了。杜青云心知过往的恩怨,不会轻易上当,
即使我从中怂恿,也不大有用!”
    “这不是个大问题。”我答。
    要以一个隐蔽的身分或借另一个集团出面进行收购,并非困难。霍守谦认真地跟我
研究:
    “你提出恶性收购,而希望杜青云跟你展开争夺战,把联艺的股价扯高,到头来,
就算弄至姓杜的再以一大笔投资进注联艺,也不见得能害他血本无归。”
    生意若果仍然大有可为,又何惧增加成本?
    我答:“如果杜青云手上的几个得意的大型计划,都功败垂成呢?他以高价把联艺
的股份抢回,就必然焦头烂额了!”
    霍守谦笑:
    “杜青云会不会这么不小心?这么天真??”
    这句说话无疑是指桑骂槐,认为我太草莽、太轻敌。如果在平时,我或会难为情,
甚而恼怒。然,这一次我心平气和地受教。
    “你的意思是?”
    “杜青云手上的得意计划除非已经作实,百分之一百肯定大有可为,盈利极丰。否
则,你收购联艺的价钱一旦高企,他有可能拱手相让,收妥一笔真金白银的数目为上,
你岂不是平白让他冷手执个热煎堆?这个险,人人都可以冒,单独你不可以。”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说得太对了。我决不能再败在杜青云手上,更不能予他任何
着数。
    霍守谦提点我的,都是关键性的问题。
    一直以来,我的部署虽不致于是一厢情愿的构想,的确是根据联艺业务发展而起掣
时作用的几步棋。然,仍不足以实斧实凿地使杜青云非拥有联艺的股份不可。很简单,
我查知联艺分明有意想买入大温哥华区内的列治文一块地皮,兴建巨型的货仓,以此作
为投资移民计划。如果哥伦比亚省投资厅一旦首肯,他拿着这个计划向有意移民的港台
人士兜售,随时集资一亿加元,易如反掌。手上游资因而起码有三年松动调度,因为依
一般投资移民计划,三年后才需要把移民者的本金或相等于本金百分比的物业归还。
    我的原意是,只要时间配合,联艺一递了投资申请,成竹在胸之际,我就运用自己
埋伏在加国投资厅内的势力,对联艺计划采取拖延政策。
    收购联艺的行动亦于此时开始,我睹杜青云踌躇满志,必不舍弃,一定进行反收购,
到他反收购成功了,大量资金放在联艺股份上;偏偏加国投资厅的正式批准迟迟未发,
单是赔上利息就已够他肉刺。何况,消息传出市面,说这块到口的肥肉可能有变,股份
一定滑落。
    除了这个计划之外,杜青云在新界,希望补地价以兴建。
    商住楼字,以及把机器搬入大陆,原本都是极具前景的生意。然,我的联络网,已
成天网,疏而不漏;前一项发展,受制于政府签批。一样可以采取拖延政策,使他的资
产跟希望一齐狠干。后者呢,当局要鼓励或不鼓励某一类工业,一般很尊重和听信有大
投资于国内者的意见。要起破坏作用,不会太难。三路夹攻,原是可以给杜青云制造出
一条绝路来的。
    然,霍守谦头脑比我清醒。他说得对,所有生意若未曾签约,落实利益,吸引力仍
不足以使杜青云作出孤注一掷的决定。他若按动计数机后,看在真金白银份上,拱手称
臣,把联艺股票让予代我出面收购的财团,再自行另起炉灶,我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念至此,登时气馁。多月来部署的功夫,好像完全毁于一旦。
    霍守谦很明显地看出我的失望,说: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一切必须从详计议,非胜券在握,不宜妄动。”
    我吸一口气,昂一昂头,控制低落的情绪。
    翻心一想,能得到霍守谦这一席话,等于说他已自愿作我的军师,也幸好有他率直
而一针见血的提点,才不致弄出功败垂成的后果。我给霍守谦说:
    “找别个财团出面收购,我有把握。然,有什么会令杜青云恋恋于联艺的股份而不
放手呢?”
    “除非联艺拥有一份金矿式的合同,或者成为一只生金蛋的鸡。那么,它的主人才
会不舍得割爱。”
    我谨记住霍守谦的话。绝对不能小瞧杜青云的智慧,除非他自以为成竹在胸,否则,
冒重险骗回来的资产,他断不会谬然冲动,用作赌注。
    我问霍守谦说:
    “你最知道市场的消息,哪儿有会生金蛋的鸡,能让杜青云恋恋不舍?”
    霍守谦望住我,笑而不语。我睁大眼,回望他。突然一室的静温,有很多不言而喻
的表情,一下子写在我们二人的脸上。
    霍守谦的眼神是贪婪的,投射到我身上来,令我不期然地微微战栗。
    世界上并没有免费午餐。任何收益,其实受惠人老早已付出代价。
    我必须有此打算。
    我挺一挺胸,迎接着霍守谦那冲着我而来的特异、灼热、毫不放松、略带冲动的表
情,表示我已有备而战。既是早已打算以本伤人,报仇雪恨,我又何惧之有?再穷凶极
恶,也不过是一个证券场中的大鳄而已。
    他要钱,绝不成问题。
    他要人呢?也未尝不可商量。
    此念一生,整个人突然发冷发热似的。
    原来伤心、失望、受创、仇恨、怨忽,加在一起,可以如此的威力无穷,把我迅速
污染,而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甚而不惜牺牲自己品德清白的人。
    代价是早晚要付出的,问题在于,得回来的是否物有所值。
    我没有回避霍守谦的眼神,显然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他笑吟吟地答我:“要找生金蛋的鸡不难,最难是在于引得杜青云买了这只鸡之后,
如何令那鸡以后就不生金蛋了,才会血本无归。”。
    对!
    “有这样的鸡吗?”我问。
    “有。”
    “你肯替我物色?”
    “我会为你留意。”
    “心目中已约略有了对象吗?”
    “你相当心急。”
    “对于自己意欲完成的心愿,等候一日是辛苦一日。”
    “这我也有同感,真的很能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只为心上有未完成的
心愿。”
    霍守谦说这番话时,很显露他的诚意。
    我微笑。缓缓站起身来,绕过了餐椅的椅背。霍守谦也蓦地回转身来,捉住了我的
手,顺势把我带到他的怀抱里。
    他的一张脸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贴到我的脸上来了。
    我问:
    “你这是报恩呢?还是索取酬劳?”
    霍守谦并没有放松我,只说:
    “既报恩,又索酬,二者如果并存的话,我答应你会早早如愿以偿。”
    “你先放开我,我才给你一个答复!”
    霍守谦迷惘地松开了手。
    我带引着他自餐桌的一头,走到餐桌正中,站在那一大蓬白玫瑰面前,我问:
    “你总共送来多少枝玫瑰?”
    霍守谦答:
    “不是一百枝吗?”
    “你数数看!”
    霍守谦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
    “数?”
    “对,细心地数一数,这儿一共有多少枝玫瑰?”
    霍守谦如言照办。
    点数完毕后,说:
    “怎么只得九十九枝呢?”
    我微笑地看着他,把手穿在他的臂弯内,一齐步出饭厅,边走边轻柔地说:
    “不错,饭厅内只有九十九枝玫瑰,因为我把那第一百枝插在睡房床头几的水晶小
花瓶内。”
    我跟霍守谦一直漫步走至大堂:
    “守谦,彼此都是快人快语,我们达成一项协议好不好?
    你帮我完成心愿之日,请再送来一百枝玫瑰,那时我让你亲自把那第一百枝插到我
的睡房床头去!”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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