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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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6-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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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场开始后,马丽有些走神儿了,那个拉小提琴的,只一曲,就没了。舞台依然是小个子指挥霸占着,一夹一夹,力都用在了胳膊上。合奏协奏,有什么区别呢,在马丽眼里,那都是一回事。马丽伸着脖子,向台上寻找着,那个吹黑管的老头,头发染得乌黑,右手无名指上,也戴了个白金戒指,如果他的小拇指,不留那截长指甲就好了,还有他的脖子,脖子是真不禁老啊,人老了脖子就先老了。马丽移开了目光,又瞄上了一位拉小提琴的女人,第一坐,叫首席,这个马丽懂。女人的年龄不好猜了,离得太远,她的那头波浪真不错,那得是特级烫发师的杰作吧,瘦脸儿,配长波浪,白脖颈,妩媚得像个黑精灵。这么美妙的女人,她的丈夫是干什么的呢,她的儿子可不可心呢?她目光那么沉郁,是不是也没丈夫呢? 
  老房的咳嗽声,提醒了马丽,她又专注地看起了舞台。直脖子,昂头,全神贯注。这黑压压的观众,有多少是我这种,在不懂装懂呢? 
   
  散场时,帽檐儿已低得扣盖儿一样的师长,又用手把帽子压了压,这使他的脑袋更像一罐儿广东小菜了。他表示要提前退场,和马丽分别出去,然后场东边会合。 
  真把自己当大明星了。马丽一直等到全部演员出场,起立,鼓掌。她是想看看那个拉小提琴的男子是否还在,奇怪的是,没有。马丽站在下面,拍着手,一直等领导接见完演员了,她才慢慢向外走,像个文明的好观众。 
  房师长坐在出租车里,他没有招手,但是他小菜罐儿式的脑袋,很特别。马丽朝他的车走过去。 
  回去的路上,房师长基本没说话。中间接过一次电话,打他手机的人似乎在跟他约见面时间,马丽猜到又有人在给房师长介绍对象,老房没有回避,脸上有了笑容,说这家伙,我一糟老头子,跟仲裁的女干部干上了,刚才介绍人说,市政府仲裁委的,不过她有个男孩。 
  马丽说没事儿,您可以多看看,多挑挑。现在您有这个条件,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剜筐儿就是菜,那说的是三十年前。 
  介绍是介绍,小马你放心,我不会同时谈几个的。我老房不是那种人。我知道大家都是看我职位不错,刚才这个我不会考虑,有儿子的都不考虑。 
   
  接下来没再说话。出租车在老房的指挥下,先把马丽送到家门口,然后回军区了。马丽和老房再见时,犹豫着该叫他什么,叫职务距离太远,叫名字有些自作多情。马丽就没有称呼,说声再见,转身走了。 
  上楼的时候,声控开关没有开启楼道灯。走到二层时,马丽脚下碰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吓得她一声妈呀,把开关震亮了,叫声也惊得那团软乎乎的东西,瞬间变成一条长影儿,嗖地蹿了出去。 
  是野猫? 
  怕动物不是马丽装小女孩,她确实怕,她曾经受过猫的惊吓。马丽曾跟小艾说过,有支枪对着她胸口,她不会怕,而如果有人扔向她一只猫,她就完了,死定了。不死也得疯。 
  开门的手在哆嗦,这时马丽的手机响了,她怕楼道里再蹿起不明物,坚持把门打开,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鞋墩上,哎—— 
  “马丽,咋样儿?”是小艾。 
  “哎呀,吓死我了。刚才上楼时有只野猫。” 
  “我问你跟老房谈得咋样?” 
  “见面说吧。小艾,你要是没事儿,来我家吧,晚上住这。反正明天周末。” 
  “不行,我表妹的小孩儿送过来了,让我给她看一晚上。老孟不在,要不你来我家吧,我让司机去接你。” 
  这时马丽家的座机响了,小艾说你先接,我一会儿再打。 
  果然是老房,小艾让线也是猜到老房,小艾是真心想成全马丽这桩婚姻的。马丽拿起电话,心里有些感动,以为老房是关心她到家了没有。电话里老房第一句也是这么问的,到家了?马丽说到了,没事儿。马丽后背的冷汗还没有下去,她听着老房的电话,热汗又从背后升起。老房说,小马,咱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用不着兜圈子,有话直说了,都省事儿。说实话,你的综合条件,我还是挺满意的。长相,个头,工作,脾气…… 
  老房用的是南方普通话,虽然力求准确清晰,但还是ZCS不分,马丽听他表扬了“虽然”,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蛋死”了,果然,——但是,小马,你有太多不好的习惯。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习惯是哪来的?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秉性啊。多少家庭就是因为秉性不同,而难以和睦。第一次吃饭吧,西餐,你没有用错刀叉,说明你是个有见识的女人。这回呢,肯定你也明白,我是故意看看你吃面条,面条的难度可大,没有几个不吃出声响的。吃面条而不出动静儿,那是教养呢。我看了,你吃得还行,长的短的,辣的不辣的,哈气儿都没有。说实话,如果你吃面条不过关,刚才那场音乐会,我就找个借口不去了。可是,晚上看节目,你的陋习可暴露无遗了。大腿搭二腿,这是一个女人应有的姿势吗?搭腿不说,还把前鞋尖儿,杵到了人家的椅梁上……还有……还有……马丽放下电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嗡嗡的,像小时候挨过了耳光。小艾电话再打进来时,马丽才发现自己依然坐在门口的鞋墩上,鞋子还没换,脚在里面已经湿透了。 
  小艾说让马丽去她家,马丽说不想去了,刚才出汗,风吹,有些头痛。再加上野猫一吓,她说她现在的腿还软。 
  小艾说没事,我让司机到楼上去接你。小艾说今晚你一定来,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行头不用换,再一次出门。午夜的街道显得空旷,不堵车了,十几分钟,就来到小艾家楼下。年轻的司机依然把马丽送到楼上,这个勤勉厚道的小司机,相当于小艾的第二个丈夫,老孟不在的时候,完全听从小艾的指挥。 
 
“哟,挺靓,镇老房了吧?”女人见面,基本从外部说起。 
  “隆重献眼(演),还让人家给刚刚谢幕。”马丽强打精神。 
  “真的?” 
  “真的。” 
  “凭什么呀?咱哪差呀,个头,长相,工作,还比他小十四岁,小十四岁,他还不满意?” 
  “不是小不小的问题,是习惯、修养的问题。”马丽拉长了声调,怪声怪气地学着南方普通话。她被淘汰了,在她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被谁给PK下来,她都不知道。刚才的舞台,她挺努力的呀,一直在拉着架子表演,可还是被人家给辞退了。自嘲,风凉话,除了这些,她还能说什么呢?小艾急着问她怎么说的怎么说的,老房到底怎么说的? 
  马丽没有原版复述老房对她的批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嫌我大腿搭二腿了,嫌我鞋子杵人家前排的凳子横梁上了,还嫌我分手的时候对他没有称呼了,说我不叫他师长,叫他房世银也行啊。你说我敢吗,房世银,我舌头一大,听不清的还以为叫他黄世淫(仁)呢。 
  哈哈哈哈,两个女人终于大笑起来。 
  马丽有些乐极生悲,她都笑出了眼泪。小艾说拉倒拉倒,不必为这事儿想不开,实话跟你说,看着是好日子,里面有多少棘篱,只有自己知道。我家那个,嫌我这嫌我那,是常有的事。别的不说,就连尿尿,他都说我声大,你说哪有嫌尿尿声大的?我还没嫌他声小呢,一个大老爷儿们,他还嫌我声大了,你说多有意思! 
  那一晚,小艾为了安抚马丽沮丧的心,暴出了很多家丑猛料,意即告诫她,凡事有利有弊,日子也如此,享受多少你就要牺牲多少! 
   
  两个女人聊到快十二点了,马丽说她该洗脸了,女人不能过了十二点睡觉,那样太伤皮肤。马丽用紧肤水拍着脸,拍完紧肤水再敷润面膏儿,一小瓶一小瓶,都在化妆包里。她的这些东西就像男人随身的香烟。小艾突然神秘地说,哎,光顾说话了,忘了给你看一样东西,特地从外面带回来的。 
  马丽以为是化妆品,或衣服。她看着走向衣柜的小艾。小艾躬着腰,从柜子最底层的暗橱里,掏出一个盒子,体积还不小,不像衣服,是什么呢?小艾持着盒子,笑意盎然地向她走来,噢,马丽看明白了,包装盒外面有图示,是一个夸张写意式的图标。这个东西她用过,那是她离婚三年后,什么化妆品都阻挡不了满脸的粉刺,小艾帮她联系了医院,那个好心女医生给的建议。 
  “你原来的不行,质量太差。” 
  “用这个。”小艾说。 
   
  马丽第二天走时,天空下起了小雨。春天的小雨,像鳄鱼的眼泪,没有几滴,就不流了。这个城市太干燥了,还首都呢。马丽没有再让司机送她,她想自己走一走。老房的那些话,像劣质牛肉干儿,在她胃里久久得不到消化。老房说,交响乐,那是用来听的,用得着抻着脖子看吗?可是你就一直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向台上看。 
  还说喜欢音乐,你连听都不会,你喜欢的是什么音乐呀?原来我一直以为部队的女人太单调,没想到地方女干部也不行,也是缺乏素养。 
  我再告诉你一遍,交响乐是听的,用心听就行了,懂不懂?! 
  ——就你懂,你懂,你懂个——马丽扬手扔出了手里的东西,那是小艾用阿迪达斯包给伪装起来的人体器官。马丽用这一掷,代替了她后面没有骂出的两个字。 
   
  责任编辑 谢 欣 


学习康德好榜样


      虎 头


     虎 头 男,本名冯晓虎,1962年生于四川,现为对外经贸大学德语教授。发表过《沉浮莱茵河》、《永远的白玫瑰》等作品。 
   
  学习康德好榜样,是2006年绕耳不绝的主旋律。一直响到7月2日世界杯8进4法国1∶0胜巴西——我永远的第二主队。 
  那几天,只有康德能让我忘却痛苦。 
   
  首先要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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