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家物语 作者:[日本]无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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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家物语 作者:[日本]无名氏-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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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束师、宇治、冈屋、日野、劝修寺、醍醐、小黑栖、梅津、桂、大原、静原、芹生里等地的兵士,有的只穿了铠甲,没有戴头盔;有的只背了箭来不及拿弓;还有的骑马只踹了一个镫,纷纷扰扰地奔驰而来。

西八条的几千人马,听说小松公的府邸骚动起来,也不向相国禀告便各自一路喧嚷着奔向小松府去了。凡是能上阵弯弓射箭的人,一个不剩全都跑去了。入道相国非常吃惊,将贞能叫来道:“内大臣集合人马打算干什么?难道真象刚才说的,要对这里发起进攻吗?”贞能听了流着眼泪说:“这要看是什么人了,他哪里会做出这种事情呢?连他刚才对您说的话,这会儿恐怕也已经后悔了。”入道大概觉得与内大臣闹翻了没什么好处,就打消了将法皇接过来的计划,脱掉腰甲,穿上白色的法衣,心神不定地念起经来了。

小松公叫盛国登记到来的人数,总共来了一万多人马。内大臣见兵马全部到齐,便走到中门外,对武士们说:“众军准时到来,实在可嘉。中国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周幽王有一个最受宠爱的妃子,叫褒姒,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但幽王感到不如意的是这个妃子从来没有笑过。按周朝的规矩,发生战乱时要处处燃火击鼓传递消息,用以召集军兵,这叫烽火。有一次发生兵乱,举起烽火,那褒姒看了说道:‘啊,真是奇怪!有那么多火啊!’于是笑起来。真是所谓的‘一笑百媚生’呀。幽王非常喜欢,从此以后,没有发生兵乱也常常燃起烽火。诸候到来却没有发现敌人,既然没有敌人,诸候只能无功而返。这样的事做了几次,就再也没人来了。后来邻国的凶贼杀往幽王的都城来了,虽然燃起了烽火,但各地都以为又是为妃子燃的,军兵都没有来,结果都城陷落,幽王灭亡,而那褒姒变成狐狸逃走了。这确实是可怕的事情。从今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这里发出召集的命令,都要象今天这样迅速赶来。重盛因为听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所以将你们召集到这里来,但现在已查清了事情真相,属于误报,你们赶快都回去吧。”说完就将军兵打发回去了。实际上并不是查清了什么真相,而是根据刚才劝谏父亲的话,想检阅一下听从自己命令的人马到底有多少,并不是真的想与父亲开战。并且想这样一来,也许可以使入道相国背叛朝廷的心思有所改变吧。

“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3】于君应尽忠,于父应尽孝,这与文宣王【4】所倡导的没什么不合吧。法皇听了这事后说道:“这倒不是现在才有这种表现,要论内大臣的胸襟,连我们也感到惭愧,这是以德报怨了。”当时的人们也都称赞说:“因为前世的阴骘好,所以当上了大臣兼大将,他的风采仪容无人能比,才智学识也是无人匹敌的。象内大臣这样的人真是世间罕见啊!”

书上说:“国有谏臣其国必安,家有谏子其家必正。”【5】小松公确实是上古或末代都很少见的忠臣。



【1】引自菅原文时《花光水上浮诗序》,借以比喻君恩深厚。

【2】引自《后汉书·明德马皇后纪》。

【3】引自古文《孝经》孔安国的序。

【4】文宣王是唐玄宗加封孔子的谥号,明朝以后废止。但上面两句话并非孔子所说。

【5】古文《孝经·谏争章》里说:“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国。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





大纳言被流放

同年六月二日,新大纳言成亲卿被带进贵宾室,为他准备了一桌便宴,但他胸中忧郁愁闷,连筷子都没有拿。后来车子到了,催促他上车;他虽不情愿,但不得不坐了上去。车子周围有军兵严密把守,但全都不是他自己的亲兵。他提出要见小松公一面,但也未获允许。“既便是犯了重罪,流放远方的人,也应该允许有个贴心的人同去吧。”他在车里这么说,那些押送的武士听了,都流下了眼泪。

出了西八条往西,走过朱雀大路,再向南走,就是皇宫,现在这里竟成了陌生的地方了。他长年使用的杂役和牛倌,没一个不流泪的;至于那留在京城的夫人和年幼的子女,其悲哀的心情自不待言。在走过鸟羽殿的时候,新大纳言想起法皇以前临幸此地,自己每次都随侍左右,那里还有自己的一所别墅叫作洲滨殿,现在也只好不相干一样地走过去了。走到鸟羽殿的南门,武士们便问船怎么还不来。

大纳言说:“还要到哪里去?反正是死,倒不如死在京城近处好!”从这话可想见他绝望的心情。信口问了一下车旁的一个武士:“你是谁?”那人答道:“难波次郎经远。”“这里有没有我的人?上船前我有话吩咐,你去问一下。”难波次郎经远在附近跑来跑去问了一遍,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是大纳言的人。大纳言说:“在我得意的时候,跟随我的人有一两千人,现在落到这个境地,竟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实在可悲呀!”说着就哭起来,那些悍勇的武士也都潸然泪下。这时,与大纳言相伴的只有淋漓的眼泪而已。以前到熊野或是天王寺参拜的时候,都是坐平底三进的大船,而且还有二三十艘小船相随,这回坐的却是草率制成的屋形船,遮着很大的帐幕,周围全是陌生的兵士。被限令今天离开京城,踏上流放远国的海路,其心情的悲哀是可想见的了。在这一天里,到了摄津国的大物浦。

新大纳言本来已定了死罪,因为小松公从中全力周旋,后来从轻发落改为流放。新大纳言在做中纳言的时候,兼任美浓国的国司。嘉应元年(1169)冬天,隶属山门的平野庄的一个神官拿着一块葛布,到代官右卫门尉正友那里去卖,代官借着酒醉在葛布上乱涂乱画。神官因而大骂不休,他便对其施以种种凌辱。于是,数百名神官冲入代官官舍。代官拼命防御,结果杀死了十几名神官。由于这件事,山门僧众在十一月三日蜂拥而起,请求裁决。为此,有司奏请皇上将国司成亲卿处以流放之罪,把代官右卫门尉正友关进监狱。成亲卿本已确定放逐到备中国,被送往西七条,但是法皇不知为什么隔了五天就把他召回去了。对于这种处置,山门僧众极为不满,便对成亲卿痛加诅咒。尽管成亲卿犯过这种过错,却于第二年五月五日兼任了右卫门督和检非违使别当,这就越过当时的资贤卿和兼雅卿二人。资贤卿年事稍长,而兼雅卿血气方刚,况且他们都是嫡男,如今被人越过了官阶,心中自然愤愤不平。成亲的这次晋升乃是对他督造三条殿【1】的奖赏。嘉应三年四月十三日被升至正二位,也越过了当时的中御门中纳言宗家卿。安元元年(1175)十月二十七日,由前中纳言晋升为权大纳言,人们都嘲笑说:“这个被山门僧众诅咒的人竟能得到如此重用!”但是,现在却因为这个缘故遭遇了这种苦难。神明的降罚也好,人们的诅咒也罢,或早或迟总是会到来的。

同月三日,从京城派来的使者到了大物浦,引起了一阵惊慌。新大纳言问:“是命令在这里杀掉我吗?”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来使只是传令将他流放到备前国的儿岛去。并且捎来小松公的一封信,信中写道:“虽然我竭力想将你留在京城附近的山村里,但最终没有成功,实在抱歉,但总算保全了你的性命。”此外又叮嘱难波:“要好好照顾成亲卿,不可违反他的意思。”同时把旅途的所有用品全都备齐送了来。

现在新大纳言只好离开隆恩眷顾的法皇,不得不与从未离开过的夫人和儿女远别了。他说:“这是到哪里去啊,再想回来和夫人见面,大概是不可能了吧。那年因为山门争讼的事,已定了流放之罪,承法皇开恩,被从西七条召了回来。这回可不是法皇的处分,前途未卜呀!”这样说着,便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到了天明时分,船顺流而下。新大纳言一路上终日泪水涟涟,似乎是活不下去了,但那犹如朝露的性命却还未到尽头。隔着船后翻滚的白浪,京城越来越远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流放的地点也越来越近。船到了备前国的儿岛,新大纳言住进了一所简陋的柴庵。这个小岛背山面海,岸上的松风,海上的波涛,所见所闻,无一不带上了无边的惆怅。



【1】承安二年(1172)七月,后白河上皇和建春门院迁到三条殿居住。





阿古屋之松

除了大纳言以外,还有很多人受到处罚。近江中将入道莲净被放逐到佐渡国,山城守基兼被放逐到伯耆国,式部大辅正纲被放逐到播磨国,宗判官信房被放逐到阿波国,新平判官资行被放逐到美作国。

那时入道相国正在福原的别墅里,同月二十日,派摄津左卫门盛澄到门胁宰相那里,说道:“入道相国有所考虑,派在下把丹波少将带过去。”宰相听了说道:“如果在交付给我之前这样说,那也就算了;现在又让我为此操心,真是可悲呀。”只好叫少将到福原去。少将哭着去了。女官们恳求道:“尽管不一定有用,还是请宰相再去求求情吧。”宰相说:“我所想到的都说过了。现在除了出家之外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不管你到了哪一处海滨,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去看你。”

少将有个小儿子,刚刚三岁,因为他本人还年轻,所以平日里对孩子并不怎么关心,在这临分别的时候,却有些依恋不舍,说道:“孩子,再让我看一看。”乳母抱过来,少将把他抱在膝上,摸着他的头发,流着泪说道:“唉,本想在你到七岁时,加了冠,带你去见法皇,现在是不可能了。如果你能活下去,长大后就去做个法师,为我的后世祈求冥福吧。”小儿还是混沌未开的年龄,但也点头应承。从少将起,以至母亲、乳母以及其他在场的人,无论心软的或心硬的,都流下了眼泪。福原来的使者催着今天夜里出发到鸟羽去,少将说:“不会拖得很久,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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