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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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 第25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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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现有的单位,的确与众不同。它除了机关、团体的工作之外,还要管我们的户口、粮食、副食、医疗、住房,进而思想改造,政治学习,治安保卫,结婚离婚,入团入党,奖励处分,甚至死后处置。当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要通过单位。行政拘留及劳动教养,也要与单位通气。“我是有单位的人!”算得上一种豪言壮语。“我没有单位……”大概离骗子也就不远了。而资深够格的骗子,手中也许真有数张堂堂正正单位的介绍信,那就成了他行骗的资本。

  单位与单位又有不同。大单位,小单位,事业单位,企业单位,党政军,全民集体。甚至寺庙也可以比附为地师级、县团级之类单位。好的单位,可以解决包括从出生到火葬的各种人生难题;差的单位,也可以发一个铁饭碗;有困难可申请补助,犯错误得接受批判,大致都能够就地解决。至于公社、大队、生产队,算不算单位呢?词典上不算,社员却要认账,也算的吧。“大跃进”后,它管安排活路,登记工分,发口粮救济粮,而今也还管批房宅地基,配生育指标等等。十多年前,外出逃荒那一张证明,也得由生产队这个单位盖章放行;有了这一纸单位证明,似乎乞讨也理直气壮了。

  改革开放前的中国人,梦想追求的也许就是一个好单位。中央单位、省级单位,说出口来似乎人也高了一截。“我单位福利特好!”肯定引来羡慕目光。你在科研单位、文艺单位,谁不会想到你的才学或者才能呢?你在保密单位!用不着打听,你的家庭成份和政治表现就已大体清白了然了。如果你的单位是什么生产组或集体商店,最好少提,尤其是在谈对象和借钱的时候。

  单位不仅仅是中国人的身份证明,它还系着我们的温饱、生死以及个人的价值能否实现。找到了好单位,一辈子不愁了,甚至可以当作遗产传给子女。各个单位的政治气氛往往也大不相同,一句攻击某“中央首长”的话,在此单位可以被判若干年劳改,在彼单位却可能是打个招呼了事。还有,你有某方面的天赋吗?如果不能调进专业单位,只好在原地挣扎,搞“地下活动”,脑袋上还有一顶不务正业的帽子。你一旦进入某单位,也就意味着你将在这里奋斗终身,直到螺丝钉生锈。而跳单位,成了贬词,是不安分的象征。

  巴特菲尔德说,中国目前单位体系的核心,是将个人拴在单位上,这类似“工业化时期的封建主义”。

  帽子可不小。封建时期的社会组成,是家庭。难道单位就是家族的变种吗?

  单位当然不是家族。虽然它们都有大门,有围墙,都聚居在一起,但一进大门,就不同了。单位里面是同志,互相为政治关系;家族里面是亲人,互相为血缘关系。共和国成立之初,单位里尚不乏同事同人的称呼,经过不断的政治运动,意识形态强化,你有什么思想就属于什么阶级,于是都统一到同志里面来了。一旦不称你为同志,大概已进入候补开除之列。家族里的血缘关系不好开除,但对叛徒逆子,施以家法,扫地出门,断绝来往,也是能够做到的。

  同志或亲人,单位或家庭,形态都趋于稳定,地点和人员基本不变。孔夫子说,父母在,不远游。单位说,要安心本职工作。两者之间,不知有无某种联系?

  政治关系和血缘关系,都没有契约,难以推行法治,这大概是事实。前者因为革命对象的消失,后者因为资本的侵袭,都面临解体的危机。维持稳定,要靠意识形态。统一意识形态,又得靠利益分配。家族中,家长掌握财权,不听话的减例钱,严重的剥夺财产继承。单位惩罚“异己”或思想异端的手段就更丰富了,诸如学技术,提职位,涨工资,评先进,都可使用上。如果是契约关系,则是另一种趣味了。一位在美国工作的中国人叹道:在美国,骂了总统、政府,老板不管你,但工作偷懒肯定会被炒鱿鱼;而在中国,旷工怠工屁事没有,但千万不能说上面的坏话……

  家族成员的地位,一出生便基本敲定,长幼,辈分,嫡庶,决定了他们的尊卑。只有等待自然减员,多年的媳妇才能熬成婆婆。单位成员的地位,则是以参加革命先后来定的。这是基数,随后有升降。要想升位,一是熬,二是表现。只要不犯大错,一般是不降的。这里两者又有了相同之处:都是终身制。

  中国人对单位的感情,可谓复杂得很。单位就是家。爱社如家。爱厂如家。爱店如家。体制固定化。单位中的级别,演变成了尊卑的象征;人的价值,靠级别来实现。排名先后,出场次序,称谓,住宿,乘车船飞机,文件下达,乃至遗体存放,都成了可争夺的一个个高地。“我们同是一个单位的。”这句话带着兄弟姐妹的温情,同时也可以意味着互相攻讦甚至潜在的敌意。单位里,还可上演出类似大观园中争宠,欺诈等等闹剧。

  中国人传统的自我界限模糊,必须生活在人情之中,才感到自如。“我行我素”、“一意孤行”都是不好的状态。别无选择的独处,则值得同情,比如“孤儿寡母”、“孤苦伶仃”、“无主孤魂”等。单位再差,毕竟是单位,比孤独地在社会上游荡,强多了。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实在为单位的存在提供了心灵上的依据。

  单位里面大家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四周都是熟人。你要团结大家,最好的方式则是“关心群众生活”。

  单位也可以为有野心者提供勾心斗角的天地。他打的旗号也可以是“为集体”、“为群众”。所谓“窝里斗”,就是在单位里展开的。单位就是某种人角逐的最好的“窝”哩。

  开放促进改革。包产到户,社员们扬弃了大锅饭的生产大队、人民公社。区、乡重建。万元户、专业户以其非单位、非正统的面目向单位挑战了。以前被单位所岐视的一批“闲杂人员”,在单位门外搞起了个体经营,很快腰包也鼓了起来。

  单位中的人也面临着两难选择。铁饭碗成了鸡助,嚼之无味,弃之又可惜。单位自身正面临着不可避免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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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mber : 7600 

Title :世象走笔

作者 :高低

出处《读者》 : 总第 141期

Provenance :《青年一代》

Date :1993。1

Nation :

Translator :

  盲点

  豪华的大商场门口。

  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在向人乞讨:“大妈、大伯行行好吧!”“叔叔、阿姨行行好吗!”

  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过,小女孩上前,伸出脏兮兮的手……

  “滚!”那妇人一声喝斥,掩鼻而过。

  她缩回手,卑微地闪到一旁。

  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走来,小女孩缠着他,伸出手去……

  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手插进裤袋摸了摸,没有毛票,便抓出一些硬币给她,约莫有两三角钱。

  不料,小女孩接过这一把硬币,竟不屑一顾地朝地上一扔。

  这个举动惊呆了好些目睹者:一个要饭的,竟将乞讨来的钱毫不在乎地扔到地上。

  一面是遭人喝斥后卑微地闪到一旁,一面是狂傲地向施舍者示威,这两个反差强烈的举止何以会如此“和谐”地统一在一个小孩身上?

  这个小女孩想必从未受过有关“尊重”方面的教育,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因此,当别人不尊重她和她不尊重别人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当回事。集反差强烈的两个举止于一身的,不正是这个盲点吗?!如若不消弭这个盲点,这样的人即令以后不再乞讨,即令她以后发了财,她也仍然是一个乞丐,一个丧失人格的精神上的乞丐。

  无所谓

  夕阳的余辉,斜抹着某风景区一个香火旺盛的寺院。

  幕钟已响,正值做晚课的时分。

  念经堂内,陆陆续续就位的僧徒们,纷纷在一个个早已摆好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少时,阵阵绵密而低沉的念经声从堂内传出。游客们好奇地挤在门口,往堂内张望,里面似有两个蒲团空着。

  不多时,两个剃着光头的小青年不紧不慢地走来,一边披袈裟,一边踱入堂内。瞧那样子,很是无所谓。

  “迟到,扣奖金!”游客中不知谁冒出一句,逗得众人哄笑起来。

  念经声不理会堂外的笑声,继续绵密而低沉地响着。

  大凡遁入空门者,总是“四大皆空,六根清静”的居多。佛门大概也不会发什么奖金,假如真的发一点含有类似意思的钱,并规定不守戒律者要扣发的话,那两个姗姗来迟的小和尚也肯定不会在意,肯定抱无所谓的态度。

  出家人是要比不出家的看得“穿”一些。然而,人世间的某种虔诚和认真,对于寺院里的修行者来讲,尤为需要。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无论在佛门内外,都是很难安身立命,很难成什么“正果”的。

  不要以为……

  沪地一记者赴特区采写卖淫题材的纪实文学。在那儿,头一个接受采访的是一位大宾馆经理。

  经理侃侃而谈,记者“沙沙”地记。茶几上,那台记者随身带的袖珍录音机正一句不落地协助他工作着。

  记者兴致极浓,他以一种隔岸观火的姿态和口气问道:“那么多做暗娼的姑娘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经理睃了记者一眼,说:“她们来自四川、湖南、安徽……不瞒你说,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你们上海……”

  记者像被什么螫了一下,颇不好受,他脸面发烧,下意识地关掉了录音机,那捏着的笔已“沙沙”不起来了。

  就是把这盘磁带所录的话都揩净也不顶事,那句“不瞒你说……”已深深地录进他的大脑皮层了。

  如果你发现某一个城市有某一种病,千万不要以为这种病只有这个城市才患,它很可能是几个地方“交叉感染”的结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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