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惊昆仑-王度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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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惊昆仑-王度庐-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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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广杰两只手向脸上一摸,觉得十分疼痛,并且两只手部染了血迹。他便向江小鹤冷笑了一下,再不说话,由身上剥下来那件湿透了扯破了的小褂,就当作手巾,蹲下身去就用涧水洗脸洗身。然后假意地笑了笑,对江小鹤说:“朋友,今天你我不必争吵。在正阳县你偷钱帮助我放赈,刚才你又算是救了我,咱们两人倒应交个朋友。至于谁的武艺高,谁的武艺低,那咱们以后再较量。现在你先在这里等著我,我到山上取下马匹。然后我招呼你,咱们一同回县城,到我那店房里谈谈,喝几杯酒。你看如何?”
  江小鹤点头说:“好!你去取马匹,我就在山下等你。给你宝剑!”
  说时江小鹤攀著岩石上去,在一棵斜生著的大柳树上把纪广杰失落的那口宝剑取到手中,向下一扔,说声:“仔细点,接著!”
  下面的纪广杰一伸手,就抓住了剑柄。
  江小鹤一手援著树,微笑说:“我在山下候你!”说时也就像一只猿猴似的,攀崖登树,很快地就上去了。
  纪广杰仰面看著,心中也不禁钦佩,暗想:此人的身手敏捷,实在在我之上;如果他是江小鹤,那可实在有些棘手了!等那江小鹤没有了踪影之后,他也将宝剑插在腰裤带上,攀树登崖向上走去。
  但走了不到两丈之高,他就见已无树可攀,无岩可登,赶紧就又退步下来。心中十分著急,暗想:我若是爬不上去,即使不会在此饿毙,也要被那姓高的耻笑。于是,他就在涧边的乱石之间跳跃著,往上走去。好不容易他才仰面看见上面有一处可以攀登的山岩,纪广杰这才使尽了生平的本领,小心谨慎地爬了上去。
  到了上面,只听水声哗喇地响,原来这附近就是解剑泉的那股瀑布。
  纪广杰辨明了方向,在山岭之间徘徊了半天,方才寻著他那匹白马。仰面一看,高峰叠翠,白云飘浮,纪广杰又要抽剑再走上岭去与那群道士厮杀。可是,他此时确实是身体疲乏,而且有几处伤痕觉得很痛,他便向上狠狠瞪了一眼。
  心说:楚剑雄!你们那一群道士!今天咱们不必较量了。过两天后,我再到山上与你们一决雌雄!他才忿忿地将剑收入鞘内,就牵著马下山。眼看快到山下之时,他就骑上了马,一放辔,踏踏地跑到山下。
  山下有一群绵羊,正在吃草,约有二百多头,远处看就跟一堆一堆的雪一样。
  江小鹤牵著一匹马,站在雪白的羊群之中,正跟两个牧羊的小孩子在谈话。纪广杰就高高招手叫著说:“朋友!走吧!”
  江小鹤随牵马走出了羊群,来到大道上,他就上了马。
  纪广杰特别注意江小鹤鞍旁的宝剑和足下的草鞋。他微笑了笑,就说:“走吧!到我那店谈谈,在那里我还有两位朋友呢!”
  江小鹤点头说:“好!”
  于是两匹马飞驰回到南关。这时刘志远和蒋志耀正在院中乘著凉;刘志远是眉头紧皱,默默不语,蒋志耀却在跟掌柜谈起闲话来。
  忽然黑白两匹马驰到,牵进了店门,纪广杰和江小鹤二人都是浑身的泥水。尤其是纪广杰,刚才出门时是那么漂亮,现在却是身上的衣服也没有穿;脸上臂上全都是伤痕,并且好几处还流著血。
  蒋志耀就直著他那只单眼,问说:“怎么啦?”
  刘志远却发著怔瞧著江小鹤。
  江小鹤从容不迫地将马交给了店家,纪广杰就把他向刘志远引见,说:“这位是昆仑派的高徒刘志远,外号人称太岁刀,这位是我刚才结交的朋友高九华。”
  江小鹤带笑抱拳说:“久仰!久仰!”
  刘志远也不敢不装出神气来,也抱拳说:“岂敢!”
  纪广杰看了大失所望,心说:我错疑了这个姓高的,原来他确实不是江小鹤。随即又给蒋志耀引见。
  蒋志耀翻著那只独眼,见江小鹤一表人材,便连连拱手,说:“就在院里坐吧!屋中太热!”他随给搬了个凳子。
  纪广杰却说:“我要进屋中换身衣服去。”
  刘志远也要跟随纪广杰回到屋里去。
  江小鹤却赶紧过去拉住他,口中说:“刘兄请坐,咱们谈谈!”
  手指却一用力,刘志远就觉得骨头痛,他又不敢喊叫出来,只说:“好!好!”脚步踉跄,被江小鹤揪回来就按在凳子上,他痛得头上滚下来黄豆大的汗珠。
  江小鹤说:“天气真热,是不是?”
  刘志远咧著嘴点头说:“是,很热!很热!”
  江小鹤脱去了小褂,露著雄健的跟铁铸一般的身体。
  刘志远便说:“高兄是从甚么地方来?一向作何生意?”
  江小鹤说:“我从江南池州来,没有准行当,有时替朋友保趟镖,有时教上一两个月拳。到穷困无聊的时候,走在甚么地方,便在甚么地方拉个扬子卖艺。在南北混了十几年了,也没有一天人缺酒饭,马缺草料。现在我是来朝武当。走在山上不料见那纪广杰兄与几个道士交手,纪广杰就被逼得出山崖上摔下来,我把他救了,我们两人就交成朋友。”
  这时纪广杰正换了一身米黄色裤褂,从屋中走出来,听江小鹤说了这话,他就不禁脸红,同时气岔道:“高兄,你若没有要紧的事待办,我请你在此多住两天,叫你看我再到武当山上,不但把楚剑雄和那些道士全都降服,并叫他们七大剑仙也得都向我下跪!”
  江小鹤微笑著说:“怕不能那么容易吧!武当山是内家的祖师山,他们那些道士岂能没有由三丰真人那时秘传下来的武艺?七大剑仙,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可是我想决不可能像那般江湖上徒负盛名,自鸣得意的小辈!”
  纪广杰面色更变,气忿忿地说:“高兄,你能现在再同我到山上去一趟吗?你看我再斗一斗那一群道士?”
  说时,他就想取剑再到山上去厮杀,却被蒋志耀把他拦住,说:“有甚么话也得商量商量。山上的道士多,我们的人少,无论多大的英雄,不能不顾忌顾忌。这样寡不敌众的事,谁也不肯干!”
  纪广杰又忿怒地坐下,江小鹤自己斟了一杯茶喝著。
  纪广杰气得发了半天怔,又问说:“高兄,你现在还打算往哪里去?”
  江小鹤说:“我要到长安去!”
  旁边刘志远就吃了一惊。
  纪广杰就又问说:“到长安去有甚么事干?”
  江小鹤说:“我在那里有几位朋友,都是十多年未见面了。他们欠我些账,我打算前去讨还!”
  旁边刘志远吓得不仅变色,汗珠又簌簌地流下来。
  蒋志耀也似觉有点诧异,他就问说:“不知高见在长安的那些朋友,全都是作哪一行的?”
  江小鹤微笑说:“他们都是些小买卖人,不过他们欠下我债却不少,这次我去了是非讨不可!”
  旁边的刘志远流著汗,身上却打冷战。
  纪广杰咬嘴唇翻著眼睛,细细寻思江小鹤这几句话。待了一会,纪广杰就说:“高兄你既要往长安,我们何不一路同行?我在那里有许多朋友,我的眷属也在那里。高兄,你可晓得鲍昆仑老拳师吗?他老人家正在长安,还有小昆仑鲍志云、推山虎龙志起、金刀银鞭铁霸王葛志强、鲁志中、袁志侠、金志勇、赵志龙那一干昆仑派的英雄,全都在长安。你去了,我可以给你向他们引见。你要想比比武艺也行,除了鲍老拳师的高超武艺你不能比,其余的人我想你都或者可以打个平手!”
  江小鹤却微笑著说:“我要去比武,当然去找鲍昆仑!并且我还想鲍昆仑年老,我若赢了他也不算英雄。到我们比武之时我要徒手,叫鲍老头子使他那口昆仑刀。交手三合我若夺不过他那口昆仑刀,打不倒他,我便不在人前称英雄!”
  纪广杰冷笑道:“高兄,你未免太说大话了。不要说鲍老拳师,就是鲍老拳师那位孙女鲍阿鸾小姐,怕你就敌不过她!”
  江小鹤一听到鲍阿鸾,他心中就不由一阵难过,悲痛之中揉著愤恨,随高声问说:“阿鸾姑娘她现今也在长安吗?”
  纪广杰点点头说:“也在长安!”
  江小鹤又赶紧问说:“她的武艺比你纪广杰如何?”
  纪广杰说:“没有比过,我想略略差一点。她只能与蜀中龙的弟子打个平手,我却能将李凤杰用剑刺伤。”江小鹤默默想著,心中发出无限思慕,脸上也现出些悲痛的神色,眉头也拢在一起,随又问:“不知那位姑娘许配了人没有?”
  纪广杰得意地笑著说:“已经许配给人了。”
  江小鹤吃了一惊,眼睛瞪起来,急问说:“许配给谁了?嫁了没嫁?”
  纪广杰突地把桌子一拍,厉声讯:“你问她作甚?她是我纪广杰的妻子,到秋天我就要迎娶!”
  江小鹤气得突然站起身来,用手指向纪广杰的肋下就点,纪广杰当时翻身,咕咚一声就倒在地下。
  刘志远和蒋志耀全都吓得跳到一旁,院中的店家和客人也齐都大惊,说是:“怎么啦?”
  江小鹤气得脸色如白铁一般,紧紧握著双拳,恨不得再过去一拳将纪广杰打死。但转又一想:为争一个女人我杀死了他,显见得太不是英雄了,而且师父嘱咐我不许使用点穴法,如今我竟因一时妒恨滥用起来,也太不对!同时心中一阵难以形容的悲痛。
  便喘了喘气,问刘志远说:“鲍昆仑、龙志起、鲍阿鸾,他们是否在长安?”
  刘志远点头说:“真在长安!”
  江小鹤说:“好,我去找他们!”
  随过去踹了纪广杰一脚,忿忿地转身就走。
  他急忙走回自己住的店房,付清店账,牵马携剑就出了店门,上马就走。
  本想急急催马连夜奔赴长安,但不知为了甚么,心中疼痛得难受,马走不快。往北行了三四里,就见后面一骑白马飞驰而到。
  马上的人正是纪广杰,手提宝剑高声喊道:“江小鹤!不敢露出真名实姓的小辈,你休走!用点穴赢人不算是英雄,你敢来比一比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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