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是问他和卫宁还来往吗?”二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俩。
        我一直没抬头,其实我已经在街上碰上他们好几回了:“他们来往好几年了,没准大庆是真心……”
        “真个蛋!”二头嚷嚷起来:“他他妈会有真心?那孙子一直想报复咱们,我们在拘留所里单独谈过一次话,知道山林改试卷的事是谁报告的吗?”
        山林仰起头,一丝阴影在他脸来回闪着:“是他?”
        “我当时跟卫宁聊过这事,她当个笑话似的跟大庆说了,这孙子使阴招。”二头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告诉你的?”山林不动声色。
        “可不是?他美着呢。这孙子说:”你们这群胡同串子早晚都是监狱的料,我是谁,我爸是高干,连你妹妹都喜欢我这样的……‘“
        山林狂暴地跳起来,他翻开床板露出好几把刀:“我宰了他!”
        我一下把他扑在身下:“不一定今天宰吧?”
        “你起来,我今天非宰了他不可!”山林在我身下怒吼着。
        二头坐在原地没动:“宰了他有什么了不起,一刀就完了。”
        我和山林同时回头看着他,这家伙好象在深思。“你什么意思?有更好的招儿吗?”山林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边说边向起顶我。
        “这两年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最重要?咱们哥们将来靠什么?钱!就是钱大爷!”二头疵着牙,眼珠子都立起来了:“只要有了钱,全国人民都是你儿子,信不信?早晚是这么回事。等我有了钱,让大庆给我舔屁股,他都得干。”二头使劲拍着大腿:“到时候我睡他妈都行。”
        “这不是废话吗?你到底什么意思?”山林还没明白。
        “挣钱呗。”二头揪了把自己的鼻子:“明天我就到菜市场卖菜,我就不信我挣不到钱!”说着二头站起来,他对山林道:“先借我二百块钱,我们家已经欠一屁股债了。”
        第二部分血染的风采(3)
        没几天二头就托狼骚儿在菜市场找了个摊位,开始卖菜了。狼骚儿自从工读学校毕业后就在农贸市场倒腾水产,已经卖了一年多,据说他尿炕的毛病吃生鱼治好了。不过狼骚儿自己却说时运不济,最近又添了两个新毛病,一个是脸上起牛皮癣,一片一片的跟鱼鳞似的。另一个毛病更可笑,他无论走到哪儿,后面都跟着一群野猫,死了妈似的叫唤,不少人都认为他是偷猫的。山林依然在东躲西藏地倒卖香烟。我还在上学。
        转过年我高三了,一点儿看杂书的工夫都没了,我们像头驴一样天天趴在桌子上背课文。重点学校就是这样,似乎每个人都有心计,有个家伙硬说有一道题高考必考,可他就是不告诉别人,结果这个家伙高考的前三天抽开了羊脚疯。
        柳芳忙着收集各所大学的简介,最后我们决定一起报考天津大学,一来离北京近,二来好歹算个重点,我们的成绩也差不多。
        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我感觉自己和白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看见白纸黑字就恶心得想吐。山林和二头找过我几次,看见我的样子无不幸灾乐祸,二头甚至说:“你小子简直就跟一棵烂白菜似的,幸亏我学习不好。”
        那次山林又来了,他说搞到了两张球票,世界杯外围赛的,中国对香港。他死活要我一起去散心。那时老师们宣布:大局已定,以后你们最好的复习是给自己放松心情。我想想反正这样了,索性去疯一把。
        其实我本来就是个球迷,自从中国队3:0干掉科威特后,我就一直关注着国内足球的发展,上回曾雪鳞拿了亚洲杯亚军后我兴奋得半夜没睡着。这次冲击世界杯,应该十拿九稳。香港队不过是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碟小菜。可惜前几场比赛父母和老师跟看贼似的盯着我,不然我早去了。
        那天我们是骑车去工体的,路上就觉得人流如潮,群情激昂,似乎所有人都是去看球的。到了工体,那场面就更不一般了,人们挥舞着几百面红旗,体育场周围简直成了红色的海洋。有一个家伙提着面耍猴的铜锣,在人群里一边跑一边汀汀镗镗地敲,锣声清脆而急促。有人问:“什么讲究?”那人大笑着喊:“好好耍耍香港队呀!”还有些年轻人,他们骑着自行车围着体育场转,每辆车后座上都站着一位。自行车在人群中穿行,后座上那几位居然稳如泰山,没一个掉下来的。他们边骑边喊:“几比几?”人群中马上有人接口道:“5:0”
        “热闹吗?”我们把自行车存好,山林笑着问我。
        “前几场你都看了?”我感到耳根发麻,胸腔里有股热气一个劲往上漾。
        山林点点头:“前几场气氛可差远了,对手全是傻逼!这才叫看球呢。”说着他一下把上衣脱了下来,光着膀子在前面走。
        “等会儿,我买几瓶汽水。”我高高兴兴地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汽水摊已经人满为患了。
        我们几乎是被人流推着进去的,走进体育场耳朵便什么都听不见了,就像无数只马蜂在耳边飞舞。人声如潮水般狂哮着、嬉戏着、欢呼着。似乎什么都能成为庆祝的借口。每个看台都有几个人带头指挥,喊声嘈杂,根本听不出他们在叫什么。大部分人都脱了衣服,他们把衬衫捆在胳膊上,拼命地挥舞。上层看台更热闹,有人举着红旗竟把大半个身子探出来了,我真替他们捏了把汗。
        我们身边坐着一位鬓发斑白的老者,他兴奋地问我:“能赢几个?”
        “最少三个。”我说。
        “对,在香港让他们蒙了一回平局。小伙子,张宏根、年维泗的时候我就看球了,先农坛跟印尼2:2那场我就在,那时还没你们呢。这回肯定能冲出去。”老者边说边拍着大腿,跟音乐老师打拍子似的。
        这时国家队出场了,我所在的看台离通道很近,我清楚地看见国家队的球元们一个个表情麻木,动作僵硬,有几个走路都成一顺边儿了。倒是先出场的香港队嘻嘻哈哈的,格外轻松。
        “你估计能赢几个?”山林趴在我耳边喊。
        看着那些在场里热身的队员,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兆:“反正踢平就出线。”我大声嚷嚷着,但在挤满八万多人的体育场里,我的声音还没蚊子声大呢。
        几分钟后,球赛开始了。
        第二部分血染的风采(4)
        多年后很多人都说那场比赛的压力太大了,运动员们在如此压力下焉能发挥出正常水平?结果国家队自此落了病,见了老鼠都当老虎打,在老虎面前几乎就没力气折腾了。这都是后话,当时我们是真着急。
        比赛开始后,国家队的爷们一个个如铁甲机器兵,他们拼命向前冲,甚至连弯儿都不会拐。而他们每次拿球都会引来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人们撕叫着,玩命跺着体育场的水泥地面,全场像打雷似的轰轰声,我看见不少维持秩序的警察也跟着咬牙切齿地较劲。
        突然意外发生了,香港队先进了一个球,那个球纯属意外,而且是香港队的第一次射门,全场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老者在我身边小声嘟囔着:“怎么都不会传球了?古广明,往里切呀!老想一脚把人家踢死!”我紧紧攥着汽水瓶子发狠,有两次国家队射门未进,我差点把瓶子甩出去。
        中场休息是在令人窒息的宁静中来临的,大家抽烟的抽烟,喝汽水的喝汽水,要不就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没一个人离开看台,大家期待着奇迹,像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特赦令。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国家队一如既往犯臭,甚至连拿球的勇气都没了。虽然一直压着香港队打,可足球就跟安了弹簧似的,高来高去地在空中转。
        看台上的嗡嗡声越来越大,有人已经开始骂街了。这时我们后面两三排的地方,突然站起来一个中年人,他表情亢奋,两只眼睛几乎挤到了一处,这家伙振臂高呼道:“打倒资产阶级走狗,打倒……”附近看台上只有他在大叫着,我们回头看着,那一刻我感到一种荒诞的滑稽。他独自叫了几声,可能那种万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太恐怖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张着嘴不敢说话了。
        “傻逼!傻逼!”山林冲他高喊着,这两个字立刻感染了周围的人,大家笑过几声后便跟着骂起来。“傻逼”声在周围响起来,顿时把其他看台的嘈杂声压了下去。几秒钟过去了,整个体育场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傻逼声,其实我们周围的人知道这句话是骂中年人的,到后来全场观众却把这两个字送给了全体队员。北京的球迷们真应该感谢山林,他是把这句地道的京骂奉献个球场的第一人,此后那彻地连天的京骂经久不息,至今不衰。而他的缔造者山林已经不在了,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可能是山林那声工体第一骂起了作用,李辉终于耍起了醉八仙,他左突右冲,好不容易在乱军中扳回了一个球。
        山林比谁反应都快,他嗷嗷叫着将衬衫扔了下去。看台如炸响了一颗惊雷,人们欢呼着、雀跃着,无数碎报纸片四处飞扬。老者一下子抓住我的手:“好哇!好哇!保平就行,保平就行!”
        旁边看台有人扯着嗓子喊道:“李辉,北京人!好样的!”于是全场又叫开了李辉的名字。
        “妈的,北京人就是见过世面,哪跟那帮土老改似的,人一多就晕菜。”山林冲着我的耳朵大声嚷嚷。
        但地方主义的狂热没过两分钟,球迷们的野心就开始膨胀了。于是“2:1”、“3:1”的叫声不绝于耳,有的看台甚至高唱起了“五星红旗迎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