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止的基督(克) 作者:保罗·麦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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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禁止的基督(克) 作者:保罗·麦卡斯-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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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是九点钟。当斯奈特手指轻轻弹弹另一只手里拿的文件,问他是否明白那上面讲什么时,威廉已经打了十几次哈欠了。

  “也许吧?”威廉说,又打一个哈欠,“怎么了?”

  “这报告是从大学公园递来的。”

  “他们说因偷运什么的事审讯了一个货车司机,是的,我看过了。”

  斯奈特站起身来,“可你认真读了吗?那司机叫什么来着……本·格林纳,他被逮住是因为普通的违规。他的前灯坏了一个。警察拦住了他作例行检查。他倒是说他车上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一辆空车。他一大早去送货。这听起来完全合乎情理。可那警察再加查看,总之,并不只是一个前灯。那机灵的家伙爬上车去检查,他注意到车箱地板是空的,声音有些异样,车箱地板是空的,有夹层。他是这么说的。他低头仔细看,发现从夹缝里露出某种纺织物来。”

  “车箱地板是假的,”威廉说,“所以他们才审讯他。”

  斯奈特点点头。“可他为什么要弄这种的地板呢?自己这么解释,他并非有意开这么一个夹层地板,他只是为了增加车的装载量。警察们倒是没有在车上找到什么违禁的东西。格林纳的证明文件和身分证也完全齐全——所以把他放了。”

  威廉又打一个哈欠,“对不起,长官,我不太清楚这件事的含义。”

  “我在想干吗地板下要留这么大的一个空间呢?”

  “为什么?”

  “因为空间大到可以装人。”斯奈特一板一眼地说,“这已经是老把戏了。他们干吗不能再用一次呢?我要你去找那个警官,跟他谈话。我需要那个司机。”

  威廉睁大眼睛,“现在?”

  斯奈特像在苦笑,“是的,现在。”

  
  









第11章

  这是在做梦吗?彼得揉一揉眼睛。睁开眼来,但它已经过去了。

  他坐在山姆的桌子边上。摇一摇头,像是要想摆脱那像毯子一样裹着自己的疲倦。他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不能睡过去,困为自己现在在值班。他在看护那位昏迷不醒的陌生人。

  也许这就是在梦中吧?有一阵子,他发现教堂似乎恢复了昔日的光辉,那些看上去污垢不堪的窗户,一下子变得一尘不染了。讲道人站的那讲坛也给擦得干干净净,唱诗班的人也都站在那里,手里捧着赞美诗,入神地在唱着。彼得听不见他们唱的是什么,也知道这是那些古老的传颂了千百年的诗篇,他小时候就老听母亲唱它们。他的母亲只要确信家中没有别的人,就会大声唱这些赞美诗。整个教堂里的人都荣光焕发,兴高采烈,一点儿没有恐惧、担忧和惊惶。他们的歌声一直升了上去,一直碰到教堂的穹顶,然后再弹下来,歌声在那些亮铮铮的大吊灯架子间环绕……。彼得一下子觉得害怕极了,他跑到教堂的走道中间,高声地叫他们别再唱了。要不警察就要来了。别唱了,别唱了。可这些人还在一个地唱下去,好像就根本听不见他的喊声似的。这些人疯了吗?想找死?他一遍又一遍地喊:别唱了,别唱了。可他们无动于衷,眼睛根本就不看他,耳朵根本就不听他的。好像他只是他们中间的精灵,游动而不会引人注意。

  最后,在极度的恐怖当中,他看见当兵的冲了进来,门是给撞开的。一声巨响,士兵们端着枪来到了教堂中间,往人群中扫射。有的人倒了下去,但歌声仍未停下来。尽管人们在子弹的撞击下像跳舞一样东歪西倒,但仍在大声唱歌。彼得站在那里给吓呆了,最后一个当兵的把枪指向了他。但他无法挪动脚步,他便拼命地失声喊叫,然而好像没有声音发出来。最终,一声尖叫响起来。

  彼得猛地一抽,从梦中醒了过来。四周是一片深夜的寂静。教堂里面一如他平时所感受的那样:寒冷、荒凉、安静,没有士兵,也没有歌声,甚至也没有他的尖叫的回声。那陌生人躺在地板上,依着那电热的壁炉,盖着那严实的毯子。彼得使劲摇晃了下头,像是要甩掉梦里的境像和回忆。他站起来,伸展一下身腿。

  通前厅的门慢慢地给推开了。彼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是狄更斯小说《圣诞欢歌》中的山姆·克鲁治等待着雅可布·马莱的出现。艾米轻轻地走了进来,站在昏暗了灯光里。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咖啡壶和一个杯子。她的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听见了彼得的叫喊声,甚至也看不出她觉得发生过任何事情。彼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困了吧?她走到彼得身边是问了一句。

  “我想有一点点,”彼得说。她像平时一样穿着牛仔裤,裤腿都塞在靴子里面。可今天晚上她多加了一件高领的毛衣。这是她最喜欢的装扮了。彼得里在琢磨,这是不是某种信号呢,她是为他才这么打扮的吗?

  艾米把托盘放在山姆的桌子上,倒了一杯咖啡,对他说道:“这是为了怕你觉得困。

  “谢谢,”彼得说,一边啜了一口咖啡。那味儿有点陈,有一点点苦涩。“味儿不错。”

  她用手指一指躺着的那陌生人,说:“你肯熬夜陪他,你真好。

  “这没什么,”彼得回答,他从心眼里感谢她这么说,“我不过放心不下而已。”

  有一小阵的时间,彼得看着艾米,而艾米的眼光却停留在生人的身上。她的脸上有某种表情。那意味着什么呢?她的脸总是泛着光彩,既清新又单纯。他心想,她真可以坐在陌生人的旁边,就这么样看着他几小时不动。那怕做点什么事,她的灼亮的目光也不会离开他的。彼得了解她的眼睛太清楚了。那么,她这么样地看着陌生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看上去她的眼睛可不只是因为对他有点好奇。她看这陌生人的眼光,与彼得自己第一次与她相遇时便有的那种目光倒是相似的。这就是爱么?每天晚上他作祈祷时,都在一个劲地追问自己。如果这不是爱,至少是某种类似爱的东西罢。可为什么她会对这陌生的男人会有这种感情呢?她甚至都不认识他呀!

  他又啜了一口咖啡,希望能够把喉咙里涌上来的那点嫉妒给压下去,“他的烧已经退了,我想,”彼得说道。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只这么说了一句,眼光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我可说不上来,”彼得的眼光盯着礼拜堂里稍远处的黑暗,他不由想起了刚才梦里的境像。他打了一个冷噤,像是有什么人踩在他的坟头上。

  艾米挪了两步,往躺在那一边的陌生人移近一点,“我一直在祷告,希望他就是我们期待的接头人,我真想离开这儿。”

  “我们都想离开这儿。”

  她扯了一下身上的毛衣下襟。她的神情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了,现在显露出来的分明是沮丧。“我真讨厌这地方。”

  她的语调,还有表情,无庸置疑地表明了她的心境:她需要说点什么有希望的话,需要得到鼓励,可彼得心里清楚,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信心可以战胜牢狱,”他只想得起这么一句话,他有点恨自己只能说这么一句话。“有时候我真看不到这有点什么区别,”她说道,然后好像有点后悔自己过于实话实说了。

  “不,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这个意思,”他放下杯子,朝她走近了两步,“但这并没有什么。”

  “其实我不是这意思,”她坚定地说,“我绝对没有意思要对上帝所做的一切显示自己的不知好歹。这儿可比监狱里强多了。我应该记得那里的情况。最近我有些想家,我常常想起以往的日子,想起我父母活着的时候……”

  “别说了,艾米,”彼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断艾米的话,他只是觉着自己应该劝她别说了。他自己在这世上的生活已经教会他:你不可能指望自己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如果一个人老是沉溺于过去的回忆,沉溺于已经丧失的东西,沉溺于已经不可能再来的时日,那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彼得自己已经尽自己所能地拒绝了许多,如果不这么样,结果只能是精神崩溃。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也知道,不要耽心。我想这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肯定是天气。一年中间有一些时候你总禁不住要回忆一些以往的事。以前我自己一直忍着。可今天是个阴沉的日子。你注意到了吧?先有一点阳光,然后是阴天。你知道它使我想起了什么吗?我从学校放学回家,站在自己家的后门口,闻到了我母亲正在烤巧克力饼干的香味。”

  “你这么想就会更难受的,”他说道,他知道如果她哭起来,自己便有理由搂住她了。

  “我不管,我宁愿有点痛苦的回忆,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她的语气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好像是在驳斥他。“有的时候,我真怕我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我害怕我已经麻木,成了行尸走向了。”

  “你当然不是的。”

  她点一下头,“对,我不是的。这正是我今天意识到了的。但我已经在某一方面死去了,如果我们都把自己的回忆埋藏起来,甚至逃避痛苦,那我们也都在某一方面说是死去了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明白,我从你的脸上看得出来。”

  无论他现在的脸色如何,他都得改变它了。但他却做不到。因为他想不透自己所做的一切,埋葬自己的感情、回忆,怎么就会使自己成了行尸走肉呢?他一直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活下去。

  “这是矛盾的,对吧?”她又接着说,“到这儿来以后我又觉着自己获得了生命。而正是在得到生命后,我才这么样地恨这地方。我感觉到了恨,而我在想,自从我感受到类似的这种情感以来,已经有多少时间过去了。我也感受到了别的东西。”

  一种嫉妒的刺痛扎在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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