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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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5期-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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酵饷嫣稚畹末o阿嬷的男人走南洋﹐没有了消息。她一个人要抚养两个孩子﹐也是没有办法﹐就出来了。我是阿嬷带大的。 
  她说﹐你对这岛上好象很熟。 
  他说﹐五岁的时候妈得了重病送到老家歇养﹐怕小孩子受传染﹐就把我托给阿嬷。我在这岛上呆了有一年多。上小学的时候才离开。 
  他和阿嬷的声音断续地传过来﹐在她听来是非常遥远了。她不曾料到那米酒的后劲这样大。全身起了一层燥热。然而身上的温暖也是可触可碰的。 
  阿嬷将西厢的大房给她睡。她静静地躺着﹐看外面的光隔了门照进来﹐在墙上落下半个很大的光晕。 
  很夜了﹐她再醒过来﹐那光晕还在﹐还可以看到绰绰的人影。她想﹐那是阿嬷的影。她感到渴了﹐想去找些水喝。走出去﹐阿嬷还坐在灯下﹐手里走着针线﹐膝上是件颜色明艳的衣服。虽然灯光幽暗﹐仍然看得出那衣服的夺目的色调。她开口想问什么﹐阿嬷抬起头﹐笑了﹐作了手势让她不要出声﹐又指指身边。他在阿嬷近旁的竹床上沉沉地睡过去了。他将就着竹床的窄小﹐蜷着身体﹐半阖着嘴巴﹐她也笑了﹐阿嬷说得不错﹐他这时候﹐真的象个孩子。 
   
  外面有了嘈杂的声音﹐她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太阳透过窗格﹐很锐利的一道﹐落在她身上﹐有些灼热。 
  她赶紧起了身。床边的小凳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套衣服﹐她看着眼熟﹐才想起正是阿嬷昨晚手上的一件。她小心捧起来﹐打开﹐上面是大朵的牡丹似的花卉。又有些抽象的兽穿插其间﹐这兽又交着颈子﹐脸上是喜庆友爱的神情。花瓣与兽身上的鳞片都用金线密密地制成。她细细地抚摸了﹐口里止不住赞叹起来。 
  阿嬷走进来﹐正看见她脸上叹为观止的样子。她有些不好意思。阿嬷的笑却让她安心。阿嬷注满了一盆的水。搬过来一把竹椅子﹐让他坐下来﹐将她的头发散散地打开﹐口里也赞﹐真是好头发。她见阿嬷用木梳蘸了水﹐开始为她梳理。她赶紧谢过﹐说﹐阿嬷﹐我自己来。阿嬷却按住她说﹐这个凤凰头﹐你哪里会梳。她于是安静地坐下来。她看不见﹐却感到了阿嬷动作的娴熟。手法轻柔﹐却有一把韧力。那手指在她发间一挑一拨﹐好象舞蹈。这样过了半个钟﹐阿嬷拉了她的手﹐把她让到客堂的镜前。她不禁暗暗吃惊﹐自己头上的﹐正是昨日吉雅和另个女孩的发型﹐只是阿嬷给她梳的﹐更加繁复华丽﹐那裹着红线悠然弓起的一道﹐真的象极了展翅欲飞的凤凰。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一点一滴地美丽起来﹐脸上现出了感动的神色 。这镜子是有些斑驳了﹐她其实看不清是自己﹐可这镜中美丽的人﹐却跟紧了自己的一颦一笑。她心里这时候﹐满足极了。她突然想到﹐如果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会怎么样呢。 
  她这才想起﹐问阿嬷他在哪里。阿嬷脸上却有了很精灵的笑容﹐说﹐他在等着你。 
   
  阿嬷牵了她的手﹐出了门。阿嬷自己穿了一件玄色的绸衫﹐在大襟与袖口上﹐却有细碎的梅菊缀成的绚丽的回字纹。她意识到﹐这也并不是平日里的装束﹐她恍然了﹐是为了端午的节日。 
   
  昨天还静寂的海边﹐热闹了。海浪也在日头底下喧腾起来。 
  岛上的老少﹐都在这里了。而凡有女孩子聚首的地方﹐更加是一堆锦簇。 
  她木然地站着﹐有些局促。远远的﹐却有一个盛装的女孩子向她招手。她正辨识着﹐女孩子却快步走了过来﹐身上织锦的腰带也随着海风拂动。 
  原来是吉雅。 
  她正准备开口打招呼﹐吉雅却是一叠声地啧啧赞叹﹐边对已围拢了她一圈的女孩子们说﹐ 
  早听说都昂哥有个结了娃娃亲的姐姐﹐岛上的姐妹﹐都是憋足了力气要比一比。如今见了你﹐不服气是不行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辩解﹐只有笑。这笑在众人看来﹐却有了骄傲的成份。 
  旁边的女孩子们就七嘴八舌地说﹐吉雅小时候见过都昂一次﹐从此心就高了﹐发誓要嫁给城里的汉子﹐如今总算要把自己嫁给潮州城里去了。 
  吉雅就笑着打这说话的人﹐大家笑成了一片﹐她也笑﹐笑了后也亲爱地拉了吉雅的手﹐问﹐真的﹖ 
  吉雅点点头﹐说﹐是个跑货车的司机﹐吃的力气饭﹐和都昂哥不能比的。 
   
  这时候﹐却听到远方有很雄壮的喊号子的声音﹐吉雅赶紧拉了她的手﹐说﹐快走﹐龙船来了。 
  就看到小伙子们﹐扛着几条巨大的龙舟﹐嗨哟嗨哟地走过来。那边的姐妹堆里却有了一阵起哄的声音﹐好象在喊着一个小伙子的名字﹐被喊的小伙子听见了﹐就回过头来﹐笑了﹐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 
  又一条龙船扛过来了。她看到了他﹐笑了。她看出他有些吃力﹐他被分配去扛那龙尾巴。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比其它的小伙子都高出了半个多头﹐把他搁在哪里都难以平衡﹐除了让他单挑那龙尾。他实在是引人注目﹐和那些被海风吹成了黧黑的肤色比起来﹐他太白了。因为高﹐步子也有些飘忽﹐略微地跟不上趟。还有﹐他下身穿了条红色的沙滩裤﹐这本是文明的派头﹐在这里却突兀了。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与小伙子们如出一辙﹐喜气洋洋的﹐光亮得好象头顶的太阳。她看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比其它人更用力地喊着号子。 
  吉雅用胳臂碰了碰她﹐鼓励她喊他一声。然而﹐她却开不了口﹐吉雅就自己拢起手﹐大声地喊﹕都昂哥。喊过了就把她推到面前﹐他看见她了。一看﹐脸上喜得神情有些发呆。她对他挥了挥手。他也不自禁地抬起手。这一抬﹐身体却猛然一晃﹐那龙尾巴也是一摆。她心里揪了一下﹐却看他口中已经又喊起了号子﹐大踏着步子向前走过去。 
  沙滩上稳稳摆着七条龙舟﹐通体刷着极绚烂的色彩。这些龙都长着卡通的硕大的眼﹐一团和气。龙头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缠着红绸﹐插着艾草。 
  一个族里长者模样的人﹐一声令下﹐龙舟纷纷入了水﹐过了十几分钟﹐遥遥地在海里立了标杆的地方聚了﹐那里才是比赛的起点。 
  一面鲜红的大旗﹐迎风哗地一摇。就见那龙舟争先恐后地游过来。赛手们拼着气力﹐岸上的吶喊响成一片﹐不知何时又起了喧天的鼓声。那是船上的鼓手﹐打着鼓点控制着摇桨的节奏。 
  她昂着头﹐寻找着他﹐却找不到。龙舟近了﹐他看到了他那条黄色船﹐正在领先的位置。而他正站在船头﹐甩开了胳膊敲鼓。他的动作中规中距﹐十分敬业。不象其它船上的鼓手﹐身上无一处不动﹐洋溢着表演的色彩。 
  然而﹐到了冲刺的阶段﹐却有一条红色的船﹐一连超越了好几条﹐最后超越了黄色的那条﹐到了近岸的位置﹐居了第一。 
  族长将大旗插到红色龙舟的船头上。她心里有些怅然﹐觉得他那条船﹐未免保守﹐明明优势在先﹐到了最后﹐竟缺了一搏的劲头﹐生生丢掉了冠军。 
  然而﹐他和他的队员们却没有扫兴﹐紧紧包拢了一起﹐为他们的第二欢呼雀跃。他们后来嘴里喊着都昂﹐竟将他高高地抬起来﹐下了海﹐抛起来﹐落下来又接住。他在天空中起起落落﹐那条大红的沙滩裤倒比冠军的大旗气势凌人﹐成了焦点。最后一下﹐他和队友们滚落在海里﹐搅作一团。这时候﹐连冠军也只好作了观众了。 
  他终于湿漉漉地走到她跟前。吉雅赞他﹐都昂哥﹐你的鼓敲得真好。他眼睛只对着她。她笑笑﹐却是冷不丁的一句﹐他原本就是公司里的鼓手﹐专支派别人干活的。她说完了﹐他眼睛里跳动了一下。这是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想﹐她准备好了由衷称赞他的话﹐为什么会说这个。他似乎不在意﹐只是说﹐你真漂亮。 
  这时候﹐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嘴里喊着﹐都昂哥﹐喝酒去。拉了他就要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去了。 
   
  傍晚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门槛上﹐帮阿嬷包五节长的杆粽。她看着粽子形状奇异。不禁说﹐这粽子吃起来太费事了。阿嬷笑了﹐说﹐傻的﹐原不是给我们活人吃的。 
  阿嬷先指指天﹐说﹐给神吃。又指指堂里的牌位﹐也给回不来的死鬼吃。她听了﹐心情有些黯然﹐突然问﹐阿嬷﹐也许你男人没死呢。你何必祭他。阿嬷说﹐我守了三十年的活寡﹐他死不死﹐都没什么相干了。 
  阿嬷说﹐本来他留个儿子给我﹐也算留了个念想﹐养到二十岁﹐一场病﹐也走了。我这个家﹐留不住男人。 
  阿嬷的手停住了﹐说﹐有人讲﹐在南洋见过他。南洋远么﹖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以前远﹐现在﹐飞机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阿嬷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地嘴里念﹐作女人的﹐要学会不怨。 
  她的手抖动了一下﹐忽然一阵锐痛﹐茅杆叶子将她的食指划破了。 
   
  夜里真的有些凉。 
  她裹紧了被子﹐看月色泻进来﹐洒了一地。窗棂格子里却有红色的光跳起﹐那是沙滩上的篝火。歌声也还没有息﹐远远地飘过来﹐韵律不及白天的豪放﹐一波三折﹐婉转得有了暧昧。在这节日的晚上﹐还有男女间笑的声音﹐内容也是丰富的。 
  她昏沉沉地想要睡去了。 听见门吱呀一响。她以为是阿嬷﹐睁开了眼﹐却看见高大的影。她知道是他。他在她床边的竹凳坐下﹐久久地坐。她知道他在端详她。他的呼吸重浊了﹐带有些酒气。她转过头﹐捉住他的眼睛﹐他倒有些慌乱﹐将头低下去。他轻声对她说﹐睡吧。终于站起了身。他转身的时候﹐胸膛上那一块红﹐在她眼前无缘由地跳动了一下﹐她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颤抖了﹐在黑暗中试探。她抚摸了他。 
  在月光底下﹐他的身体是青白色的﹐上了一层淡淡的釉。轮廓也柔和了﹐变做了液体流向她﹐胸前的印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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