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莱蒙特: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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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莱蒙特:福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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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电话,问博罗维耶茨基先生在吗?怎么回答?”布霍尔茨一个贴身的值班公务员通知道。
  “厂长先生可以让我去吗?”
  布霍尔茨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卡罗尔往下来到布霍尔茨一个私人办公室里,这儿有电话。
  “我是博罗维耶茨基,你是谁?”他把耳朵贴在电话耳机上。
  “露茜。我爱你”由于线路遥远而震颤不停的说话声在他的耳鼓里响了。
  “疯子!”博罗维耶茨基低声地说着,在一旁鄙夷地笑了,“你好!”
  “晚八点来,谁都不在,来吧!我等着。我爱你!听着,我吻你,再见!”
  他真正听到了一张嘴碰着电话筒的巴巴声,就象接吻似的。
  电话不响了。
  “疯子!这个女人真麻烦,她不会轻易满足的。”他这样想着,便回到了楼上。和他看到这个令人喜悦的真正的爱情见证相比,博罗维耶茨基感到更大的烦腻。
  布霍尔茨躺在安乐椅上,同时把拨火棍放在膝盖上,翻阅着一本写满了数字的厚厚的册子。它十分吸引他,以致他时时刻刻都要把他的下嘴唇舔着他那剪得短短的胡须,这用工厂里的话说,叫做“噙鼻子”,是他聚精会神的表现。
  在他旁边的一张矮小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书信和各种各样的纸张;当天新到的邮件,他一般都是自己保存。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你帮我把这些信分分类好吗?你可以马上替代克诺尔,我想使你高高兴兴。”
  博罗维耶茨基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信,你看见没有,这是些什么信,信上对我写的是什么。”
  布霍尔茨把小册子放在一边。
  “蠢东西,给我!”
  仆人便把桌上所有的纸张都抹到他的膝盖上。
  布霍尔茨以无可比拟的快速将信封浏览了一遍,然后说了一声:
  “办公室!”便把它们往一旁扔去。
  仆人马上接过许多由大信封套着的一些公司的来信。
  “克诺尔。”
  写上布霍尔茨女婿的地址的信。
  “工厂!”
  公司给在厂里工作的人的信。
  “总管理处!”
  铁路发货单、需求、数目、发出汇票。
  “染房!”
  颜料价目表,涂在薄纸板上的颜料样品和画出的图样。
  “医院!”
  致厂医院和大夫们的信。
  “署名梅伦霍夫。”
  致地产管理委员会的信,它隶属于工厂管理委员会。
  “单独地放!”
  这些信没有固定搁放的地方,或者放在布霍尔茨的写字台上,或者由克诺尔收拣。
  “注意,蠢东西!”布霍尔茨叫道,同时将拨火棍在他身后的地上敲着,因为他听见有一封信掉在地上了;然后他开始把信往仆人身上扔去,不断厉声地、简短地发出命令。
  仆人急急忙忙地接过这些信,将它们投进一个柜子上的一些入口中,在这些入口的上面写有相应的题字,然后信再通过管道往下送到厂长办公室里,到这里后它们就立即被分送走了。
  “现在我们来高兴高兴吧!”布霍尔茨扔完信后喃喃地说,在他的膝盖上只留下了十封各种样式和颜色封面的信件,“你拿着,读吧!”
  第一封信的信封十分平整,上面写着一些组合字。卡罗尔拆开后,拿出了那封散发着紫罗兰香味的信,上面写的字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典雅的风格。
  “你读吧!读吧!”布霍尔茨看到博罗维耶茨基由于表示客气而迟疑不决时,他低声说。
  “敬爱的厂长阁下!
  由于您的声誉和所有不幸者对您的尊敬,我称呼您厂长先生,来到您的跟前恳请援救。我所以这样大胆,因为我知道,尊敬的先生是不会对我的请求不加理采的,正象您对于人的苦命、孤儿的眼泪、无依无靠的痛苦和不幸从来没有不管一样。您的善良的心肠是全国闻名的,天主知道,这千百万将会给予谁!”
  “哈!哈!哈!”布霍尔茨低声笑了,他笑得这样的亲切,以致他的眼珠都似乎突出来了。
  “我们遭到了不幸,冰雹、传染病、干旱、火灾使我们破了产,使我的瘫痪了的丈夫现在也快要死了。”
  “该死!”布霍尔茨无动于衷地说。
  “我和四个孩子都要饿死了,厂长先生是懂得这种处境如何可怕的。我落到这个地步其所以可怕,因为我作为一个社交界的女人,是在另外一个环境中受过教育的。我现在不得不降低自己的身分,这不是为了自己,我自己饿死并不足惜,而是为了四个无辜的孩子。”
  “算了吧,这没意思。她最后要什么?”
  “借钱开铺子,数目是一千卢布。”卡罗尔读完这封一直用哭丧的、十分做作的语调写的信的其余部分后,低声地说。
  “真倒霉!”布霍尔茨简单地命令说,“你读下去!”
  现在是一个寡妇写的很难认清的信,这个寡妇的已故丈夫是个公务员,她有六个孩子和一百五十卢布的抚恤金,她请求把这些钱放在代售工厂剩余物资的机关里周转,使她能够利用它来把孩子教养成为国家的好公民。
  “真倒霉,我要赔不少呀,你看他们都是贼。”
  下面是一个贵族的信,信上有一些错别字,纸上还散发着臭鱼和啤酒的气味,很明显这封信是在一个小城市的饭店里写的。这个贵族在信中提到,他几年前高兴地认识了布霍尔茨,曾卖给他几匹马。
  “瞎子……我知道他,每年当四月缴纳款项的期限要到时,他就写信给我,你不要读了,我知道那里写的是什么,要钱,念符咒,什么应该保护贵族哪!蠢货!真倒霉。”
  再下面的信:有的是有孩子或者没有孩子的寡妇写来的;有的是自己丈夫或者母亲生病的女人写来的;有的是孤儿或因工厂事故中受伤残废的人写来的;有的是找职业的人写来的;有的还是技术人员、工程师和各种各样的发明家写来的。他们保证要使棉纺工业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们要求借款,以完成他们的研究和样品。甚至还有一封爱情信,一个早就出名的女人承认,她虽然现在痛苦,但任何时候也不会忘记过去的幸福。
  “真倒霉!真倒霉!”布霍尔茨一边喊着,一边笑得身子前仰后合了。他不愿再听那些闹轰轰的,激昂慷慨的、最终是为了借钱的言谈、发誓和请求。
  “你看人们是怎样尊敬我的!是怎样爱我的卢布的!”
  有些信进行了最卑鄙的造谣。
  卡罗尔打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读下去。
  “你读吧!他们造我的谣,我喜欢,这至少是坦率嘛,比上面那些信有意思。”
  卡罗尔读的这封信开始的一句是:“罗兹的贼首!”下面全是咒骂和造谣。其中比较和缓的口气是:“德国猪、流氓、罪犯、酒鬼、下流狗、偷土豆的贼。”信的结尾是:“即使你逃得脱天主的报复,你也逃不脱人们的惩罚。你这个下流狗,魔鬼!”信上没有署名。
  “这个人很幽默,哈!哈!一个好玩的畜生。”
  “厂长先生,够了,我已经厌烦了。”
  “读吧!你把这一整筐人间的烂泥巴都吃掉吧!它很可以使你清醒清醒,这就是罗兹的心理学和你们的愚蠢。”
  “不是所有的信都是波兰人写的,有用德文写的,甚至大部分都是用德文写的。”
  “这正好证明所有的信都是波兰人写的。你们善于词令,有讨乞的本领,你们很会这一套。”布霍尔茨着重地指出道。
  卡罗尔虽然看到布霍尔茨的眼里闪灼着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可是他仍继续读着一封密告一个仓库主要管理员偷窃货物的信。
  “给我吧!这个还需要证实。”
  布霍尔茨把这封密告信收藏在口袋里。
  还有对工头们的控告信,被解雇的人员写的恐吓信,密告有人骂布霍尔茨是“瞎了眼的猪”、“老贼”的信,后者是用铅笔写在一张包装纸上的。
  “把这封信给我,这是一个重要的珍贵的文件,可以证明我的人是怎样议论我的。”布霍尔茨轻蔑地笑了,“你以为我天天都读这样的信吗?哈!哈!哈!奥古斯特把它们放在炉里烧掉了。从这个威胁中,可以得到很大的教益。”
  “可是厂长先生每年都为公众事业献出几千卢布,这完全是另一回事?”
  “是的,是的,这是我从喉咙里拔出来的。为了神圣的和平!我不得不丢给穷人一块骨头。”
  “过去的观点是:‘贵族有责’,今天变成‘百万富翁有责’了。”
  “一个愚蠢的、虚无主义的观点,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要饿死,就让他们死掉吧!总有一部分人必然是一无所有的。谁也没有给我一文钱,我一切都得自己安排,自己创造,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呢?为什么?谁能证明我应该?我把钱给谁?给那些挥霍财产的老爷吗?见他的鬼去吧!你们都想要,可是谁都不想工作。你们中有没有象我这样的人,来到罗兹,参加劳动,象我这样,挣得一笔财产呢!为什么没有?因为你们这个时候搞革命去了……哈!哈!堂吉诃德们!”布霍尔茨轻蔑地在自己的脚上啐了口唾沫,笑了很久,感到从没有这样高兴过。
  卡罗尔在房间里徘徊。他虽然五脏六腑都快要气炸了,但他依然沉默不语,装成闲若无事的样子。他什么也不愿说,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说服布霍尔茨,也不想结怨于他。
  布霍尔茨注意到了自己给博罗维耶茨基造成的不快,因此他便慢慢讲些他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有意用这个激励卡罗尔。他喜欢卡罗尔,他想如果他能使卡罗尔也感到痛苦,能打动他的心灵,那么他所讲的就会给卡罗尔带来极大的愉快。
  布霍尔茨几乎躺倒在安乐椅上,他的一双放在炉里不断喷射出的火焰旁的脚几乎被烤熟了。他时时刻刻都用拨火棍拨着炉里的火。他的浅黄色脸庞使他看上去好象一具摊开了的死尸。在这个脸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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