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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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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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等几天,等山东的钱到帐,凑个整数给你。电脑那玩意儿也不缺这几天。”李丽望望窗外,一缕额上的头发翘起来,从侧面看很可笑,我点点头,“好吧,机械厂的事我去安排。”我站起来想走。
        “你晚上有事吗?”李丽掉过头来,面无表情。“能不能陪陪我?”
        “今天,今天我妈过生日。”自从知道李丽的毛病后就不敢再招惹她了,何况本来对李丽就没多少好感。
        “好吧。”她抿着嘴,双手扶在椅子扶手上,坐得笔直。
        我走到门口,又不自觉地想回头看她一眼,发现李丽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我有点不忍心,赶紧开门溜了。
        是啊!李丽从未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在公司里也看不出谁是她的心腹,她似乎是游离于情感世界之外的怪物。可话说回来,我对李丽又何尝不是处处设防呢?
        现在我又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不把提成搞到手,咱是不会死心的。当天下午我就给山东厂的那个哥们儿打电话,告诉他把汇票用特快专递寄给我个人,千万别写公司的地址。
        没几天就收到了特快专递,我并不急于通知李丽,倒是提着包去找刘萍了。这几天我总惦记着刘萍,而每次想起来,都有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在周身激荡着,以致常常举止亢奋而怪异。周胖子曾问:“你小子是不是又交了桃花运?”我问他为什么,周胖子神秘兮兮地说:“你呀,两眼冒金花,没事就发呆,就跟那年在四川似的。”我吓得一哆嗦。后来竟恶毒地给了周胖子一拳,“狗东西敢咒领导?!”
        刘萍晓得我要来,象家庭主妇似的预备好了晚餐,坐在窗前等我。“你做的?”守着满桌的饭菜的确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其实我知道刘萍对做菜很内行,她说过成都女孩儿天生就会烧菜。
        “还能有谁?”刘萍拉着我,“先别嘴急,给你看样东西。”
        我跟着她来到卧室。刘萍从床上拿起一件新衬衫,“试试。我转了大半天才挑出来的。”天冷衣服多。折腾了半天我才穿上,很合身。“等天再暖和些就能穿了。”刘萍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上回我给你买的那件小了,这次有经验啦。”
        脑袋突然“轰”的一声,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袭来。一时间千般思绪,万股柔情一块往嗓子眼儿里涌。回头去看刘萍,竟觉得她整个人都倾斜了。我颓然坐在床上,象被人打了一顿。
        “怎么啦?”刘萍走过来抚摸我的头发。
        “没事。”心跳平静了,却又生出股自艾自怜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又不可救药了,仅仅因为一句久违的话,心理上残剩的堤坝再次被冲开。我穿着新衬衫坐到饭桌边。“吃饭吧。”
        刘萍又倒了两杯葡萄酒,我喝了一口,血红色的液体入口绵软,象块绸子绵滑地在嘴里逛来逛去。“酒真不错。”
        “你以后要少喝点白酒,场面的事应付一下也就算了。葡萄酒多喝些没事,对身体好。”刘萍又为我添了一杯。
        “谁供我喝?”
        “我。”刘萍象小姑娘似的极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想不起再说些什么。偶尔目光相碰,赶紧又低下头去专注自己的饭碗。与她在一起总有种无以言传的东西。许久,刘萍才鼓起勇气问我:“你有什么打算?在公司当一辈子打工仔?”
        “我没学历。不在公司没地方去。哎!大公司不要咱,小公司又没出路。”我想起这事就恨张东,这小子拿着文凭没用,还不如给我呢。
        “没学历就考一个。”
        “快三张的人了,穷折腾什么?”快吃饱了,菜很辣,鼻尖都冒汗了。我单手托着杯子,杯里鲜红的葡萄酒晶莹透亮,透过杯子几乎能看到对面的刘萍。“有本钱就开个茶馆。你们成都的茶馆多火!”
        “成都的茶馆根本不挣钱,北京的茶艺馆又太高档,根本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刘萍有些担心地摇摇头。
        “比成都的茶馆高档些,比北京的茶艺馆再低点儿,参照老舍的老裕泰的样子。现在北京哪还有那样这种地方?老舍茶馆文化气太浓,要开就专门给俗人开。”我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40)
        “现在的人生活节奏太快,不见得会喜欢吧?”刘萍还是不同意。
        “有喜欢蹦迪的,也有喜欢京剧的;有人爱去酒吧,也人就想泡茶馆。北京人爱怀旧,可又没有这种地方。”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需要多少投资?”刘萍似乎已让我说服。
        “嘿嘿嘿——”我不怀好意地笑了。“不用你的钱,我手里的差不多快够了。”我特有成就感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回刘萍真的愣在当地,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挣的血汗钱。”
        “你才出来一年多吧,没干——没干——”刘萍盯着我说不下去。
        “没偷没骗没抢。”我看得出她是真的担心。“一年多,我能当上公司领导说明咱干得不错。”
        刘萍走过来,轻轻从后面抱住我的肩,“听着,即使将来你成了穷光蛋,也不许瞎来。”她把脸埋在我肩窝里。“现在我才知道,很多东西比钱重要。你不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有多苦,夜里做噩梦老把自己吓醒——”
        此时我觉得肩上湿了一片,站起来把她搂在怀里,“放心,开个茶馆犯不了罪。你也离婚了,咱们还怕什么?”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哭,无声无息地笑。初春清灰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两个浅灰色的影子在墙上紧紧拥在一处,扭动着,面积越来越小,直到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早晨,我是把自己笑醒的。我坐起来抽烟时,脸上的笑纹还没平复。
        “你想什么美事呢?半夜里只听见你傻笑。”刘萍穿着睡衣在梳妆台前坐着,一缕散发云雾般遮住半个面颊。
        “哈——”我伸展双臂,指节响声很大。想起夜里的梦境,依然觉得挺可笑。“人家都说做梦娶媳妇,臭美。我还真做梦娶媳妇来着。”刘萍回过头来,眼中尽是问寻。“我梦见自己穿着带俩尖尾巴的西服,带着领结,跟我的新娘在教堂里跳舞,那叫美!整整跳了一夜,最后跳到洞房里,刚要干那事时,就醒了。”
        “真不要脸!”刘萍走过来,把梳子扔在我身上。“跟谁结婚了?”
        “不知道。”我成心逗她,“好象是个烧菜很辣的女子,不成我得抽个空还去四川找找。”
        “呸!四川姑娘才不会看上你呢!”刘萍粉面通红。
        “姑娘看不上,女作家喜欢就行。”我把她拽到床上,“进了洞房,你居然还推三阻四,没看出来呀你!咱们下个月演习一下。”
        “演习什么?”刘萍瞪着眼,嘴唇泛白。
        我把她拥到怀里,臂膀环绕,如只温柔的笼子。“婚礼呗!”
        刘萍几乎是尖叫着在我肩上狠咬下去——在去公司的路上,我脚下生风,一个劲儿地松领带,好象有股气憋着出不来,那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让自己总不自觉地想喊几声。
        本以为坐上出租一会儿便到,但前面好象出了事故,车塞得厉害。我给公司去电话,却半天也没人接。李丽最近可真成牧羊姑娘了,连前台的电话都荒着了。好不容易来到公司,已经十点多了。
        公司门外停了好几辆车,有辆车还挂着警车的牌照。我走进公司,发现所有人都面色惊慌,忙忙碌碌,哪个家伙犯事儿了?不会儿周胖子聚赌给逮着了吧?我点手叫过来一位平时相熟的办事员,“怎么啦?”小办事员惶惶不安,眼珠子玻璃球似的乱转。“听说来了几个人查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不禁叹了口气。看来是债主把星达公司告上法庭了,弄不好公司散架,大家作鸟兽散。李丽这些年的心血算是大风起兮全飞扬了。我坐在屋里连抽了几支烟,越想越觉得世事艰辛,人生莫测,最后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经理,方经理。”小办事员略带惊恐的叫声把我唤醒了。
        “着火啦?”我猛然站起来,身上雪片似的往下掉烟灰。
        “您的西服?”
        我已经看到自己的西服前脸现出两个黑洞,屋里有种烧猪毛的味儿。“倒霉!幸亏是你,要不非烧死我不可。”
        “李经理请您去一下。”
        我出门时看见周胖子在大办公间里直冲我又攥拳头又挤眼。我笑笑,知道周胖子在吹嘘他老人家料事如神。
        李丽居然和两个穿官衣的坐在一起。我能分辨出穿这身衣裳的是检察院的。李丽脸色灰败,就象风干了的白菜梆子,干瘪而脆弱。
        “你就是方路吗?”检察院的人居然带着浓厚的两湖口音。
        “是。”我不安地坐下,这情形让人想起几年前在看守所的时候。
        “你去年到过庆阳两次吧?”人穿上官衣,说话就倍儿横,跟谁都欠他们似的。
        我点点头,预感到情形不对。“你们两位是?”
        “我们是庆阳检察院的,是来调查王╳╳玩忽职守,贪污受贿案的。”
        我心里“扑通”一声,知道王╳╳是王权的老爹,庆阳工程总指挥。我不禁本能地望望李丽,李丽却跟没这回事似的望着窗外。
        “这个案子我们已经调查取证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实,你的问题很严重。”检察官的眼睛,小刀子似的在我脸上刮着。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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