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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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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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我们为艾莫丽小姐愿意找乐趣而感到高兴,因为妇女们都说:〃格列森家的人是不会对一个做工的北佬认真的。〃但也有年纪较大的人说,真正的淑女即使在哀痛中也不该忘记自己的〃高贵身份〃---他们没有这样明说,而是拐了弯说的:〃可怜的艾莫丽,她的亲戚应该来一下。〃她有一些血亲在阿拉巴马;但很多年前她父亲为了瓦特老太太的财产问题,与他们闹翻了,两方家人从此不再来往,连这次葬礼也没人来参加。
  就在年纪大的人说〃可怜的艾莫丽〃时,大家的耳语也开始了。〃你想真有这回事?〃另一个人说:〃当然真的,还会有别的。。。。。。〃大家在窗帘挂钩的滑动声中,在遮断阳光的百叶窗后这样喁喁议论之际,正是那对红马踏着轻快的步伐〃哒哒、哒哒〃经过街道的时刻,〃可怜的艾莫丽。〃她头仰得高高地坐在车上---竟然不知道我们都认为她在堕落。她的样子,像是在要求大家进一步肯定她身为格列森末代的尊严,又像要让大家更加认清她对庸俗世界的藐视与冷漠。正如她买老鼠药时的情形一样,那是他们说〃可怜的艾莫丽〃过了一年以后的事,当时两个堂兄妹已来她家作客。
  〃我要买毒药。〃她对药店老板说。那时她芳龄已过三十,身材却比以前更瘦小,黑色的眼珠射出高傲与冷漠的光芒,从太阳穴到眼脸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就像想像中的灯塔守望员的脸。〃我要买毒药。〃她说。
  〃好的,艾莫丽小姐。要哪一种?是不是要药老鼠?我推荐。。。。。。〃〃我要最好的,我不在乎哪一种。〃药店老板念了几种名称。〃这几种药包括大象在内什么都毒得死,但你要的是。。。。。。〃〃砒霜。〃艾莫丽小姐说:〃不是很有效吗?〃〃要。。。。。。砒霜?可以,小姐,但你要作什。。。。。。〃〃我要砒霜。〃药店老板俯视着她,她仰起头,回瞪着老板,她那样子,侧面看来像一面张开的旗子。〃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确实是要砒霜,不过法律规定你要说出用途。〃艾莫丽小姐就这样瞪着他,为了眼睛对眼睛,她的脖子完全后仰,直瞪得老板避开视线,乖乖去里面拿砒霜。包好的砒霜由一个小黑仔端出来给她,老板自己没再露脸。她回家打开包装,盒子上画着骷髅与白骨,下面写着:〃毒老鼠用。〃

  4

  因此,第二天我们都说〃她会自杀〃,并说这样最好。起初她刚与荷马?巴伦一起,我们就说:〃她会嫁他。〃后来我们又说:〃她还没有说动他。〃因为荷马说过他不结婚---喜欢与男人一起。据说他都在爱尔克斯俱乐部与年轻人喝酒。然后,他们星期天下午坐在亮光闪闪的马车上,艾莫丽高仰着头,荷马?巴伦戴着卷边帽,咬着雪茄,手执马鞭与缰绳经过街道时,我们就说:〃可怜的艾莫丽。〃然后有些妇女就开始说这是本镇的耻辱,是年轻人的坏榜样。
  男人不愿管闲事,但妇女们终于迫使浸信会的牧师---艾莫丽家族是主教派---去拜访她。但一见面,牧师根本不敢说明来意,而且拒绝再去第二次。下个星期天他们照旧在街上出现,第二天牧师的妻子写信给阿拉巴马州艾莫丽小姐的亲戚。
  因此就有血亲进了她的房子,我们坐下来静观变化。起先什么动静都没有,后来我们相信他们要结婚了。因为我们得到消息,说艾莫丽小姐曾到珠宝店订购一套银质男人化妆用具,而且每件都刻上H?B(荷马?巴伦的缩写)。过两天她又购进一套男人服饰,其中包括睡衣里面的衬衣,于是我们就说:〃他们已结婚了。〃这下我们真的很高兴。我们之所以高兴,乃是因为还好艾莫丽小姐不比两个堂姊妹更古板。
  因此当荷马?巴伦离去时---那时街道铺好有一段时间了---我们都没有大惊小怪。我们只是有点失望为什么不把这件婚事公开热闹热闹,但我们相信他的离去是为了要安排迎归艾莫丽小姐的事,或者是让艾莫丽小姐有机会摆脱堂姊妹(那时我们都同情艾莫丽小姐,想与她携手共同对付两个堂姊妹,大家简直结党密谋起来)。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一星期后她们果真走了。而且,正如大家所盼望的,不出三天,荷马?巴伦就回来了,一个昏暗的黄昏,有个邻居看见那个黑仔打开厨房门让他进去。
  而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荷马?巴伦。艾莫丽小姐也隔了许久才看见。那个黑仔提着篮子出出进进,但大门总是闭得紧紧的。偶然我们看见艾莫丽在窗口伫立片刻,就像那晚撒石灰的人所见的情形一样。她有六个月左右没在街上露面,这点倒是可以逆料;因为她父亲的毒素太厉害了,过去他曾一再摧毁艾莫丽过女性生活的机会,现在人死了,遗毒似乎依然存在着。
  我们再看到艾莫丽时,她已变胖,头发也灰白了。再来几年中,她的头发越来越灰白,直到不能再变为止。然后就到她七十四岁去世,我们才再度看到那样的一头灰发,一个操劳一生的男子,头发大概也不过如此。
  从那时候起,前面的大门始终关闭着,除了她四十岁左右时开过六七年,那是为了她开课教授瓷器绘画,她把楼下一个房间布置成画室,萨特利上校那一代人把女儿和孙女送到她这里学画,就像星期天送她们上教堂那么守时,那么认真,准还带二毛五分钱丢奉献箱。当时艾莫丽的捐税已经免除了。
  后来新的一代成了本镇的骨干与重心,学画的孩子都长大了,走开了,也不再叫她们的孩子带着烦人的画具、妇女杂志剪下的画片,到她这里学画了。当最后一个学生离去后,她就把前门关闭了,永远关闭了。本镇开始实施邮政制度时,她拒绝让他们在门上钉号码牌和信箱。她根本不愿听他们解释。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们只看见那个黑仔头发越来越白,背脊越来越弯,提着菜篮进进出出。每年十二月我们给她一张缴税单,过一星期,税单一定邮寄退回,税款拒付。偶而我们会看见她出现在楼下某个窗口---显然她已把楼上整个封闭了---竖在那里一如壁龛里的木雕偶像,至于她是否在看我们,那就根本无法分辨了。就这样她从一代活到另一代---那样深邃、执着,那样冷漠、宁静,又那样怪异地活下去。
  然后她就这样死了。她在满屋的灰尘与阴影中病倒,身边只有那个枯老的黑仔服侍她。我们连她何时生病都不知道;我们已好久好久不再指望从黑仔口中得到消息。他不跟任何人说话,或许连女主人他也没跟她说话,因为他已经失声,声带已报废了。
  她死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胡桃木制的笨重大床遮着布幔,她的满头灰发压在枕头上,那个枕头因为老旧,因为缺少日晒,已经发黄而散出霉味了。

  5

  老黑仔从前面大门迎进第一批妇女,她们咬着牙缝窃窃私议,溜着眼珠好奇地张来望去,这时候老黑仔却溜了,他径自穿过屋子,从后面出去,从此不见了。
  两个堂姊妹很快就赶来,第二天她们就举行葬礼,镇上的人前来瞻仰盖满鲜花的艾莫丽小姐,画像里艾莫丽的父亲出神地望着下面的棺木,及棺木旁嘀嘀咕咕、行礼如仪的妇女;门廓里、草地上,老迈的男人---有些还穿着箱底翻出来的南军制服---热切地谈论着艾莫丽小姐,好像把艾莫丽看成了他们那一代的人,深信自己曾与她跳过舞,甚至向她求过爱。他们把时间的程序搞混了,老人都是如此,对他们来说,过去不是一系列逐渐减少的数字,而是一大片广阔的青草地,秋冬的肃杀是不常光临那儿的。把他们从那大片草地隔开的是最近十年的瓶颈而已。
  我们已确定楼上有个四十年未打开过的房间,必须破门才能进入。他们好歹得等艾莫丽小姐隆隆重重地下了葬,才来把它弄开。
  房门撞开时的猛烈震动扬起了一屋子的尘埃,此外,屋子里的一切也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刺鼻的、尸衣般的尘土,尘土下的摆设,布置得像新婚洞房,褪色的玫瑰色床幔,玫瑰色灯罩,都是一层尘土,银质男人化妆用具已发黑,黑得连上面的字母都看不清了。这些物件之间还有一个连着领带的活动衬领,好像才刚从脖子上解下来似的,把它拿起来,台面的尘土上留下一个新月形的印痕。椅子上挂着一套衣服,理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下面站着两只沉默的鞋子,一双抛落地上的袜子。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工头。
  许久我们都只能呆立着,愣愣地望着那干瘪的、意味深长的露齿狞笑。那尸体显然原本是拥抱的姿势,现在〃长眠〃已把爱情吞噬,把温存的丑态吞噬,彻底占有了他。留在床上的睡衣,以及睡衣底下枯朽的他,已永远无法逃离;在他身上,在他脑袋边的枕头上,还躺着一层耐心看守他的尘土。
  然后我们又发现另一个枕头上有脑袋压过的凹印。有人从那里捡起什么东西,弯身细看,迎来一股干燥刺鼻的气味,我们看到一束长长的,灰白色的头发。


驱逐出境〔美国〕哈特

  法兰西斯?布瑞?哈特(1836~1902)美国重要作家。他描写美国拓荒生活的短篇小说塑造了一个西部神话,例如TheLuckofRoaringCamp(1868)和〃驱逐出境〃TheOutcastsofPokerFlat(1869)等,使他成为世界知名的作家。晚年定居英国。

  公元一八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早上,赌徒约翰?奥克一脚踏上波可镇大街,即已感受到这个小镇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这种变化显然是打从前天晚上就开始酝酿的。
  大街上,人群三三两两正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着,他们一发觉奥克出现,却立刻闭口不谈,彼此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此时空气中还弥漫着安息日特有的气氛,对一个平素不重视安息日的蛮荒地方来说,这种气氛反倒令人有不祥的感觉。
  奥克先生沉静英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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