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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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宝鉴-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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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上次你给我镶了一副钏子,她跟我说:‘钱老爷一直来没生意做,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洋钱。’我说:‘客人的洋钱嘛,你管他哪里来的呢。’她说:‘我没钱用,不知道洋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想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①  随喜──本是佛家语,指香客在佛殿参观,这里指随便走走。
  ②  和牌──“和牌”一词,专指“碰和”用的木版印刷的长条形纸牌。当时纸质的“和牌”正向骨质的“麻将牌”过度,因此“和牌”往往与“麻将牌”混称,“碰和”也与“打麻将”混称。根据本书的上下文和原插图看,这里说的“和牌”,就是“麻将牌”;“碰和”就是打麻将。
  子刚说:“你叫我当心点儿,是不是当心她要借钱?”翠凤说:“她要是向你借钱,你一定不要借给她。随便什么东西,你都不要给我买。你这会儿就说明了是买给我的,过两天终归还是她的东西。她这个人一点儿也不懂得好歹,倒好像你洋钱多得不得了,害得她眼红死了。你不买反倒没事儿。”子刚说:“她一向来对你还是不错的,如今她打错了算盘,对你不相信了,是吧?”翠凤说:“一点儿不错。现在她是存心难为我。前月底有个客人动身,付了一百块洋钱局账。她有了洋钱,十块二十块的,都借给姘头了;今天要付裁缝账,没有钱了,倒来向我要。我说:‘我哪儿有钱呢?出局的衣裳,当然要你做的。你知道今天要付裁缝账,为什么把钱都借给姘头了?’让我闹了一场,她倒不吭声了。”子刚问:“那么今天你可曾有钱给了她?”翠凤说:“只为是第一次,绷绷她的面子,我从姓罗的那里借了十块洋钱给了她。依照她的心思,倒不是想借姓罗的洋钱,而是想叫我来把你请去向你借,再要多借点儿,那才称心。”
  子刚说:“要是这样,她没有借到我的钱,怎么会称心?要是她来问我借,我倒也不好回绝她。”翠凤说:“你不借也没有关系。难道就应该借给她?你说:‘我一直没有生意好做,没有钱。’不是很合乎情理的吗?到了节下,拢共叫几个局,应该付多少钱,局账算清了,她还能说你什么?”子刚说:“她不过就是要借钱,就随便借点儿给她,也有限得很。再维持两节,等你赎了身,就好了。”
  翠凤说:“我不干。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一定要借钱给她?是不是洋钱真的太多了?你洋钱多,等我赎了身,借给我吧。”子刚问:“这会儿你可想赎身?”翠凤连忙摇手,叫她别说;再回头向外一看,见一个人影影绰绰站在碧纱屏风前面,急问:“谁呀?”那人听见,拍手大笑。走出来一看,原来是吕杰臣。
  子刚丢下烟枪坐了起来,笑着说:“你在这里吓人!”杰臣说:“我是在这里捉奸呢!你们两个,还要不要鼻子啦?就算是要偷局①,也要等我们客人散了,两个人消消停停地上床啊,怎么一会儿也等不及了?”翠凤啐了他一口说:“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
  
  ①偷局──妓院规矩:妓女出局,只能陪酒唱曲,不能上床。借出局机会上床的,就叫做“偷局”。这在嫖界也是一种“不光彩”的行为。
  杰臣还要打几句哈哈,被子刚拉回客堂归座。柳堂说:“我输了拳,酒也没人代,你做主人的倒找乐子去了。”云甫说:“这会儿你去找乐子,等会儿碰和肯定多输点儿。”子刚只是笑笑,并不争辩。
  四人用过晚饭,又一同回到书房,点上蜡烛继续碰和。子刚饭后要吸烟过瘾,就让翠凤代碰。碰了两圈,翠凤倒赢了许多,越发高兴。叫过赵妈来附耳叮嘱了一些话,赵妈领会,独自踅回家中,上楼寻找子富,不料子富不在房中,只有珠凤趴在桌上打瞌睡。赵妈揪着珠凤的耳朵问:“罗老爷呢?”珠凤被揪醒了,翻着两个大白眼珠子半天回答不出;问了几遍,这才说:“罗老爷去了呀!”赵妈问:“到哪里去了?”珠凤说:“不知道哇!”气得赵妈用手指头在珠凤的太阳穴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又下楼去问黄二姐。二姐说:“罗老爷让朋友请到吴雪香家吃酒去了。你去跟大先生说,叫她早点儿回来去转局。”赵妈说:“那么等罗老爷的局票到了,我带去吧。这会儿去叫,她也不肯回来的呀。”钱子刚躺在烟榻上和翠凤聊天,忽然发现有个人影影绰绰地躲在碧纱屏风后面偷听……
  等了好久,才接到罗子富的局票,果然是叫到东合兴里吴雪香家的。赵妈拿着局票,到了后马路钱公馆,一进门,见左厢书房里黑黢黢的没有灯光,知道碰和已经结束,客人也都散了,就转身走进右厢内室,见了子刚的正妻,叫声“太太”。
  钱太太眉开眼笑地说:“是不是来接先生回去?先生在楼上,你就在这里等会儿吧。”赵妈只得坐下,慢慢说出要去转局的话头。钱太太说:“先生要转局嘛,还是早点儿去吧,去晚了不好。你到楼梯底下去叫一声好了。”
  赵妈急忙跑到后半间,仰起脖子高声叫“大先生”,楼上不见答应;又连叫两声,说:“要转局去呀!”还是没人答应。钱太太说:“别喊了,先生听见了。”赵妈没法,只得回到前半间跟钱太太对坐闲话。
  一会儿,听见翠凤的脚步声下楼来了。赵妈忙提起琵琶和水烟筒袋迎上前去。翠凤生气地嗔着说:“什么要紧事儿,哇啦哇啦地叫得个难听。”钱太太代为分辩说:“她倒是没做错,只为票头来了好一会儿了,怕去晚了不好,喊你一声,好早点儿去。”翠凤不便再说什么,又站住跟钱太太说了两句,这才道谢辞行。钱太太一直送到客堂前面,看着翠凤上了轿子,方才回去。
  赵妈跟在轿子后面,抬到东合兴里吴雪香家,搀着翠凤到了台面上。只见客人、倌人、老妈子、大姐儿挤得密密层层的,没有半点儿空隙。罗子富的座后紧靠妆台,更其挤不进去。正好子富和莲生坐并排,莲生叫的局是张蕙贞,见了黄翠凤,就挪开自己坐的凳子,招呼说:“翠凤阿哥,这边来呀。”又招呼赵妈,显得非常殷勤,格外亲密。
  翠凤见蕙贞头上手上戴的首饰熠熠生光,知道是新办的,就拉过她的手来看了看,说:“如今名字戒指也老式了。”蕙贞见翠凤头上插着一对翡翠双莲蓬,想要看看。翠凤拔下一只来递给她,蕙贞看了说:“这翡翠倒不错。”
  王莲生的下首,就是主人葛仲英的座位。他背后的吴雪香听见蕙贞称赞,也伸过头来看了看,问翠凤说: “多少洋钱买的?”翠凤说是八块。雪香忙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来比,蕙贞见是全绿的,就说:“也不错嘛。”蕙贞负气地说:“也不错?我这一对花四十块洋钱买的呢,可是‘ 也不错‘!”
  翠凤听说,从雪香手里接过来估量了一下,问:“可是你亲自买的?”雪香说:“买是客人去买来的,就在城隍庙茶会上。他们都说不贵,要是在珠宝店里,哪儿买得到哇!”蕙贞说:“我倒是看不出来。拿她那一对来比比,好像是好点儿。”雪香说:“翡翠这种东西,讲究大得很,稍微好一点儿的,就不大看得见。我这一对莲蓬,随便什么首饰都比不过它。四十块洋钱,是要这个价儿。”
  翠凤微笑着把莲蓬还给雪香。蕙贞也把莲蓬还给翠凤。仲英正在打庄,约略听见雪香说话,等到三拳豁完,回头问雪香:“什么东西,要四十块洋钱?”雪香就把莲蓬递给仲英。仲英接过去看了看说:“你上当了,哪儿值四十块洋钱哪,买起来,不过十块洋钱光景。”雪香说:“你懂得什么!自己不识货,还来瞎说。十块洋钱你去买买看!”子富说:“拿过来我看看!”劈手接过莲蓬去。翠凤说:“你也是个不识货的,看什么?”子富大笑:“我真的不识货。”就又把莲蓬递给莲生。
  莲生对蕙贞说:“比你头上那一对好多了。”蕙贞说:“那个当然,我的一对,怎么能跟她的比?”雪香接嘴说:“你也有哇?给我看看!”蕙贞说:“我这一对一点儿也不好,正想再去买一对呢。”说着,从头上拔下一只来,递了过去。雪香问:“几块洋钱?”蕙贞笑着说:“你的一对,能买我的十对。”雪香说:“四块洋钱,当然没有好东西了。你再要买,宁可价钱大点儿。价钱大的东西总是好的。”蕙贞笑着,随即接过莲生手上的莲蓬,跟雪香换了过来。
  这时候轮到子富摆庄,“五魁”“对手”之声有如春雷震耳,才把雪香的这一场翡翠之争剪断了。
  场面上,除了子富和莲生之外,都是钱庄里的朋友。大家见仲英和雪香恩爱缠绵,意不在酒,也就不肯放量,勉强把子富的庄打完,就匆匆终席各自散去。
  雪香等客人散尽了,跟仲英不依说:“我说话,你应该帮我两句,才显出你跟我好来;怎么你不来帮我,反倒来找我的碴儿,真叫怪了。我这对莲蓬值四十块洋钱,不是我骗你,你不信,去问小妹姐好了。你怕我要你拿出四十块洋钱来,急得连忙说只值十块。就是十块嘛,也不是你去给我买来的呀!你就给我买过一只洋铜的钏子和一只表,也说是三十几块洋钱;一说到我自己的东西,就不值钱了。你心里只当我是个下等倌人,哪里买得起四十块洋钱的翡翠莲蓬?像我这样儿的,只配拿洋铜的钏子来当金钏子戴戴,对吗?”
  一顿夹七夹八的胡话,倒说得仲英好笑起来,说:“这有什么要紧?就是四十块,也跟我没关系呀!”雪香说:“那么你干吗要说十块呢?你说只值十块,那么你照样给我买一对来。我正要再买一副头面呢,洋钱我自己出好了,你去给我买。”仲英说:“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买,还不行么?”雪香说:“你这是在敷衍我。我明天就要的。”仲英说:“我今天夜里就去买,好不好?”雪香说:“好哇,你去买吧。”
  仲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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