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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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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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在这儿又证明可以为人所信赖了。幸亏有这些题词,所以古老的装饰品―――诸如生锈的钥匙,破裂和晦暗的项链,以及等等的―――变得非常有趣。多么美妙啊!科学深入一切,了解一切,并且为一切发现一个名字―――哦,是的,科学一定会很快除掉癌症,也许,科学甚至会消灭〃死亡〃。
  在第二个房间,他发现一个玻璃盒,盒子里很清楚地反映着他的身影,所以他能够停留一会,小心又非常满意地检视自己的上衣、裤子以及领带结。他心中很愉快,感到很放心,走了过去,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些早期的木刻作品上。他很仁慈地想着:他们是有能力的人,只不过天真得惊人。他也对着一个古老的祖父钟沉思,钟上面有象牙的形体,每小时敲响时,就跳着小步舞曲;他也对这个钟表现出耐心的赞同。然后他开始感到很厌烦;他打哈欠,频频看着自己的表,并不耻于显露自己的表,因为他的表是父亲留给他的纯金表。
  他看了表后很失望,因为离午餐时间还很久,所以就走进另一个房间。他的好奇心又在这个房间里产生了。这个房间陈列着属于中古迷信的东西,魔术书籍,护身符,巫术的饰物,在一个角落还有整个炼金术士的工作坊,里面有熔铁炉,灰泥,大肚瓶,晒干的猪膀胱,以及风箱等等的,一应俱全。这个角落用绳子围起来,有一个牌子写明:禁止众人触碰东西。但人们总是不很去注意这种牌子,何况吉格勒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
  他不假思索地把手臂伸到绳子上方,碰碰一些奇怪的东西。他曾听过、读过中世纪及其可笑的迷信资料,他想不通那时候的人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幼稚的无聊事,也不了解为什么像巫术这样荒谬的事却没有被禁止。另一方面而言,炼金术却是可原谅的,因为有用的化学是从炼金术发展出而来的。天啊,想想看:这些炼金家的坩埚,以及所有这一切魔术的戏法,也许是必要的,因为没有它们的话,就没有今日的阿司匹林或者瓦斯弹!
  他心不在焉地拿起一个黑色的小圆珠,很像一颗药丸,然后在指头之间揉着这个干燥又非常轻的小东西。正当他要放下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他转身,一位参观的人走进房间了。吉格勒手中拿着小圆珠,感到很尴尬,因为实际上他是看到牌子的。所以他就握紧手,把小圆球放进口袋中,然后离开了。
  他一直到街上才想起那小圆球。于是,他从口袋中拿出来,决定把它丢掉。但他先拿到鼻子底下嗅一嗅,嗅到一种微弱的树脂味,他觉得很舒服,于是又放进口袋。
  然后他走到一家饭店,叫了菜,翻了几张报纸,把玩着领带,对周围的客人投以尊敬或高傲的眼光,看看他们是穿什么衣服而定。但因为菜很久不来,所以他就拿出无意中偷来的炼金家炼的药丸,嗅了嗅。然后他用指甲搔着,最后,在一种幼稚的动作之下,放进了嘴中。药丸的味道并不坏,并且很快就溶化了;他汲了一口啤酒,把药丸吞下去。然后他的菜来了。
  两点钟时,年轻人从街车跳下来,走到动物园,买了一张星期日的票。
  他温和地微笑,走到灵长类的屋子,站在关着猩猩的大笼子前面。一只大猩猩对他眨眼,温和地对他点头,并且以一种深沉的声音说:〃兄弟,好吗?〃
  吉格勒觉得很厌恶,感受到奇异的惊恐心情,转开身子。当他匆忙走开时,听到猿猴在骂着:〃有什么好骄傲的!愚蠢的杂种!〃
  他走去看长尾的猴子。猴子正愉快地舞着。〃老兄,给我们一些糖!〃它们叫着。他没有糖,于是它们生起气来,讽刺他,叫他小气鬼,并且露出牙齿来。他无法忍受,惊慌地跑开,前往鹿笼,希望鹿表现较好的行为。
  一只庄严的大麋鹿站在靠近横木的地方,端详着他。忽然,吉格勒心底产生一阵恐惧。因为自从吞下魔术药丸之后,他就了解动物的语言。麋鹿用眼睛,用两只棕色的大眼睛说话。它沉默地凝视表现出尊严、认命、忧伤的神色,并且对这位访客表示一种高傲又严肃的轻蔑,一种可怕的轻蔑。吉格勒在这些沉默而庄严的眼睛所发出的语言中获知:虽然他戴着帽子,拿着手杖,戴着金表,穿着最好的衣服,但却不比害虫好,是一种可笑又讨人厌的甲虫。
  他从有麋鹿的地方逃到野山羊的地方,从野山羊的地方逃到羚羊、角马、骆马、野猪和熊的地方。它们全没有羞辱他,但却毫无例外地轻视他。他听它们讲话,从它们的谈话中知道它们对一般人的想法。它们的想法非常令人痛苦。尤其是,它们对于一个事实感到很惊奇:这些丑陋、发臭而不尊严的两足动物有着浮华的伪装,竟然被允许自由地跑来跑去。
  他听到一只美洲狮对幼狮说话,说话中充满尊严和实际的智慧,在人类之中很少听到。他听到一只美丽的美洲豹表达它对这位无赖,这位星期日游客的意见,所用的词语简洁、巧妙而高贵。他注视着金黄狮子的眼睛,获知荒野的美妙无垠:在荒野中没有兽笼,没有人类。他看到一只茶隼栖息在一根枯枝上,显得高傲却孤凄,凝结在忧郁的情绪中;他也看到鸟以尊严、认命和幽默的态度承受被人监禁的命运。
  吉格勒很沮丧,他挣脱所有的思想习惯,在失望中转回他的人类。他寻求那些会了解他的恐惧和痛苦的眼光;他倾听谈话,希望听到令人舒慰、可了解、安慰人的话;他观察游客的姿态,希望发现高贵、冷静和自然的尊严。
  但他失望了。他听到声音和话语,他看到动作、手势和眼光,但是,因为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好像透过动物的眼睛,所以他只看到一群堕落又作假的衣冠禽兽,似乎是所有动作的丑陋混合。
  吉格勒失望地荡来荡去,对自己感觉到一种无望的羞愧。他早就把涂上红漆的手杖丢进树丛中,然后也丢了手套。但是,当他丢开了帽子,脱下了鞋子和领带,因啜泣而颤动着身体,靠在麋鹿笼子的横木上的时候,一群人聚拢来,警察抓住他,然后他被带到一家疯人院。


衣 橱〔德国〕托马斯?曼

  托马斯?曼(ThomasMann,1875~1955)德国小说家。亨利希?曼之弟。1901年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布登勃洛克一家》,是德国批判理实主义重要作品。后加入美国籍。

  天气阴霾、凉爽、半暗,柏林到罗马的快车,在这种天气中开进途中一个中型车站。一等车厢的丝绒靠背上有绣花套子,亚布雷奇?凡?德?阔伦是在一等车厢中的惟一旅客,这时他提起精神坐起来。他感到嘴中淡而无味;火车经过长久的旅程停下来,我们意识到节奏的动作停止,感觉到外面的叫声和信号,此时他的身体也就产生一种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从醉酒或昏睡中醒过来一样。我们的神经忽然失去了支持性的节奏,感到迷惑又凄凉。如果我们在火车中沉沉入睡,然后又刚醒过来,就更有这种感觉。
  亚布雷奇?凡?德?阔伦微微伸3个懒腰,移向窗口,拉下窗子。
  他沿着火车看过去,人们忙着跑到邮车,取下包裹,放进包裹。火车头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微微喷着气,发出隆隆声,停立不动,但只是像一匹马站立不动,举起马蹄,抽动耳朵,不耐烦地等待继续前进的信号。一位穿着长雨衣的高壮女人,露出忧虑的神色,沿着火车拉着一个一百磅的手提箱,用一只膝盖推动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看起来激动而又痛苦。她的上嘴唇突出来,上面有小滴汗珠―――真是一个可怜人儿。〃可怜的可人儿,〃凡?德?阔伦想着:〃但愿我能帮助你,安慰你,体谅你―――只是为了那上嘴唇。但是每个人只顾自己,生命中事情就是这样安排;而我此刻站在这儿,非常无忧无虑,看着你,好像看着一只四脚朝天的甲虫。〃
  车站小屋之中昏暗不明。黎明还是黄昏―――他不知道。他已经睡了不知道是两小时、五小时、或者十二小时?他时常连续睡二十四小时,或更久,睡得非常深。他穿着一件半长的暗棕色冬天大衣,有着天鹅绒衣领。一个人很难从他的五官判断他的年纪:可能在二十五岁和接近四十岁之间,无法肯定。他的皮肤黄色,但眼睛黑色,像没有熄的炭,周围有深深的阴影。这两只眼睛没有透露好预兆。几位医生曾很坦白地对他说,他不会活很久。他的黑发平稳地从一边分开来。
  他在柏林上车―――不过柏林并不是他旅程的开始。火车刚发动时,他就爬进了火车,临时提着红色皮手袋。他睡着了,现在醒过来,感觉自己完全脱离了时间,所以全身有一种清新的感觉。他很高兴地想到一件事:他颈子上所挂的细细的金表链,末端只有一个小奖章藏在背心口袋中。他不喜欢意识到时辰,也不喜欢意识到一个星期的每个日子,尤其是,他不去看日历。不久以前,他已经没有习惯去知道一个月的每个日子,或甚至一年的月份。一切想必都显得渺茫―――他在心中这样想,而〃渺茫〃一词有内容,虽然很模糊。他在这种安排中很少被骚扰,或者从来没有被骚扰,因为他努力与所有令人不快的讯息保持一个距离。毕竟,略微知道什么季节不就够了吗?〃现在约略是秋天,〃他想着,凝视着潮湿和阴郁的火车小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曾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吗?〃
  他想到这儿,心中感到很满足,几乎是一阵愉快的兴奋。不,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还在德国吗?没有问题,在德国北部吗?还要看看。当他的眼睛因充满睡意而显得很沉重时,车厢的窗子已经滑过一个明亮的招牌:招牌上面可能有车站的名字,但没有一个字在他脑中转变成图画。他在仍然是瞌睡的状态中听到车长叫了两三次站名,但没有听清楚一个音节。但在那微光中(他不知道是早晨还是傍晚)出现一个奇异的地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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