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作者:尤凤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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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作者:尤凤伟-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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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讲讲电话。门卫转身一看,“侄子”已经没影了,逃了。吴桐疑惑地问他以前不是经常去吗?毕可超说他进市委大院是做样子给人家看,事实上并没去焦书记家。他在大院后面转上几转再出来,目的便达到了。吴桐问这是事实还是你猜测的?毕可超说不是焦书记的侄子是事实,其他是我的推理,但我相信推理正确。吴桐听得云里雾里,不由想起金正在幽居山庄讲述从电视上看到的几个案子后说的那句话:社会有这等事情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相信的呢?他由此想到:社会有焦亮这等诡计多端的人在官场“行走”,自己这般愚钝之辈还有什么“康庄大道”呢?
  吴桐也同毕可超讲了几件事,以及所持态度,请他“批复”。毕可超听了或回答可以,或回答不可以,真有点老师给学生批改作业的意味儿:
  吴:原先王梅问我要不要兼财务中心主任。我说可以兼,后来没了下文。最近何总又向我提出相同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兼不兼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样对工作有利。我服从公司的决定。
  毕:可以。
  吴:王前进从公司财务账发现两笔有疑走款,加起来有一千多万,财务中心认定是投资运行失败,已无法收回。王前进问是否依财务中心的意见行事。我没有表态。我想把这件事汇报给何总和王梅。
  毕:可以。
  吴:我叔弟给我透露一个消息,宫要解散地产公司机械队,将工人遣散,工人知道后反应十分强烈,扬言要到市里请愿。很明显宫这么做是为实,现下步目标甩包袱,因为机械队连年亏损,吃公司补贴。这事我没向何总和王梅报告,怕传到宫耳朵里不好。
  毕:可以。
  吴:还有一个地产的消息(他没讲是小姨子双桃提供的),最近租用了许多卡车从仓库里往外拉东西,拉什么拉到哪儿都不清楚,估计是赶在分公司评估前转移物资,这事我也装不知道。
  毕:可以。
  吴:王梅昨天对我说,元旦后她要到南方出一趟差,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去,我说我考虑一下。
  毕:不可以。
  吴桐的心慌了一下,问怎么不可以?
  毕:就是不可以,你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应该马上说你可以去,很愿意去。
  吴:我说考虑一下就有问题吗?
  毕:有问题。而且问题严重。
  吴:你,你不知道,这里面……
  毕:这里面还能有什么,无非王梅想和你加深关系。以前我说过,都知道你是王梅的人,再近乎点也没啥了不起。再说了人家一个女的都不怕,你个大男人还怕啥?
  吴桐虽然认为毕可超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又觉得落实到自己身上很难,首先双樱就不会听任自己和王梅单独出差,要那样做了她肯定会恼。再是和许点点也不大好交待。这些自不能跟毕可超说。
  毕:没准王梅压根儿就没有出差的计划,只想对你进行一下“考核”,看看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你中计了。
  毕可超的话像锤子敲在头上,他问:“真是这样?”
  毕:可以做个试验。
  吴:怎么试验?
  毕:你一上班就对她说愿意和她一块出差。她呢?肯定会讲突然有事脱不开身,以后再说。
  吴:她为什么要这样?
  毕:人家有自尊心呵,你不拿人家当回事,还要考虑考虑,人家会掉这个价?再说啦,要是被我说中,她本来就无意去,试探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还有必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吴桐无言。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长进”,刚才听毕可超不断对自己说“可以”还挺自得,觉得自己已修炼得差不多了,却不是差不多,而是差得远,正像老家的一句俗话:学鹰叫还没弯过嘴来。
  毕:吴桐,凡事你脑子总是慢半拍。
  吴:……
  毕:喂喂,吴桐你在听吗?
  吴桐挂了电话。
  刚挂上铃又响,却不是毕可超(他以为他会再打过来),他听出是那个看星相的女孩。他心里一震。女孩还像上回先是笑,笑过问他是不是可以请她吃饭了。他想都没想便说:可以。
  打上出租吴桐才意识到问题,马上从口袋掏出钱夹,扒拉扒拉里面只有一张百元票和一些零票,这些钱全家人到饭店吃一餐足够,可出门请客就是冒险,一不小心超过这个数目……他在心里说了句不妙。工资一把交给了双樱,这一百多块钱是他的全部私房钱。当然用钱可以向双樱要,可眼下双樱不在跟前,就在跟前也难于张口,总得说出点理由来吧?这方面他没有毕可超说谎不脸红的本领。心里一急,大冬天头上能冒上汗。他很清醒,钱的问题非得解决不可。也是急中生智吧,他眼前闪现出躺在办公室抽屉里的那两万块钱,想不妨借用一下以解燃眉之急,随后再把钱补上。这么想便指挥司机改变行车路线,直驶公司。
  多转了路,赶到约定饭店女孩已坐进房间。两人的眼光都疑疑的,好像看见的不是要见的人。吴桐不晓得女孩从他身上看到哪些变化,而他眼里的女孩前后倒有一比:山上的女孩像一个在读大学生,现在的女孩像一个公司白领。再直观点说,女孩变鲜艳了、成熟了。
  “大哥有些发福了。”女孩道出她眼里“大哥”变之所在,“也更有派了。”说毕嫣然一笑。
  “哪里哪里。”吴桐谦逊,他知道“有派”是对男人很高的评价。坐下后问:“我该怎样称呼你呢?”
  “随便吧。”女孩说。
  吴桐意识到女孩仍然要把自己罩在神秘的面纱中,灵机一动说:“叫你星小姐怎样?”
  “星小姐?”女孩挑挑眉,说,“这名字好呵,大哥怎么想到的?”“你不是看星相吗?”“哈,大哥很会联想哟。一我姓吴,叫吴桐。”吴桐不隐瞒自己。“哦,吴哥。”“星小姐工作忙吗?”吴桐问。“忙。办业务满天飞,吴哥你呢?”星小姐亦不像在电话里那样轻松调皮。“忙。”“忙好呵,现在是怕闲不怕忙,闲人不是退休就是下了岗。”“说得对。”“吴哥过节咋一个人呢?”“我爱人和小孩去岳母家了,我下午赶过去。”“嗅。”
  服务小姐斟上茶,问:“点菜吗?”吴桐点点头又转向星小姐问:“想吃点什么?”“随便啦。”“吃海鲜么?”星小姐点头。“吃牛羊肉吗?”星小姐点头。“吃辣吗?”星小姐点头。“不吃什么?”吴桐换个问法。“不吃蛇。我怕蛇。”“再呢?”“不吃石头和草。”星小姐说着望吴桐笑。吴桐也笑了,随之出门去陈列台点菜。“喝什么酒?”点完菜回来吴桐又问。“随你啦。”星小姐说。“白的?”“白就白。”“红的?”“红就红。”
  吴桐不由看看星小姐,凭他的经验,在酒桌上敢这么说话的女性肯定身怀“绝技”,不可小视。
  菜很快端上来,先是两样:白灼虾、爆螺片。酒从白开始,一瓶本地烧。
  事情不像吴桐预想得那么严重,星小姐的酒量一般,几盅后眼光便开始飞舞游移,话也说得热烈起来。也许是受到了感染,吴桐被毕可超弄得低迷的心情开始好转。
  “吴哥,我敬你。”星小姐端起酒盅,“谢谢你。”吴桐问:“谢我什么?”“你请我呵。”“我应该请。”“不对。一怎么不对?”“还不到请的时候。”吴桐看着星小姐红润起来的面庞。“我说的那种情况还没有发生。”星小姐又说。“发生了。”吴桐硬着头皮说。“没有。”就是发生了。”“就是没有。”“……”“所以这一杯要敬你,感谢你提前请我吃饭。”星小姐说毕把酒喝下。吴桐没跟上喝,觉得星小姐身上真有一种仙气。遂问:“你怎么知道?”“先讲我说的对不对。”星小姐说。吴桐无奈地点一下头。“吴哥有机会,可就是干打雷不下雨。”吴桐不语。“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星小姐问。吴桐摇摇头。这时服务小姐又端来两盘菜:尖椒牛柳、炒梭蟹。“吴哥不了解女人。”星小姐出口惊人。乱讲。吴桐在心里反驳。自己四十岁的男人,结过婚,又生过儿女,咋就不了解女人?不过他倒想听星小姐讲下去,以前没人对他说这类话。“讲。”他说。“我问你,有女人对你有兴趣,主动跟你好?一算是有吧。”星小姐笑了一下,问:“为什么可以发生又没发生?”吴桐摇摇头。“因为你不懂女人,你以为发生了这种事就伤害了女人。”“不是吗?”“不。你把女人看得太高贵了,叫她们吓住了,就缩手缩脚。”
  吴桐想起那天在山上毕可超说的那些轻薄女人的话,和星小姐说的如出一辙。可毕是男的,星小姐是女的呵,她怎么对自己的同类如此轻蔑不屑呢?他摸不着头脑。
  “女人都是俗物,个顶个。”星小姐的结论更绝对了,大有“一网打尽了满河的鱼”的架势。又说,“所以不要把她们当回事。”吴桐鼓足勇气问句:“也包括星小姐你么?一当然。”吴桐不由看看星小姐。“我还要说,吴哥不会做男人。”星小姐话头一转。“讲。”“男人一辈子都想证明一个问题:我行。哪方面都行。男人需要有成就感,所以便有征服欲,征服一切,包括女人。”星小姐说,“这方面吴哥不够。”
  吴桐惊讶,一个年轻女孩怎么满脑子装这么些问题。
  “讲。”吴桐索性让这个好为人师的星小姐往下讲。“再讲我得先喝几盅酒。”星小姐笑吟吟地说。吴桐一想,她不是讲男人要证明自己行吗,那就证明证明,他问:“咱连干三盅?一吴哥行吗?一行!”吴桐说着喝了三盅。“点了这么多好菜,不吃可浪费。”星小姐喝完拿起一只虾剥着吃。怪怪的心理,明知星小姐壮了胆会说出更刺人的话,可他还是期待着,眼一直看着星小姐。“吴哥你咋不吃哩?”星小姐问。“谁说我不吃。”他赌气似地拿起一块炒蟹。吴桐历来喜吃螃蟹,请人吃饭总要点,好像不这样便怠慢了客人。“吴哥你不够健康。”星小姐说。“我健康。”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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