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泪 刘祖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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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泪 刘祖保著-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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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卫员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那块红标牌,他对李荣标说:“首长,你看,那边都是欢迎你的人。”
  李荣标抬眼望去,车站内出口处果然站了两排人,不少人手中还拿着红红绿绿的小旗子,他知道这是县政府组织的欢迎队伍。
  “首长,要不要见他们?”
  “总不能躲着回去。既然家乡的父母官这么热情,我怎么能不领情呢?”李荣标对警卫员说,“走吧,你上前去作个介。”
  绍
  身着便装的李荣标在后,警卫员在前走到欢迎队伍面前,警卫员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们首长。”
  李荣标走上去和他们一一握手,随后便前呼后拥地簇拥着他走出火车站。
  县委县政府准备了颇为丰盛的午筵,为他接风洗尘。李荣标归心似箭,不愿打扰,执意不肯久留要即刻起程去相思寨,并明确表示不要任何人陪同,自己和警卫员乘车前往。县委政府领导感到很过意不去,好说歹说,李荣标才答应县政府派车送他到相思寨。
  吉普车狂奔着,李荣标的思绪已经放飞,他恨不得汽车再装上几个马达,即刻飞到相思寨,飞到十多年未见面的桂花身边。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司机说:“师傅,速度还能快点吗?”
  司机接过香烟,笑着说:“将军,五十码,这是最高时速了。”
  “啊”,李荣标点燃香烟,头靠在车后皮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两个多小时的行驶,终于能看见相思寨那棵合抱粗的枫树了。他推开小小的车窗,眼睛凝视着倏然即逝的山岗田野荷塘房屋,一股亲切和欣喜油然而生。
  汽车开到了尽头,不能再前行了。李荣标走下车,他要警卫员和司机在这儿等着。自己急匆匆向前面走去。他来到油榨房前,油榨房已经面目全非,那巨大的榨座不见了,这里已变成村里人家的碾屋。十多年前,他在这里挥汗如雨地撞油,叠茶饼,炒菜籽,这里有他辛勤的汗水,这里有他爱的思念。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碾屋里有不少人在排队碾米,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不是金山大叔吗?他蹲在那碾槽旁,不停地用扁担掀动着碾槽中的谷米,一条老黄牛拖着那沉重的碾石一圈一圈地转着,碾盘发出“叽叽吱吱”的叫声。李荣标走过去,叫了一声:“金山大叔。”
  刘金山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来,问道:“你是”
  “我是荣标呀!”
  “啊,荣标,”刘金山丢下扁担,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臂膀说:“你可回来了。”
  李荣标瞧着他满头白发,脸上皱纹纵横交错,他无限感慨地说:“金山叔,你可老了许多呀!”
  “是呀,是呀!十多年不见了,见过桂花没有?”
  “才到呢,还没有。路过这里时,我心中就有一种眷恋,我们在这里干了多年,对油榨房还是有那么点感情,于是进来瞧瞧,没想到碰上您。”李荣标说。
  刘金山把李荣标拉到一旁说:“快回去看看桂花,这么多年,她真是不容易啊!老天对她也太不公平了,她知道你回来吗?”
  “也许知道,前些日子我拍了电报回来,她应该收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先回去看他们母子,你那宝贝儿子长得像你一样。晚上我们叔侄俩再好好地聊聊!”
  李荣标问道:“狗娃现在好吗?”
  “别提他了,”刘金山说,“这人已经变了,记得当初你逃离相思寨时,他答应帮你好好照顾桂花,可后来他却干出一些缺德的事情,想方设法整桂花,好在吴管家是个善人,处处关照他们母子。荣标,我刘金山也对不起你,无能为力帮帮桂花呀”
  “大叔,您忙您的吧,我先走一步了,有空我再去看望您。”
  “快去,快去!桂花会等得心焦火急的。”
  李荣标告别刘金山,快步走出碾屋,匆匆忙忙地向吴家大院走去。
  在吴家大院十多米处的左侧,有一间不大的茅草屋。李荣标记得,这是地主吴文章家过去关牛的地方。在吴家榨油坊当长工时,他经常上这里牵牛碾菜籽。李荣标走到屋门前,看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人靠着墙根晒太阳,黑色帽沿遮住了他的半个脸面。李荣标走过去和气地问道:“老乡,跟您打听一下,李桂花住在哪儿?”
  这是吴三的家,解放后,狗娃将他逐出了吴家大院,他住进了这牛栏屋里。吴三正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听到有人打听桂花,忙将盖住半个脸的帽子拿在手里,双眼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魁梧健壮的中年人说:“你你是?”
  李荣标一时不敢辩认,他笑着回答说:“我是李家村的,曾经在相思寨做过长工,李桂花和我是”
  “你是荣标。”吴三拍了一下大腿站起来说,“我是吴三,地主的狗腿子吴三呀!”
  “呵,吴三大叔,原来是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真不知怎样谢您才是。”李荣标上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荣标,不,首长,真把你给盼回来啦!桂花母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呵。桂花身子骨也累垮了。”“大叔,他们住在哪儿,您领我去看看。”李荣标迫不及待地说。
  “好。”吴三笑呵呵地说,“你拍了电报回来,听说你要回来了,桂花母子真不知有多高兴,水生一大早到镇上买了酒菜回来,说是要给你做一顿可口的家乡菜。说不定他们母子正等着你吃团圆饭呢!”说完便领着李荣标朝长工屋走去。
  俩人走到桂花屋门前,吴三朝屋内喊道:“桂花,水生,快看是谁来了?”
  屋内却没人答应。吴三心中纳闷。李荣标走到门前,推开虚掩的房门,桂花和水生都不在屋内。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屋子里,暗泽无光的屋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碗荷包蛋和几样小菜,还有一壶酒。李荣标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壶酒,酒还有些温热,他又将酒壶放下,无意中他发现一只碗下压着一张纸条。他忙抽出纸条认真地看着,纸条上写着:
  爹:娘怕连累你,决定带着我走。娘给你做好了饭菜,温了酒,娘说你肚子一定饿了。
  您的儿子:水生
  李荣标双手紧揣着纸条,心似刀割一般难受。他仰天长叹:“桂花,水生,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呀!”
  瞧着眼前的情景,站在一旁的吴三也泪眼朦胧了。
  李荣标走出茅草屋,心里格外沉重。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时狗娃领着一群学生伢兴冲冲地跑过来,气喘嘘嘘地说:“哎呀,标哥,不,李将军回来了,有失远迎,请多多原谅。”李荣标心不在焉地说:“狗娃,多年不见,我们都老啰!”
  “嗯,是的,”狗娃点头哈腰地说,“桂花嫂子呢?”
  李荣标低头不语。
  狗娃说:“上午我还给他送了军属匾,怎么她不知道你回来?”
  “什么?军属匾!”
  “嗯,你看那不是吗?”狗娃自以为得意。
  李荣标回过头去,果然茅屋檐下挂着一块朱红漆的“光荣军属”牌匾,他心里琢磨:桂花的出走是否与狗娃有关?
  他望着得意忘形的狗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狗娃一时答不上话来,良久他才笑着说:“没别的,还不是为嫂子着想,这是她的光荣嘛!”
  李荣标拦住狗娃说:“请留步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说完,他朝停在村口的小吉普车奔去。刚走近车旁,吴三领着雪梅气喘嘘嘘地跑来告诉他:桂花母子从后山沿着公路朝县城方向去了。
  李荣标坐上车说:“走,往县城方向开!”吉普车倒过头来,呼地车后扬起滚滚灰尘。
  这是一条不宽的车道,过去马车进城都要从这道上经过,如今马车少了,这道也就成了汽车来往的公路。当年李荣标逃出吴文章的魔爪,也就是从这条道上得以脱身的。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一辆独轮车“吱呀吱呀”地唱着,好像在哼唱着一首哀怨的歌曲。脸色苍白的桂花坐在独轮车上,心绪如飘飞的风筝。她瞧着不远处荷塘中凋谢枯萎的荷叶,心中不禁想起了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损,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默默地诵念着,深深的相思之情是那样无法排遣,她心里无法不惦记他。
  “标哥,我等了你十六年,可是当你将要回到我的身边时,我却无声无息地走了。标哥,你怨我吗?”她在心底里说。
  水生吃力地推着独轮车,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桂花瞧着他,感到一阵心酸,因为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用手招呼水生说:“孩子,看你累得满头大汗,停下来歇歇吧!”
  水生停住独轮车,将桂花扶下车,搀着她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眼前那方荷塘中幽幽的水波,残败的荷叶,尖尖地荷柄,她胸口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眼前一黑,险些倒下。
  “娘,你怎么啦?”水生双手扶住她说。
  “没什么,娘只是感觉到有点头昏。”
  “娘,我送你上医院吧!”
  “不用去医院,娘歇会儿就会好的。”
  李荣标坐在吉普车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车外。突然,他惊喜地说:“停车,快停下!”
  司机连忙刹车,吉普车“嘎”地一声停了下来。李荣标说:“你们休息休息,我下去看看。”
  他跳下车,看到独轮车旁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他猜想这一定就是桂花母子俩,于是他急匆匆地走过去。可是当他瞟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时,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眼皮底下这个苍老憔悴的女人就是桂花?他不敢辨认,于是上前打招呼说:“老人家,噢,老嫂子好啊!”
  桂花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荣标有意试探说:“荷花谢得真快,好像季节还没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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