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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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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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推开她。“你爱的是我的小弟弟,对吧?除了我,也没什么人可以满足你的饥渴,对不对?什么他妈的爱情?你找两个男人跟你干那事儿,效果也见得有我一个人效果好是不是?女人?女人全是贱货!告诉你吧,三里屯有的是鸭子,哪个都比我英俊、年轻,你不是有钱吗?去呀,找把尺子,挨着个儿地去量,也没准能碰上个那玩意儿大的,有钱你还发什么愁?老天爷不可能就生我老哥一个,无非就是稍微难找些而已。”我从来没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
        刘萍铁青着脸,惊恐、愤怒、无奈、诧异的眼神象天上的月光般清冷、无尽。“滚!”
        我冷冷一笑,“滚就滚。”
        脚步越来越沉重,我甚至在后悔。刘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能将再也见不到这美丽而令人梦绕魂牵的女人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又是那么神秘而不可测。举目望去,空旷的街道更加空旷,灿烂的星空更加灿烂,而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于此刻将被星空永久地保存下来,我背弃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也许今后的方路可能将变成行尸走肉,变成没有情感的躯壳,没有灵魂的骨架子,又有什么?谁有没干过背弃自己的事?一个曾深爱着刘萍的方路被埋在这儿了,正如这无尽的岁月,其实度过的每一天都是死去的一天,岁月从来不会复制自己,它创造的光明与黑暗,欢乐与悲哀,而这一切都是反复无常的,只有它一往直前,决无返顾。
        无奈着,叹息着,行走着,那封信仍死死地捏在手里。
        第三部分跳槽(7)
        我极度失望地从银川转道西安南下。真他妈邪了,张东的技巧在西北这穷地方数度失灵。陕甘宁老区的乡亲们除了会闹革命,就知道蹲在家门口大碗大碗地吃面,吃得嘴巴被辣椒面刺激得充血,吃得大冬天里四脖子汗流,可他们居然连拿回扣的气概都没有。世道太怪,越是要回扣要得多的地方,经济发展越快;越是不敢玩偏门的地方,越是贫穷落后。
        我失败了,败在一家上海公司手里。每个行业就是那几家厂子,这家上海公司我就在武汉就碰上过,那次我和张东满载而归,这回让人家搞糊涂了。
        李丽在电话里是询问的口气,我自然明白,湖南是非去不可的。于是两天来一直在列车上,晃晃当当,没完没了,真想找张床睡他个昏天黑日。
        我是半个月前在秃老板公司辞职的。真可笑,当时老板的胖脸儿都成了猪肝色,他不好当着我的面发作,只好从没了毛的脑袋顶冒热气。同事们大多幸灾乐祸,只有张倩流露些伤感。在财务办交接手续时,她阴着脸,似乎对我的事没兴趣,我只好装傻充楞。不打算和她告辞,以免招麻烦。让方路成为她一个残缺不全的梦吧,这样总比将来亲手把它毁掉好得多。张倩善良、聪颖,还特有理想,我是什么东西?有一回周胖子曾感慨道:“有画家、作家、雕塑家,好象什么家都有,你一辈子也成不了家,只能是匠,花匠!”我当时骂道:“你这堆臭狗屎,还敢说我?”
        路基不好,列车叮叮当当地响。我忽然有种新奇的想法,这算不算漂泊人生呢?张东是在漂泊,可我认为他是作践自己。我方路虽沦落风尘,一届小奸商,但也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没准哪天我会在车窗里看见张东背着破包袱,胡子拉碴地在路上走着。有本事你就光着脚走,省得费鞋。
        人生总无常,变幻似云烟。昨天早晨,我还在银川街头打听枸杞子卖什么价钱,满街都是粪球球儿和杂碎汤刺鼻的膻气味。西北姑娘们红透了的脸蛋让我为内陆恼人的气候感慨,而现在奔驰轰鸣的列车跟得了羊角疯似的,颠得两条腿失去了知觉。我也跟着摇头晃脑,瞳仁快给摇散了。惨哪!靠在座位上打了两天瞌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每到一站,我都缠着列车长希望弄个卧铺。可那段时间要在火车上找卧铺比娶两个媳妇都难。列车长眼睁睁地看着我塞过去的一张四个老爷爷,却没办法收起来。公身不由己!什么都有价!打猪肉有价那天,人就论斤卖。只不过猪称肉,人卖脑子。除非你敢风餐露宿,与狼共舞。
        在银川时,我垂头丧气地给李丽去电话,说银川项目情况不妙。李丽挚诚地安慰我几句,话锋一转,询问我能否马上赶到湖南。我一口答应,李丽又说,工程在湖南某小城,项目很大,情况不明,此去接洽,要不惜一切代价,公司在南方市场业绩一直不佳,望我倍加努力等等。临挂电话时,她还特意告诉我,秃子老板也盯着这笔业务呢。
        于是我感恩戴德,诚惶诚恐,急匆匆赶来受罪。快两天了,除去在西安倒车的两个钟头外,我就跟只死猪似的被众人挤在车厢里。如今双腿麻木,脑袋膨胀,脚脖子都粗了好几圈,喉咙里也象插根鸡毛似的直想吐。迷迷糊糊,似睡似醒的状态又让我想起刚进看守所的时候,窗外无穷变幻的风情已无法刺激我的神经了。如果倒退几年独自长途旅行我肯定兴奋异常,至今仍能回忆起第一次白天过秦岭,我惊喜莫名的心情。而现在,旅行已经成了工作的一部分,任何美妙的事物,一旦成为习惯就再无情趣可言了。
        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车窗两侧的视觉效果非常动人。仅仅两天,那几尺见方的风景画就更换了几千几万次,比梦都快!昨天是塞外秋风,黄河落日,狂沙中一排排萧瑟颤抖的钻天杨如士兵般呆板。偶尔路过条大河,河床里除了滚圆滚圆的大石球,就是阳光下晶晶闪亮的细沙,桥下的几汪可怜的泥水潭连蛤蟆都养活不了。今早一夜梦散,扑面而来的南国水乡让人们好一阵欣喜。碧水涟涟,田野葱葱。一群花花绿绿的小姑娘在远处向我们的列车指指点点。路边的大树下,几头水牛或立或卧,尾巴悠闲地抽打着潮湿的空气,有头牛的褐色犄角上还挂了个小花环。远处是精致小巧的丘陵,一片片的樟树林茂密繁盛,它泛出的淡淡水汽让地平线越发朦胧多变。南方的阳光也是清丽潮湿的,河里全是水,碧绿湛青,如群山。我无聊地在附了层厚厚水汽的玻璃窗上抹了几把。从悠悠无垠的黄土高原北端到风光绮丽的湘江两岸,已是遥遥数千里。如果时间倒退几百年,这次旅程也许就够咱哥们儿写本《山经注》了。
        我对面坐的是个北方中年妇女,她从西安到现在就没怎么清醒过。这女人大脸大嘴大脑袋,怀里搂着个孩子却也能睡得挺香,她睡像难看,口水竟流了孩子一脸。小孩裹着件花袄,看不出是男是女,他长得圆鼓隆冬,整个是个小冬瓜,跟他妈倍儿像。现在的孩子都营养过剩,不大的眼睛被挤在面颊和眉骨之间,睁开来都挺困难,眉毛下垂,还离得特别远。双颊高高隆起着,鼻子象是硬塞进去的。小孩的嘴也很有特点,老跟生气似的翘着,哎!天生的一脸忧国忧民!孩子他爹就在旁边倚着,这家伙准能长寿,吃得饱睡得更香。他把头紧紧包在风衣里,鼾声忽而高亢忽而低沉,抑扬顿挫,节奏感十足。他的睡像比老婆还夸张,臭脚巴鸭子一直伸到我的座位下面,酸臭熏人,我情不自禁又想起看守马桶的那段岁月,味道已经不习惯了。
        第三部分跳槽(8)
        昨天上车时,人们还在喊冷。现在车厢里热气逼人,不少家伙解开扣子晾肚子了,车厢如一个巨大的肉库。人太多了,他们或躺在地板上,无所顾及四脚朝天地呼呼大睡;或蹲在角落里半死不活地翻白眼,弄不好还会一头栽下去,摔得七荤八素;还有的精力旺盛,特工似的到处刺探下车信息。我也热得厉害,幸亏要入冬了,要在夏天可怎么办?我忽然记起小时候第一次去香山,在罗汉堂惊恐万状的感受,那千奇百怪的情景只有在看守所和车厢里才能见到。大千世界!不,应该说是大万世界。昨天夜里,混混沌沌地睡着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身上较劲,我发狠地伸了个懒腰。却一脚将对面座位底下躺着的那位客官踢得叫起妈来,也不知这位老哥下车没有。据说今天的列车还算好的,春运紧张时,有的火车连人站的地方都没有,不得不几个人挤在厕所里,弄得一车旅客尿急攻心。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到站是驻马店。”播音员的陕西腔很重。
        “驻马店!”我想起来了,同张东去武汉时曾路过驻马店。当时张东曾大发感慨道:“驻马店!地名多气派!肯定是古代的驿馆、兵站之类的地方。古人都是实心眼,起地名都那么干脆。”
        我注意到身边那位大胡子正在收拾东西,看来是要驻马了。昨天这位大侠上车来就惊得我臬呆呆愣磕磕,一身鸡皮疙瘩半天没下去,还以为是神农架野人国的先遣部队下山了呢。大侠半尺多长的灰色胡须打着绺,只能看到半张脸,蓬头垢面,双眼通红,披着件根本分不出色来的破大衣,硬邦邦的,撞在座位上蓬蓬作响,不知是买来就没洗过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近来街面正在流传东北虎入关,打家劫舍。这位大爷要是来个立马横刀、虎啸车厢?!老天爷!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此君一步三摇的来到我身边,把包袱卸下来,放在座位上,人却站着不动。我象被人揪着脖领子不敢正眼瞧他,甚至想赶紧掏点钱,让大爷另安金身。大侠忽然高声咳嗽几下,他把手伸到背后,抽出两片挺长的竹板来。然后丁字步一站,拉开架势,自打自唱起来。大侠是河南口音,我费了老大气力才听明白:“山东响马河南的贼,山西老客比煤黑,四川龟儿最聪明,东北野鸡满天飞。”
        大侠换了个调儿,唱起歌来,明明就是《好汉歌》:“下岗不用愁哇,拿起镰刀和斧头啊……跟着大款后头走哇,该出手时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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