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全传 吴璿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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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全传 吴璿 著-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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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道容情不举手,果然举手不容情。
    不知胜负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赤须龙义靖村坊 母夜叉计和甥舅
    词曰:
    英风四被,谁来劲敌堪称技。羡君谈笑锄强义,安境良深,扫尽烽烟地。孤踪无托今已矣,无情欣遇周亲谊。盘桓
共叹相须异,骨肉周旋,何限殷勤意。
    右调《醉落魄》
    话说抹谷大王自恃拳高力勇,先使了三个架势,然后叫匡胤使过了架势,彼时交手便打,将平生学的妙法,尽数使
出,意在必赢。不道都被匡胤闪过,那时心下却慌,拳法错乱,胡意的乱踢乱打,勉强支持。匡胤趁他胡乱无纪,伸手
把他左脚接住,往后一推,就把那大王仰面朝天,跌在地下。匡胤就像桃园里打母夜叉一般,赶上前去,用脚踏住胸膛,
举起拳头,望着鼻梁上就是一拳。又把那大王周身痛打,恣意奉承,但见他一起一落,就如捣蒜一般,只打得大王哎声
不止。那些喽罗又是惧怕匡胤力大高强,谁敢上前解救?这千家店上的居民百姓,都是立在一旁干瞧,也不上前解劝。
内中却有几个老者,恐怕打出祸来,慌忙挺身而出,分开众人,一齐上前把匡胤抱住,说道:“汉子住手。这是我们地
方上的寨尊,你行粗鲁不打紧,只怕要移祸于我等,那时大王一怒,我们百姓怎禁得起?还要你忍耐三分,才是保命全
生的正理。”匡胤乱听了这话,只得把手住了,喝一声:“狗贼奴!俺本待把你打死,且看众人之面,在此讨饶,放你
去罢。”那大王爬起身来,得了性命,不顾鼻青眼肿,跨上了马,也不去别处抹谷,带了喽罗飞跑的回山去了。正是:
    顷将斩将搴旗志,顿作追奔逐北形。
    当下匡胤见大王去了,哈哈笑道:“这等狗贼,亏他自称什么大王,一些本领也无,还在人前夸口,卖弄精神。”
那些百姓一齐埋怨道:“这多是老王不是,自己不出来抹谷,偏着这后生舅舅出来招灾惹祸。大王此去,决往山寨里调
兵,此祸非小,我们怎好?”匡胤道:“列位不必埋怨,体要吃惊。我一身做事一身当,既有本事打了这强徒,那里等
得他去调兵?俺今就到他的巢穴,务要刀刀斩尽,剑剑诛灭,索性与你们除了大害,显一显我素性雄心。若使有头无尾,
移祸别人,非大丈夫之所为也。”说罢,气冲牛斗,跋步欲行。内中便有一个多嘴的说道:“好汉且慢,你既要寻他,
何必远去?这大王的家里,现在我们村西居住,相去半里之间。
    他家用的是朱红油漆门,极是高大。他家里有老母、妻子,上下多人。若肯寻到他家里了事,才算你是个真正好汉。
“匡胤听说,那肯停留,叫道:”列位,你等各干其事,不必顾我。俺须好歹寻到他家里,斩草除根,不留分寸。“说
罢,往前便走。那些老者叫道:”好汉莫要性急,那大王的妻子也是强狠异常,不避水火的人,你此去枉送性命无益,
不如不去了罢。“匡胤只做不闻,飞步往西而走。
    约有半里,果见路北里有座高大房子,那朱红门楣,极其轩昂,如衙门相似,却又紧闭无人。匡胤走上前去,把门
敲击,不见有人出来。心中怒起,把双拳在门上如擂鼓般狠敲。略停一回,只听得里面有脚步之声,隔着门问道:“是
那个叩门?”
    匡胤在外,怒声答道:“我姓闯名祸,东京下来的,特要寻那欺善怕恶的狗贼,与他算帐。”只听得一声响,便把
两扇大门开了。门里立着一个白发婆婆,见了匡胤,定着双睛,把周身上下不住的看,叫道:“君子,你敢是吃了酒来
的么?”匡胤道:“清清白白,又不去掳掠良民,那里有得酒吃?”婆婆道:“既未吃酒,为何君子的面目如此般红?”
匡胤道:“我本生来面色,与酒何干?”那婆婆好言相问,见了如此回答,又是怒目睁睛,这等凶势,心下摸不着路,
不知所以,只得又问道:“君子,你既从东京而来。有一个像你红面的人,名叫香孩儿,你可曾会过也否?”
    匡胤听了,大喝一声:“老乞婆!你敢犯名乱叫,无礼于人?”那婆婆被这一声,只唬得战战兢兢,不敢作声,心
下暗想:“他怪我犯名乱叫,莫非就是我的外甥么?”
    偷眼再看,依稀相像。只得大着胆,不顾呼喝,走近身来,拽住了匡胤袍服,叫声:“我的亲外甥儿,你莫把我看
是别人,你的杜氏亲娘,便是我的女儿,我便是你指挥爹爹的岳母。你是生在夹马营中,乳名叫香孩儿。我那年与你母
亲相别之时,你才七岁,至今十余年,杳无音信。不想你今日到此,未知有何缘故?你可许与我知,休要隐瞒。”
    匡胤听了,暗暗吃惊:“我本找寻强贼而来,怎么走到姥姥家里?莫不一时性急,走错路头?但此亲情,未知真假,
我细细盘他,便知分晓。”开言问道:“老人家,你既自认亲情,可知我母亲年庚几何,生来容貌怎样?道得一字不差,
我便认你姥姥;若有半字支吾,休怪吾直性吵闹。”那婆婆听了,大笑道:“你这小闯子,倒要盘起吾来。我若不与你
说明,只道我果是冒认,我且说与你听。你的母亲是辛酉年八月十五日子时生的,目今年交五十二岁,身长只得四尺九
寸,生得凤目柳眉,端庄稳重。这便是的确的明证,你去细想可对也不对?汝若再有疑心,我再把你父亲年庚相貌,也
便与你表明,你须信服,没得说话。”匡胤听得一字不差,谅来是实。连忙跪下道:“姥姥,你果然是我的外祖母。我
便是香孩儿赵匡胤,只因在汴梁闯了大祸,逃至关西,正在无处投奔,不想鬼使神差的叩门相遇,真是天幸。我母亲在
家,也常挂念。我方才多有冒犯,望外祖母恕我无知。”那婆婆大喜道:“这是不知不罪,休要挂怀。”忙把匡胤扶起。
又见生得体态雄伟,仪表冠冕,心下更加欢喜,道:“我老人家这几日间得喜鹊连噪,正在寻思,不想是外孙儿到来佳
兆。”说罢,扯了匡胤的手,领至后堂坐下。分付丫鬟看茶。
    茶罢,匡胤便把红漆大门动问。太太道:“我儿,你却也不知,这是朝廷的御果园,收果子的衙门,所以如此。若
是百姓人家,如何敢住?”匡胤道:“恁的,请问二位母舅,如今多在何处?”太太听问,两眼汪汪,说道:“我儿,
一言难尽。
    原有两个舅舅,不幸你大舅舅死在任上,只剩下你二舅舅,名叫杜二公。虽然事我百般孝顺,家内欢娱,只忧一件
不好:他倚仗着一身本事,武艺精通,专管非为歹事。前年领着老身,带着家口,来到此处,倚强压弱,把人家管的御
果桃园,夺在手中,强住在此衙门之内,吓唬平人。不道欺心不足,又上太行山去,坐了第三把交椅。时常抬着狗肉,
到那村坊镇店之上,敲诈乡民,挨门排户,叫百姓出来抹谷,自己称为抹谷大王。靠着山寨上做此勾当,灭理害人。这
畜生若得改恶从善,老身情愿吃斋念佛。“说罢,频加嗟叹,拭泪不已。
    匡胤听了这等言语,心下不胜惊惶道:“坑杀吾也!怎么这抹谷大王,就是我的嫡亲母舅?做梦也不知其情。方才
打了这一顿,怎好与他相见?这都是吾的热心太过,致此莽撞之行。”辗转踌躇,懊悔无及。当时思想了一回,暗道:
“吾今有此大过,不如央求姥姥说情,于中调停,便可解释了。”复又想道:“倘姥姥说了,母舅不肯听从,我赵匡胤
这犯上之罪,如何可免?”心下愁思百结,竟无一策。追思半晌,忽然暗喜道:“是了,常言道:”男子肯听妇人言。
‘吾今当请舅母出来相见,面求解劝,自然无事。但不知可有舅母也不曾?“遂使问道:”姥姥,原来二母舅是位英雄
豪杰,正也不忝名门,颇为可喜。不知可娶舅母也未?“太太道:”就在本处娶讨一房妻小,只是也好横行,招灾惹祸,
因此老身更添愁闷。“匡胤道:”这也不妨,英雄配偶,理固相当。敢祈通报,请来相见。“太太道:”且慢。
    闻说昨日往桃园里去了,敢是此时尚未回家。“
    匡胤听了,又是惊呆:“怎么往桃园里去了?难道昨日打的这位就是不成?”
    便问道:“姥姥,你家的桃园,不知在于何处?”太太道:“这所桃园、就在千家店的庄梢,相离里余之路。可唤
丫鬟请来,与你相见便了。”随叫一个丫鬟出来,对他说道:“你可往桃园去,请你主母回来,说有东京来的赵公子到
此,请他回来相见。”丫鬟道:“奶奶今日清晨回家,现在房内安歇。”太太道:“既已回来,快去通报。”丫鬟答应
一声,走至内房报道:“奶奶,东京城来了一位赵公子,就是太太的外孙,太太叫请奶奶出来相见。”原来这妇人因是
昨日被匡胤打坏,今日回家,正在房内睡觉,听见这话,暗自思忖:“我久闻东京赵家外甥,乃是当今豪杰,今日到来,
礼宜相见。只是可恨昨日那偷桃的贼,把我打了一顿,浑身疼痛,行步艰难。”勉强起身,往妆台前整顿乌云,把菱镜
一照,但见鼻青眼肿,残破难堪。只得把些脂粉满面搽盖。梳妆已毕,换上一套新衣,挨着身上的痛,慢慢的走出堂来。
先使丫鬟通报。匡胤立起身来,留心往里一看,早惊得面如土色,暗暗跌足道:“坏了,坏了!果是我误打了裙钗。得
罪母舅,还可委曲解释;今又得罪了舅母,这事如何可解?却不道两罪俱发,谁来讲情?”没奈何,走上前去,曲背躬
腰,叫声:“舅母大人在上,外甥赵匡胤拜见。”那母夜叉还了礼,将眼往外一看,唬了一跳,往后倒退几步,肚里想
道:“这不是昨日在桃园里打我的红脸大汉么?
    怎么就是我家的外甥?但是舅母被外甥打了,羞也不羞,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他?“
    转回身来,往后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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