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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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2期-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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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小子抽的还是大前门。接过烟,朱小康赶紧掏出火柴给他点上。司机叔叔问:你想搭车?朱小康点点头。司机叔叔问:去昭觉?朱小康又点点头。 
  大约十点钟,朱小康和司机叔叔就出发了。坐在驾驶室的滋味真是舒服,傻瓜才等着坐班车,朱小康愉快地想。他见司机叔叔放在挡风玻璃下的香烟是两毛九一包的金沙江,看来他的烟瘾太大,承受香烟的经济能力只能在三毛钱以下。朱小康几乎是一支接一支地为司机叔叔点燃香烟,以此表达感激之情,而司机叔叔总是来者不拒。他问朱小康:你不是昭觉的?朱小康说:从前是,后来搬到甘洛去了。司机叔叔说:难怪,我就想如果是昭觉人总该眼熟,你去干什么?朱小康说:去找大哥。司机叔叔说:是你亲大哥?朱小康想了想说:比亲大哥还亲。司机叔叔看了朱小康一眼,点点头,又问:很久没有见到大哥了吧?朱小康说:三年了。说完他的心一紧,他突然想起大哥不是说高中毕业了要去当兵吗?而大哥就是在他离开昭觉的那一年毕业的。不过想归想,他有一种感觉——大哥在昭觉。 
  卡车顺着高原的一条河流行进。司机叔叔问:甘洛怎么样?朱小康说:还可以。耍女朋友了吗?显然司机叔叔在找话题聊天。朱小康说:没有,不过有很多女同学爱上了我。为了凑司机叔叔的趣,他想我就跟你胡说八道。司机叔叔哈哈大笑,他相信这是真的,无论如何这小子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帅小伙。卡车渐渐接近昭觉,而昭觉的大街小巷也在朱小康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他问:叔叔,那些老乡还喜欢坐在解放碑下吗?司机叔叔说:当然啦,没事都坐在那里聊天。出了山谷,昭觉县城展现在眼前。司机叔叔说:我住在车队,你走的时候来找我,没准我又到普雄去拉货。朱小康说:好的。过了昭觉大桥就进城了,朱小康指着前面兴奋地说:解放碑! 
  这是他出生并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离开三年了,一切如故,就连十字路口旁边那根电线杆上写着的几个字,依然还是红色的。朱小康跳下车就朝大哥家跑去,门开着,大哥的母亲戴着老花镜坐在板凳上缝补衣衫。朱小康问:伯母,大哥在吗?她头也没抬说:上厕所去了。朱小康转身就跑,当他跑到公共厕所门口,见大哥解完手后一边扎皮带一边往外面走。大哥穿着一身军装,帅极了,只是没戴帽徽领章,看来大哥是当了兵又退伍了。朱小康看着大哥,一脸笑容。也许他跑动的声音太响,大哥抬起头来望着他冷冷地说:你干什么?说完就走了。 
  大哥的神态和言语使朱小康不知所措,他忘了自己是怎样来到街上的,并且一直在昭觉的大街小巷闲逛。下午,他走进糖酒公司,把所有的钱掏出来,指点着货架上的好酒好烟。当他把一大堆好酒好烟放在解放碑下的台阶上时,坐在那里闲聊的彝族老乡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他盘腿坐下来,打开一瓶酒后大声说:来啊,我请大家喝酒。所有的人都没动,只是看着他。一个醉汉摇晃着走过去说:小家伙,干什么?朱小康拿起打开的酒喝了一口递给他说:喝酒。那醉汉瞪着眼问:你请我喝酒?朱小康说: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喝。醉汉又惊又喜,挨着他坐下,然后昂起脖子大大地喝了一口。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朱小康把酒一一打开递给他们,于是大家便传递着酒瓶喝开了。醉汉拍着朱小康的肩膀说:你为什么喝酒?朱小康说:高兴啊。醉汉说:对对,高兴。。。。。。就要喝酒。 
  他们正喝得高兴,两个少年从解放碑下经过,其中一个说:咦,那不是朱小康吗?!另一个问:你说谁?那个少年说:朱小康,他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后来搬走了。说着就走过去喊道:朱小康你怎么在这里?朱小康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你是谁呀?那个少年说:我是王刚、你的同学。朱小康说:你是王刚?来来来,喝酒。王刚的同伴见朱小康醉醺醺的样子,有些厌恶,说:走,王刚,谁跟外地人在大街上喝酒?王刚说:什么外地人?他也是昭觉人啊。朱小康就说:孙子才是昭觉人。王刚的同伴指着朱小康问:你说什么?朱小康嚎叫着重复:孙——子——才——是——昭——觉——人。王刚的同伴扑上去就要动手,王刚抱住他说:算了,他喝醉了。又说:朱小康,这就是你的不对,你怎么能那样说呢?朱小康说:我说了又怎么样?王刚的同伴说:你别在大街上凶,有本事找个地方单挑。朱小康说:走啊。站起来就走。这时天快黑了,王刚跟着他们,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劝劝那个。王刚的同伴冷笑着说:让你知道什么是昭觉人。在公路边的草地上,他推开王刚问朱小康:开始了吗?朱小康一句话没说就扑上去,对方一拳击中他的胸脯,他晃了晃没倒,又扑上去,对方又一拳击中他的鼻子,他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血从两个鼻孔喷了出来。他想,我怎么啦?我有的是力气,怎么打不到他?王刚过来扶他,用手帕给他擦血,他推开王刚站起来,王刚赶紧去劝他的同伴,说:别打了,他已经流了很多血。朱小康再次扑上去,王刚的同伴手被抱住了,他飞起一脚踢在朱小康的小腹上,朱小康上身一弯,趴了下去。他感到恶心,接着开始呕吐,空气中弥漫着酒味,事实上他的胃里只有酒。王刚怕朱小康起来后又要打,便拉着同伴走了。 
  朱小康慢慢坐起来,感觉清醒了一些,他弯曲着腿,两手抱着膝盖,就这样看着那些已经看不清楚了的山脉。 
  王刚来了,他说:朱小康,你没事吧?过了一会儿又说:你有地方住吗?要不到我家去睡?朱小康站起来走上公路说:你别管我,我有地方。王刚说:好吧,天很晚了,你不要在街上逛了。 
  朱小康朝从前居住的大院走去,他感到口渴,在那里,他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找到自来水管的龙头。他歪着脑袋把水喝了个够,再洗了一把脸,然后翻上旁边的洗衣台躺在上面,高原的天空星星又大又亮,朱小康却闭上了眼睛。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昭觉大桥,一辆卡车从他身边飞快地驶过,接着他听见卡车的刹车声,他抬头望去,从车窗里伸出头的人正是搭他到昭觉的司机叔叔。 
  上车后,司机叔叔问:怎么才来一天就要走了?朱小康说:要开学了,得赶着回去。司机叔叔问:见到大哥了吗?朱小康说:见到了。司机叔叔看了他一眼,问:大哥对你怎么样?朱小康说:大哥对我真好,他说小康,长大了,走,喝酒去。司机叔叔笑着说:喝了很多吧?到现在还有一股酒味。他见朱小康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又说:酒喝多了会伤身体,不过你大老远的跑来,那也是难免的。朱小康说:是啊。司机叔叔突然想起了,问:你大哥叫什么名字?朱小康看着前面的路没有说话,司机叔叔又问了一遍,朱小康还是没有说话。司机叔叔威胁说:你再不说话我就叫你下车。朱小康看着前面的路说:下就下,怕锤子。司机叔叔正想笑骂两句,当他把目光从公路上收回来,看了朱小康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并且一直到普雄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卡车的喇叭声在每一个拐弯处回响。 
   吉木狼格,彝族,1963年生于四川省凉山州,1983年开始诗歌写作,参与“第三代人”诗歌运动,非非主义代表诗人。作品被收入《后朦胧诗全集》、《中国诗年选》等数十种诗歌选本。2000年开始小说写作。著有诗集《静悄悄的左轮》、中短篇小说集《今天我不想惹麻烦》等。 


橘中秘(中篇小说)
彭建德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 
  洞庭湖边有户人家 
  橘园中结了两个奇异的橘子 
  有头般大小 
  剖开一看不见橘瓤 
  但见每个橘子里都有两个小老头儿下象棋 
  他们不但有胜负 
  还有怪怪奇奇的赌注 
  马立群终于找到了工作。如果再没有事做,他就会死,活活饿死。具体来说,是在一个工地上搅拌水泥,他脚跛,挑不起砖。马立群甚至连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干不来。为此,他曾经卖过血。 
  当然,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旅馆那个女人。即便如此,马立群也没再去下彩棋。并非很久没摸棋子,棋艺生疏了。下棋这个东西,当水平达到一定高度后,没有不进则退这一说。就像人长到一定高度后不会变矮一样。但是,旅店那个女人,会不会随他一起饿死,就难说了。 
  一天晚上,立群迷迷糊糊回到了小时候,妈妈用毛巾蘸了开水,拧干,然后在他胸膛擦来擦去,擦得红红的,特别舒服。等他醒来时,就看见了这个相处多日的女人挨在身边,像只小兽。她穿着紧身的内衣,凸是凸,凹是凹,如同一盒保鲜膜包裹的水果。女人侧过身子依偎着立群的肩膀,秀发千丝万丝铺在立群胸口。一种蚀骨的气息使他从头到脚非常舒坦,心里一荡,伸手从女人的后脖颈下穿过去,搂着她。这样一来,女人可以看到他鼻梁嘴唇的轮廓像山一样棱角分明。女人用食指顺着山梁一点点地来回走动,像蚂蚁在爬,痒痒的。眼看蚂蚁要爬到他胸口的衬衣扣子上。立群连忙捉住女人的手,他不能让女人发现藏在胸口的东西,万万不能。虽然他喜欢这个女人,也不能。那个东西,除了自己…哪怕死了,也是不准任何人碰的。所以他苦笑道,今天没精神呢。 
  女人拢好头发,假装生气地说,不来了,不来了,真没劲。 
  立群说,唱个歌吧,你不是喜欢唱歌吗。 
  谁的。 
  王菲的会吧。 
  于是女人唱了《当时的月亮》——回头看,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回头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 
  立群脸上露出笑容,好像真的看见了一轮月亮。可是不一会儿,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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