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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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爱情-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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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拭目以待。
    怎么说呢?花冲看着同伴们期待的目光。其实这首诗并非近期的作品,已经写
出两年多了。童年时,当唤着祖祖辈辈脚印里的血腥和汗味,在长满荆棘和青苔的
山道上,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当仰望蓝天白云,浮想连翩,想引吭高歌,却一次又
一次被饥饿击倒;当村人以鄙薄的口吻谈论着“叛徒”的家庭,对他们几兄妹侧目
而视时;他的心里就构思出许多悲壮的故事,就把奋进的种子,深深地埋进了幼小
的心灵,埋进了早熟的思想深处。凭着这种奋进、这种早熟,他含辛茹苦,勤奋学
习,终于迈步进入了当今大学的校堂。
    当然就具体这首诗而言,触动他创作灵感的,也有一个具体的故事。
    花冲讲那个故事。
    这是大巴山深处辗转流传几十年的一个传说:
    一位解放军大将,三三年从巴山参加红军,在外革命几十年,从未有暇回过故
乡。五八年的一个冬天,他从北京到成都开会,趁空,专门微服私访来到大巴山,
找到破旧的故居,以及故居里已年届九十的老母。老母成份不好,解放初划为地主,
受尽歧视,不敢接待陌生人。大将苦苦哀求,才让睡在柴疙篼的蓑衣上。关了门,
老人拿出唯一的一把米,偷偷地熬了一碗稀饭,请尊贵的客人吃。凌晨告别时,大
将用夜光笔写了一张纸条,叫老母亲手交给公社社长。老母却迟疑,不摸客人底细,
犹豫许久,终于去了公社。这一下了得,原来,这老地主婆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的
亲生母亲!
    一溜儿五间的青砖大瓦房平地而起,一件件寒衣和一袋袋米面很快送到老太太
手中……
    “当然,”花冲说,“这故事不是没有虚构的成份,宣扬的,也就是光宗耀祖
的老观念,但当时我读小学,雪儿姐讲给我听后,我一下就哭起来……我们家从来
不讲这类故事,雪儿才嫁到我家,悄悄讲给我的……”
    没有人问为什么他家里不准讲这类故事,朋友们都了解花冲的自尊,他们从来
都尊重他的隐私。
    “那个晚上,”花冲还兀自沉浸在故事带来的氛围里,“很明很亮的月儿,在
天上走……”
    他,他那种富于同情心的天性,就是在凄苦坚韧的山地气息中养成,他立下誓
言:长大之后。一定要做一个能给别人带来温暖的人。
    他终于考上大学。
    那是一个夏雨初停,山洪陡涨的午后,善良的山民把他送出很远,一直到山坯
口的古槐树下,他们手指对面的大山,朴实地喊道:
    “看啦,那个被踩住胸口的人,站起来啦!”
    “那山叫作杨侯山,”花冲向朋友们解释,“两坡梯田,从上面直挂下来,象
两只靴子形状,一只男靴,一只女靴。这两只靴子直插河边,河心呢,则隆起一个
长长的沙包,很象睡着的一个人。这人头枕激流,双脚伸进山里,而刚才说的山上
挂下来的靴子,恰好踏住这人的胸脯。一代一代的山民都说,这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这人总有一天要翻身。”
    那一天,随着山民的喊声,花冲从细如鸡肠的小道上抬眼一望,呀,真的!激
烈的山洪,势如千军万马,在山涧里腾,如幛的水雾,赤红的炎阳照在水雾上,虹
霓闪烁,幻影份呈。一大叠被水冲下来的灌木枝丫,围绕着河中的人形沙包涌动,
仿佛一个人须眉奋张,手脚飞舞,那人活了,那人要站起来啦!
    “冲娃子,”一个四十岁的光棍汉猛拍花冲一下,“你以后发迹了,你叫人修
公路,拐弯抹角也要修到你家门口,我们跟着你沾光,我们十几个光屁股鸡公,也
好娶上婆娘哇!”
    花冲的眼眶时时被泪水模糊,听了这话,更是难过。回头返顾来路,只见乱石
嶙峋间,一条隐约的山路,好象一根绳子,倒挂在蓝天白云的山中,难怪村里人进
出山寨时都爱感慨:“陡哇,只怕是一只背篓都放不稳呢。”所以一个小村庄,就
有十来个光棍汉。
    “想到这些,”花冲总结。“心潮起伏,寝食难安。”
    张尚清马上接嘴:“于是就遥望北宙,欣然命笔,成就出那篇好诗?”
    朋友们从沉郁中脱出,松一口气,笑了起来。
    但大家还是为花冲故事的气氛所缠绕,不由各自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花冲最注意的,是张尚清的讲述。
    张尚情祖籍本是河南,五岁时随父迁往四川,落户于距重庆不远的隆昌县郊。
那里的居民特别排外,常有人踢破他的家门,吼着要他们滚回河南。可他们确实不
愿离开四川,再去那个只能走乡串巷耍猴戏谋生的贫穷故乡。每遇无耻之徒的冲撞,
父亲都陪着一张可怜兮兮的笑脸,等他们走后,才敢忍气吞声地把门闩上。因此,
张尚清从小接受的便是一个字:“忍”。
    上小学时,外来人照样受欺负,几个同学强令他去女厕所撒尿,一口气不能忍
下。便与人拳脚相向。等回到家里,坛坛罐罐早已破碎一地,是那几个来他家声讨
的学生家长干的。面对归家的儿子,父亲很是平静,把他领到满是卵石和芦苇的沱
江边,突然就是一个飞腿横扫。他栽倒下去,额头与卵石相碰,脆生生地,惊起满
河滩暮归的野鸭……
    “那时候,我只想到两个字,”张尚清的脸颊肌咬得铁紧,拳头上青筋鼓凸,
“活人!”他胸音沉雄,“我发愤读书,象花冲一样。我现在,活出来了!我不再
受人欺侮。现在哪个再敢来动我,请他来试试!”
    袁辉突然鼓起掌来,清脆的掌声,惊飞了不远处捕木树上的一只喜鹊。

    晚上,花冲一直不想睡觉,中午的草地恳谈,使他充实了许多。
    对张尚清,他有了再认识,以前也听他讲过自己的童年,当然不如今天中午那
么细致。尚清有伟岸的一面,也有世故和圆滑,原来,与他小时成长环境分不开。
    嗯,那句话也有意思,如果把方圆贴上,可以“让全校吓一跳!”对,我们文
学社也有美女!
    考进大学的,学识与相貌成反比,往往智慧越高,形象就越丑。上帝很公平,
美女可心凭脸蛋吃饭,而五女非得用知识赢得社会尊重。
    但方圆不囿于这一定律,她又美又有内涵,是不可多得的天生尤物!
    唉,怎么又想到她身上,她不是耍弄了你,没来赴你的约会吗?
    花冲走出广播站,踱到学院的林荫道上,星疏月淡,适于不睡觉的人展开遐想。
    一阵悠扬的箫声从远处飘来,引动他的步子,去追寻夜半吹来人。
    林荫道上几乎无人,初夏里微熏的热气,从土地和还未开败的花朵中溢出,和
着月光,斑斑驳驳清清爽爽地飘进鼻腔。寻到图书馆门前,才看到一棵台湾相思树
下,映着邹清泉清晰的轮廓,他箫吻唇边,在午夜清新的空气里,让一缕雍容沉郁
的乐音,在校园里缭绕、升腾,浸染着月光下的学院大地。
    月亮在深邃的天幕上滑动,孤独而宁静地完成着始终不渝的使命。
    花冲在箫声中伫立了很久,然后悄悄转身,轻手轻脚地原路返回。
    清泉,你很孤独吗?你是觉得世人皆浊你独清、世人皆醉你独醒吗?我有时候
也处于同一种心境,有时候却很超脱。我们身边不是有朋友吗,我们脾气不同,观
念各异,可我们并不都在放浪形骸,我们各自都有奋斗的动力。
    人嘛,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生须臾,而月照千秋。与自然相比,
生命确实太短。因此我们既奋斗,也经不住诱惑,我们不是伟人,就连伟人也有几
心,也会踩滑步子。所以朋友,你的箫声何必揉进这么多孤高、这么多感慨……
    一路想着,一路漫步,不觉来到半月湖畔。夏意日浓,湖岸回廊上的葡萄藤缠
来绕去,这没了宝蓝的星空。
    不由自主,悦悦的影子飘来心中。两人曾在这里缱绻,情到浓时,心旌大动……
    不不,你已经与她分手,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你是半月湖的匆匆过客,今
夕何夕,往事不堪回首。
    花冲退出湖畔,耳朵里、传来近处一些恋人们的喘息和粘糊糊的情话。
    当走到中文系黑黝黝的大楼前时,猛地站住脚,这么晚了,居然有一个身材很
美的女孩,孤身一人,在宣传栏前默看他们的“三叶窗”!
    蹑手蹑脚走近一点,蓦然间有点回不过神,这不是班上平时正眼也不看人、但
在全校民间却被评定为“校花级”的女生江雨夜吗?
    江雨夜可能感到了花冲的走近,突然一个转身,向着花冲的方向,用眼角斜睨
了一眼,就昂头高傲地离开。花冲这种穿得土气的所谓校园名人,大概是不会放在
她的眼里的,据口头消息,学院里追求过她的俊老师帅学生多如过江之鲫,可每一
个人,都被她的冷脸嘲弄得体无完肤。
    哼,花冲看着江雨夜离去的身影,鼻于轻轻耸了一下,对这种自命不凡的女人,
他打心底里没把她们当成人。漂亮怎么了?绣花枕头一包草。
    回到广播站躺上床,还在思考江雨夜,不错,美貌肯定是一笔无与伦比的巨大
财富,中外历史上,为争美人而引起的战争不胜枚举。作为古希腊神话取之不尽的
源泉的特洛伊战争,不就是为了抢夺一位名叫海伦的美女而大动干戈的吗?
    美貌不能孤立存在,它必然与个性融铸一起,
    美貌加上盛气凌人偏狭自私,小则戕害周围男人,大的会遗害民族毁灭国家!
    美貌与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结盟,却使人如沐春风、如饮醇醪,会成就男人的事
业,会使懦夫升华为勇士!
    江雨夜是前一种美人,花冲不齿。方圆嘛,可以归入后一类。
    不对,后一类的方圆怎么会如此对待一个真心对她的男生。
    那她该属于哪一类呢……

    江雨夜一拐过弯,进入离女生宿舍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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