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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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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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看见孟殊在前边心不在焉,一步三扭。“孟殊。”离着好几十米我就开始大声叫,旁人听来肯定以为我们是一对旅行中走散的小情人。
        “你没丢东西吧?”孟殊诧异地望着我,手竟在自己口袋里摸了几下。
        “没有,没有。”我几乎乐出声来,这姑娘对自己太没自信了。“我啊,是想问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
        “干嘛?”
        “那个—如果您今天没事,我想能不能麻烦您一下?”我本来不想笑,可一想起刚才孟殊的样子还是憋不住地乐。“你看,我是外地人。第一次来长沙,人生地不熟,连方向都辨不清,想逛逛市容吧就怕走丢喽。如果能有个当地小姐给当向导,真是求之不得了。”
        “你买张地图就可以了。”孟殊很无奈地眯着眼睛。
        “地图当然也成,可地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到长沙后我第一个认识你的,特希望有位美丽善良的小姐能给我这个外乡人指点迷津……”我滔滔不绝,拼命鼓动腮帮子,大有不成功,则成仁的架势。
        “你?你叫什么来着?”
        “方路,这名挺好吧?”
        “你,你好象有点无赖。”孟殊挥挥手,“导游收费。”
        “没问题。只怕我给不起。”我探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功告成了。
        橘子洲西边是岳麓山,据说朱熹周游全国,看中岳麓山的风水,便于此开坛讲学。于是岳麓书院自此成为两湖圣地,隐隐竟成了四大书院之首。后世很多学子从此走向全国,成名成家。岳麓山又名扬四海了。
        我们俩是坐公共汽车来的,抵达山脚已是中午时分。我在一家小饭店里请孟殊吃饭。“老天!真不明白,你们湖南人怎么炒青菜也放这么多辣椒?”我嘴里象含了个红煤球,火烧火燎的,不住地吸气。
        “看我的。”孟殊挑战似的把一块只椒放到嘴里,红油挂上嘴角,辣椒似乎对她不起作用。
        第四部分边城(3)
        “我就喜欢能吃辣椒的女孩。”
        “不老实。”孟殊瞪我一眼。“告诉你吧。我们湖南人最能吃辣子,没听说过湘兵打仗不怕死吗?”
        我知道湘兵的确不怕死。曾国藩创建湘兵几年就剿灭了太平天国,鬼子五次打长沙,伤亡惨重。“可不怕死和吃辣子有什么关系?”
        “我妈说吃辣椒的人脾气大。”
        “你呢?脾气也大?”我担心,娇小可人的孟殊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
        “我们从小就吃,自然习惯喽。”孟殊拿了一张纸巾,一颗颗小汗珠慢慢从鼻尖渗出来。“方—方路,你一个人跑长沙来干什么?旅行?”
        “在长沙换车,去庆阳办事。”对即将前往的城市,我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庆阳?”孟殊非常兴奋。“哪个单位?”
        “去过庆阳?听说有三百多公里。”
        “我就是庆阳人啊!”孟殊把筷子放下,睁着大眼睛,笑着告诉我:“当心,庆阳的菜可比长沙辣多了。”
        “还以为你是常长沙人呢,原来在长沙工作?”
        “高中毕业后,我就自己来长沙工作,都三年了。长沙没意思了。”孟殊双手托腮,似乎在考虑什么。“你去庆阳干什么?”
        “去工程指挥部,我们单位有点儿业务。”
        “推销员?”
        “别这么说好不好。”我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现在都叫业务经理。”
        “有区别吗?”孟殊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你这人还挺虚荣。讴!男子汉,好没羞啊!”
        “那倒不是,有部美国话剧你看过吗?”
        孟殊撇了撇嘴,黑眼珠几乎翻出了眼眶。“我们庆阳连中国话剧都没有,还美国的呢。”
        “戏挺有意思的。”我装没看见。“叫《推销员之死》,一想起来心里就难受。”我没骗她,自从干起这行,就经常想起这出话剧。
        “没听说过。”
        “是说一个推销员死得特别惨。”
        “噢!是兔死狐悲吧。”
        “错啦。你没搞清两者的关系。”我一本正经地坐直身子。“兔死兔悲。”
        “你!?”孟殊舌尖死命顶着门牙,才没把嘴里的菜吐出来。“你,你也太幽默啦!”
        岳麓书院东临湘江,北逝之水,一泻千里;背靠群山,峰峦叠嶂,气势非凡。一大片青瓦白墙,石廊楼榭,远远眺望建筑层层叠叠,高低有序。我们来到书院山门,迎面是一幅巨大的白字对联:“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嘴他妈比山门还大。”我哼了一声,真是死不要脸。
        “不对吗?”孟殊又白了我一眼。
        我吐吐舌头,傻笑着拉她进去。
        书院占地很大,漫步其中,迂回幽静,处处皆是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房间多得数不过来。朱熹这老小子也太会享福了,我愤愤然颇为不平。要是方大爷称这样一所宅子,还研究哪门子理学?吃饱了撑的!卖门票就够子孙万代吃喝不尽了。我在监狱图书馆不止一次的见到过岳麓书院的记载,按说名声够响亮了,可到了书院却见不到几个游客。其实橘子洲时也没什么人。怪呀!北京随便哪个公园都人山人海的,岳麓书院、橘子洲头天下尽人皆知,三块钱的门票竟然仍门可罗雀!我把这问题提出来,孟殊觉得我是在有意挖苦湖南。“怎么能和北京比?全国人民谁不想去北京?明知故问!”
        这种话我在外地听得多了。“其实有钱在哪儿都一样,北京物价还高呢。”
        “工作的机会也多啊。”
        第四部分边城(4)
        此话耳熟得厉害,我不敢再往下接茬了。谁知道可怜的下岗湘妹子的脑袋瓜里在打什么主意。万一是只秋后的蚊子,死盯上,我方路又该恶心了。
        日色偏西,游兴已尽。我准备回去。山脚下,我极其自然地握住孟殊光滑冰凉的小手。柔若无骨,滑似美玉,我都不想撒开了。“七点钟的火车,唉!好景不长。非常非常感谢您陪我游览岳麓山。”
        “到了庆阳,必须住军分区招待所。”孟殊的眼睛虽然瞟着别处,却并没有把手缩回来的意思。
        “为什么?”
        “安全。”
        “又不是到了敌占区,瞧你说的!”我不以为然,。
        “庆阳很多人有枪。”我在火车上听说庆阳的治安状况糟糕,可也不会象孟殊说的那样吧?听说全世界只有美国才这副德行。“信不信由你。把手机给我用用。”孟殊对着手机叽里呱啦地讲了半天鸟语。我没听懂几个字,甚至怀疑宝贝手机是否能听懂。手机是张东临行是借给我玩儿的,李丽答应给咱报销话费。
        “你怎么知道我有手机?”她终于说完了,我接过电话时奇怪地问她。是很奇怪,一路上我根本没露过这玩意儿。
        “北京人会没有手机?湖南二十初头的学生们都有。”
        “你们生活水平高。”我担心她是吹牛。
        “湖南人爱追时尚,好多人借钱也要买手机。”孟殊临走时还给我来了个回眸一笑,马尾辫在空中甩了很久。
        有个瑞士作家不无矫情地写道:旅行的乐趣在于遭逢艳遇,艳遇这东西又往往可遇不可求。与孟殊的相识多少让人遗憾,遗憾时光苦短,遗憾好梦难长。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哇!一宿夜车,第二天早上抵达庆阳。
        刚刚六点钟,晨曦微露,街灯昏暗,天上几颗硕大的星星钻石似的晶晶闪亮。我从车站出来,眼皮很沉,倦意象只死老鼠,让人头痛恶心。站外是个空旷、凌乱的广场。小买卖都没出摊儿,麻雀们三五成群,旁若无人地在广场中央的垃圾堆中寻找食物。南方城市的街道都挺窄的,此时街上难得见几个活物。
        我背着行囊,东张西望,总盼着能找个当地人打听军分区招待所的所在。然而行人太少,店铺又都没开门。不知不觉走出几百米,还没找到问路的对象。我站在十字路口发愣,却突然听到小弄堂里传来种异乎寻常的声音。
        我很是好奇,侧耳倾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似乎是有人在光着脚跑。我扭着脑袋四下探望,忽见弄堂里冲出个长发女子。她跑到街面时扯着嗓子喊起来,也不知是骂街还是唱歌,声音嘶哑,象被人扣着脖子,又像京剧里的快板。可惜我一句没听懂,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此女子光溜溜,一丝未挂;赤条条,坦诚待人。裸体女子是最让人震惊的,可天色暗淡,我倒是先听到女人叫声的。
        她背对着我向前跑,黑漆漆的脚板拍在路上的啪啪声是街上唯一的响动。她拼命跑着,黑暗中,长发马尾巴似的甩来甩去,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地,星光惨淡,朝阳灰白,石板路阴森静谧,不知身在何处的路人。这情景完全是某个荒诞派画家的白日梦。忽然裸体女子握着路边一棵小树,原地转起圈儿来,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这女人最多不过二十岁,年轮还未在她青春的肌肤上留下任何印记,即使在剧烈运动,她的乳房也是娇小而微微上翘着,极富弹性的腰部曲线足以让许多女人嫉妒得咬手指头。裸体女子转了几圈后,终于发现我,她很开心地笑起来,笑容纯真,毫无杂质。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毛骨悚然,拎起背包,拔腿就跑。天哪!嗓子里痒得厉害,真想大叫几声。可使不出劲,一时间,声音遗失了。
        逃了好远,我看到一辆出租车。在车上,我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窜进军分区招待所的大院,才七魂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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