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莱蒙特: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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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莱蒙特:福地-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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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原文是德文。
  ②在德国。
  关于钱的价值,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因为她在谈话中也谈到他们都熟悉的这种价值。
  “你知道马尼亚·戈特弗里德和她的情人决裂了吗?”
  “不知道,这使你很愤怒?”
  “我只感到奇怪,因为她既不漂亮,又没有嫁妆,可是她却已经是第二次决裂了。”
  “可能她要等着找一个年轻富有的工厂老板。”
  “其实她的这个情人是可以挣到钱的。我的父亲在结婚时,连一个塔拉尔①也没有,现在不是富了吗!”
  
  ①旧德国货币,相当于三马克。
  “戈特弗里德小姐大概想成为一个老处女吧?”
  “谁甘愿做老处女?”她激动地叫着。
  “你肯定这么说?”
  “我决不会成为老处女。我对那些老处女总是很怜悯的,她们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贫穷。”
  “因为你很善良。”
  “可是后来人们都笑她们。如果我能做到,我就要让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有丈夫和孩子……”
  她歇了一下,看看博罗维耶茨基笑了没有。他忍住了笑,瞅着她的金黄色的眉毛和绯红的脸,严肃地说:
  “你能这样做是很好的。”
  “你不笑我?”她表示怀疑地问。
  “你的好心使我感到惊讶。”
  “爸爸来了。”她稍微走开了点,吆喝道。
  米勒当真从通往宫殿的门里走出来了。他脚上穿一双木制便鞋,踩在地上啪哒啪哒地响。他身上穿一件绒面、棉里、非常肥大的外衣。
  他看起来象一个酒店老板,红红的脸养得很肥胖,脸上完全没有胡子,只有肥膘闪闪发亮。他抽烟不用瓷烟斗,嘴里噙一根雪茄,喜欢用舌头把这根雪茄从嘴的一角推往另一角。
  “玛达,为什么我不知道博罗维耶茨基先生在这里?”他打了招呼后吆喝道。
  “妈妈不想中断爸爸的工作。”
  “你看,我的事挺多。”
  他把雪茄拿了下来,走到炉子下面的痰盂旁啐了一口唾沫。
  “你不缩减生产?”
  “我不得不少干点,因为这么多的成品货物,能卖出去的太少。行市不好,商人有,但他们不是冒险,就是破产。这一年,我和他们打过交道,损失了不少,怎么办?要等待时机。”
  “好啊!你就是最坏的行市也不怕。”他笑着指出道。
  “是的①!可是现在如果损失了,就是行市最好也捞不回来。布霍尔茨那里没有缩短工作日?”
  “相反,在漂白车间还会加夜班。”
  “他永远有福气②,他常病吗?”
  
  ①②原文是德文。
  “好象好了点,打算要出去。”
  “玛达,你为什么要把客人留在这儿呢,,我们不是有接待客人的宫殿吗?”
  “你愿意进去吗?”她喃喃地说。
  “我们走吧,让先生看看我们的房子。”
  “罗兹是把府上看为奇迹的。”
  “你看,这房子花了我整整十六万卢布,一切都是新的。我没有象恩德尔曼夫妇那样,净买些古董,我喜欢新的。”
  他在自己挺起的大肚子上披上了件外衣,在想到恩德尔曼家那些很珍贵的旧家具时,他的嘴表示厌恶地噘起来了。
  然后他们走在一些狭窄的阶梯上,这些阶梯可以从老房子通向宫殿的二楼。整个一楼是工厂的事务所。
  玛达跑在最前面,她打开了大门,门上的把手还带上了一个绒布套子。
  “你来了很好!”米勒呼哧呼哧地说着,不停地把雪茄往嘴里放。
  “我早就想来,可总是时间不允许。”
  “我知道,我知道!”他拍着他的后背吆喝道。
  “我们这儿没有意思,所以你不愿来。”玛达嘁嘁喳喳地说着,把他们领进了宫殿。
  “请坐在这个漂亮的长沙发上。”米勒请求说。
  住宅呈半明半暗的状态,可是玛达把帘子拉起来后,明亮的日光顿时灌满了一排摆设得非常阔气的房间。
  “你抽好烟吗?”
  “我从来不拒绝。”
  “你尝一尝这些吧,很有劲,七十五戈比一支。”
  他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沾满了油污、包塞得十分扎实的雪茄,可是这些烟已被揉得满是褶皱和歪歪扭扭的了。
  “这些劲小点,一个卢布一支,你试试吧!”他补充说道,从另一个兜里又拿出了一支皱得更厉害的,把它丢在小桌子上,然后用两只脏手搓了搓,咬断了一头,递给了卡罗尔。
  “我尝尝劲大一点的。”
  他不太喜欢地抽着。
  “好吗?”他撒开腿站在房间中间,把手插在兜里问道。
  “挺好,可是你抽的这支的味道不同。”
  “我的这支价值五芬尼,这种我抽得很多,我已经习惯了。”他解释说,“你想看一看住房吗?”
  “我很乐意。马克斯·巴乌姆给我介绍过很多。”
  “马克斯先生是你的好友。”玛达插话道。
  “这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可是他父亲的脑子里……你好好地看吧,什么都可以看。这不是什么廉价买卖,这一切都是在柏林定购的。”
  “你所有的都是从国外买来的吗?”
  “所有的,许贝尔曼说,在罗兹什么象样的东西都得不到。”
  卡罗尔没有说话。他漫不经心地环顾着那一套套的家具,丝的和天鹅绒的显得重甸甸的帘子、地毯、画和非常漂亮的画框,因为这些米勒提起了他的注意。这里还有一些烛台,看来十分昂贵,但并不精美。德国马约里克瓷做的壁炉被专门安置在一位太太的房间里,可是已经破了。穿衣镜也是进口的,镜框子是用萨斯基瓷①做的。
  玛达给他详细介绍了每件东西,她对他的来到表示十分满意,不时睁开她亮晶晶的象瓷一样的白眼睛,但马上又用金色的眉檐把它遮住,这是因为卡罗尔老是瞅着她的长上了一些小雀斑的白皙的脸,这些雀斑看起来就象一层撒在桃上的绒毛一样。可是卡罗尔对她的介绍还是很关心的,他高声地叫了:“漂亮极了,美极了。”
  这栋房子的摆设的确显示了一个暴发户的阔气。
  里面的一切都可以用钱买到,可是这里既没有生活,也没有艺术。
  工作室摆设得很整齐,但没有人工作。洗澡间四围镶嵌着白底带花纹的马约里卡瓷砖,澡盆是用大理石做的,进里面去还要踩着几级绛红色的阶梯,天花板上缀着具有波姆佩伊②风格的各种图画,但能发觉这里没有人来过。
  
  ①即德国瓷。
  ②意大利地名。
  在宫殿的屋顶上,有一座小塔高高地突起,就象一个粗棉布口袋一样。它下面的房间是以毛里塔尼亚风格建成的。窗子、墙壁、门框上五光十色,十分艳丽。壁上画的卖艺者显得十分粗野,也是模仿毛里塔尼亚风格。在长而低矮的沙发椅上,铺着绒沙发巾,同样是这种风格。这间房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墙壁和窗子的颜色太杂,显得俗气。这房子也从来没有人来过,房子周身光华灿烂,看去宛似一座古老的、画上了各种红铜色图型的,但又被烧毁了的圆塔。
  “这是西班牙风格。”米勒说明道。
  “毛里塔尼亚风格,爸爸错了。”玛达纠正道。
  “你自己布置的吗?”
  “我出的钱,许贝尔曼布置的。”
  “你喜欢这间房吗?”玛达问道。
  “很喜欢,它很漂亮,很新奇。”
  他笑着说了一句谎话。
  “它很昂贵,许贝尔曼给我算过,说它值整整两千卢布。我不喜欢干蠢事,我认为凡事要可靠。可是他对我说,每一个正经宫殿的房间都必须按中国和日本的方式摆设,只是玛达好奇,她才照毛里塔尼亚的风格。这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爱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反正我不住在这里。”
  “你们不住在宫殿里?”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如果我住在宫殿里,人们就会象笑迈尔和恩德尔曼那样来耻笑我了。我住在老房子里舒舒服服的,干吗要图这个呢?”
  “可是它空着很可惜。”
  “就让它空着吧!大家都盖宫殿,我也叫盖;大家都有客厅,我也有;大家都有马车,我也有。虽然花了很多钱,就花了呗!让它们空在那里,让人们知道,米勒有宫殿,但宁愿住在旧房子里。”
  他们继续往下参观。
  在这拣住宅的中间,有一间狭长的、墙壁上钉着黑布的房间。它有一个窗子面临通向工厂的一条甬道。
  墙边立着低矮的长沙发,沙发上覆盖着一层带金花的红皮。它的背有半个墙那么高,中间还隔成一个个的座位,就象一个二等车厢里的单间。
  镶嵌在墙壁里的窄小的镜子放出朦胧的微光,隐隐约约照射在沙发和它的钉上了一圈铜边的大理石沙发座上。
  象玛达所介绍的那样,这是用来抽烟的房间。可是从里面还没有弄脏的新沙发,从沙发前摆得很整齐的矮小的桌子来看,谁都没有在这里抽过烟。
  然后他们又参观了大客厅,它完全是白色的,有四个闪闪发亮的窗子。在它的斯蒂乌克式雕刻的天花板上,镀着密密层层的金。客厅里摆满了家具、图画、烛台、沙发和椅子,还立着许多柱子。这些沙发和椅子都蒙着白色的椅套,放在墙边。可以看出,这儿任何人也没有来玩过,谁也没有在这些家具上坐过。
  还有一些小小的办公室,它们的墙壁也镀上了金,装饰得象糖盒子盖一样。这里摆满了各种小巧玲珑的东西和空篮子,在十分华丽的大理石小壁炉上,安安稳稳地放着一些瓷雕像。
  还有一个饭厅,通过升降机和厨房取得联系。这间房成正方形,是用一些漂亮的木板隔起来的。木板墙下方的铜板条很薄,就象刀片一般。在饭厅的中间,摆着一张很重的桌子和一个帝国①式的餐具橱。米勒把它打开后,让大家参观里面摆满的瓷器和各种餐具,这些瓷器和餐具谁都没有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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