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上)〔爱尔兰〕伏尼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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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上)〔爱尔兰〕伏尼契-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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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Padre,您不会放弃神学院吧?”

    “只能如此。 我可能在比萨呆一段时间。”

    “可是您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地方呢?”

    “呃,现在还没有正式宣布,不过我已经被任命为主教。”

    “Padre!在哪个地方?”

    “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才不得不去罗马一趟。究竟到亚平宁山区升任主教,还是留在这里担任副主教,如今还没有作出决定。”

    “新院长已选定了吗?”

    “新院长是卡尔迪神父,他明天来。”

    “太突然了。”

    “对,但是——梵蒂冈的决定有时要到最后才会公布。”

    “您认识新院长吗?”

    “没见过面,但是他的口碑极佳。勤于笔耕的贝洛尼神父说他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人。”

    “神学院里的人会十分想念您的。”

    “神学院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会想念我的,亲爱的,正如我想念你一样。”

    “我肯定会想念您的。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高兴。”

    “是吗?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境。”他坐在桌边,脸上显出倦容,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就要升任高职的人。“亚瑟,你下午有空吗?”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如果不忙的话,我希望你能陪我一会儿,因为你今天晚上不能过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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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有些不大舒服。在我离开之前,我想尽量地多看你几眼。“

    “好的,我可以陪您一会儿。 他们六点钟等我。”

    “去参加一个会议吗?”

    亚瑟点了点头,然后蒙泰尼里匆忙换了一个话题。“我想跟你谈谈你自己的事。”他说,“在我不在的时候,你需要另外一位忏悔神父。”

    “在您回来的时候,我可以继续向您忏悔,难道这样不可以吗?”

    “我亲爱的孩子,千万不要这样说,当然我只是说我不在的三四个月内。 你去找圣特琳娜教堂的一位神父好吗?”

    “好极了。”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别的事情,然后亚瑟站起来。“我应该走了,Padre。那些同学会等我的。”

    蒙泰尼里的脸上又显出憔悴的表情。“时间到了吗?你差不多已使我郁闷的心情好起来。 呃,再见吧。”

    “再见。 我明天一定会来的。”

    “尽量早点来,那样我也许能有时间单独见你。卡尔迪神父会来这里。 亚瑟,我的孩子,我不在的时候小心一点。 不要被人误导做出轻率的事来,至少在我回来之前。你不知道,我是多么不放心啊。”

    “没有必要,Padre。一切都很平静。 事情还远着呢。”

    “再见。”蒙泰尼里脱口说道,然后坐在桌旁拿起笔写了起来。当亚瑟走入学生们举行小型集会的房间时,他看到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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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是华伦医生的女儿。 她坐在靠窗的一角,全神贯注地听着一位发起人对她讲话。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伦巴第人,穿着一件破旧的外套。近几个月她有了变化,发育得非常快,现在看上去已像是一位成熟的年轻女性,尽管粗黑的辫子还垂在背后,依旧是一位女学生的打扮。 她一袭黑衣,头上裹着一条黑色的围巾,因为屋里冷风飕飕。她胸前插着一串柏枝,这是青年意大利党的党徽。 那位发起人热情洋溢,正对她描述卡拉布里亚农民的苦难。她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眼睛看着地上。 在亚瑟看来,她好象就是黯然神伤的自由女神,正在哀悼毁于一旦的共和国。(朱丽亚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发育太快的野女孩,肤色蜡黄,鼻子长得又不规则,而且所穿的那件旧布衣料做的连衣裙又太短了。)

    “吉姆,你也在这儿!”他说。 在那位发起人被叫到房间另一头去的时候,他向她走了过去。 她在受洗礼时取了詹妮弗这个奇怪的名字,结果被小孩子们叫走了样,成了“吉姆”。她的意大利同学叫她“琼玛”。

    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亚瑟!哦,我不知道你——你也参加了进来!”

    “可我也不知道你的情况啊。 吉姆,你是什么时候——”

    “你不明白的!”她马上插嘴说道。“我并非这里的成员。我只是来帮忙。 你知道,我认识了毕尼——你知道卡洛。 毕尼吗?”

    “当然知道。”毕尼是里窝那支部的组织人,青年意大利党没有不知道他。“呃,他先跟我谈起这些事情,然后我就请他带我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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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学生会议。 那天他写信给我,要我到佛罗伦萨去——您想不到我是在佛罗伦萨过的圣诞节吧?“

    “我现在不常收到家里的信。”

    “噢,对了!反正去的时候,我住在赖特姐妹家里。(赖特姐妹是她的同学,她们搬到佛罗伦萨去了。)

    不久我收到毕尼的信,他叫我回家时在今天路过比萨,这样我就到了这儿。啊!他们开始了。“

    演讲的内容是关于理想共和国,以及为了实现这个共和国青年人应该担负什么责任。 那位演讲人对这个题目理解得不够深刻,但是亚瑟怀着虔诚的敬意认真听着。在这个时期,他的大脑非常缺乏批判力。 在接受一个道德理想时,他全盘接受,没有去想是否消化得了。 演讲结束后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讨论完了,学生们才散去。 他走到琼玛那里,琼玛仍然坐在屋子的那一角。“我送你回去吧,吉姆。 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跟玛丽塔住在一起。”

    “你父亲的老管家?”

    “是的,他家离这儿很远。”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 亚瑟突然开口说话:“你现在已十七岁了吧?”

    “十月份我就到十七岁了。”

    “以前我就知道,你长大后不会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光是想着参加舞会,以及那些东西。 吉姆,亲爱的,我常想你会不会成为我们中间的一员。”

    “我也常常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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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过曾经为毕尼做过事情,以前,我不知道你认识他。”

    “不是为毕尼做事,而是为另外一个人做事。”

    “另外一个人?”

    “就是今晚跟我说话的那个——波拉。”

    “你跟他很熟吗?”亚瑟的话中有一丝妒意。 他不喜欢波拉,他们之间曾经争着去做某件事情,但是青年意大利党委员会最后还是让波拉去了,而且竟然还说亚瑟太年轻,没有经验。“我和他很熟,我很喜欢他。 他一直住在里窝那。”

    “我知道,他是十一月去的——”

    “就是有关轮船的事情。 亚瑟,你不觉得进行这项工作,你家要比我家更安全吗?没有人会怀疑像你们那样一个经营船运的富家,而且你差不多认识码头上的每一个人——”

    “嘘!

    亲爱的,别那么大声嚷嚷!

    这么说从马赛运来的书籍就藏在你家里?“

    “就藏一天。 噢!也许我不应该告诉你。”

    “为什么?你知道我是青年意大利党人。 琼玛,亲爱的,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你参加到我们中来更让人高兴,我是说你跟Padre。”

    “你的Padre!他当然——”

    “不,他的看法不同。可是我有时幻想——也就是我希望——我不知道——”

    “亚瑟,他是一位教士啊!”

    “这有什么不行?

    我们这个组织里就有教士——有两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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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报上发表过文章呢。 为什么不行呢?教士的使命就是引导世界实现更高的理想和目标,我们这个组织还想做些什么?

    究根到底,这不单是一个政治问题,更是一个宗教与道德问题。如果人们都配享受自由,都配成为尽责的公民,那么谁都不能奴役他们。“

    琼玛皱起了眉头。“在我看来,亚瑟,”她说道,“你的思维有些混乱。 一个教士传授宗教的教义,我看不出这跟赶走奥地利人有什么关系。”

    “教士传授的是基督教教义,在所有的革命家当中,最伟大的是基督。”

    “你知道吗,那天我对父亲谈起了教士,他说——”

    “琼玛,你的父亲是一位新教徒。”

    停顿一会儿以后,她率直地打量着他。“听着,我们最好不要谈这个话题。 因为你总是带有偏见。”

    “我不是带有成见。但我认为谈起了教士,新教徒一般都带有偏见。”

    “大概是吧。反正我们谈及这个话题时,我们常常争执不休,所以这个话题不值得再提起。 你认为演讲怎么样?”

    “我非常喜欢——尤其是最后一部分,使我感到高兴的是,他强调了实现共和国的必要性,而不是梦想其成。 就像基督所说的那样:‘天国就在你心中。’”

    “我就是不喜欢这个部分。有关我们应该思考、感知与实现的美好事物,他谈得太多了。 但是从头至尾,他基本上没有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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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紧要关头,我们会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必须耐心等待,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

    “实现一件事情的时间越长,那就更有理由立刻动手去做。 你谈到了配享受自由——你还知道有谁比你的母亲更配享受自由吗?难道你不认为她是最完善的吗?可是她所有的那些美德又有什么用呢?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是一个奴隶——受尽了你的哥哥杰姆斯和他妻子的欺凌、骚扰与侮辱。如果她不是那样的温柔和耐心,她的境况就会好得多。意大利的情况也就是这样。 需要的并不是耐心——得有人挺身而出,保卫他们自己——”

    “吉姆,亲爱的,如果愤怒与激情能够挽救意大利,她早就得到了自由。 她需要的并不是仇恨,她需要的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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