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作者:徐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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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 作者:徐大辉-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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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见你们的陶局长。”徐德富说。
  “他没来。”警察说。
  “我儿子梦天也在你们警局当警察,他来没?”徐德富说。
  “老爷子,他去了王家窝堡,你有事么?”警察缓和了口气,说,“彻底消毒是皇军的命令,谁不脱光都不行。”
  “角山荣队长来没来?”徐德富见搬出儿子没解决问题,想到宪兵队长。
  “也没有。”
  徐德富不再说什么,极不情愿地站到村民当中去。
  “坐成一圈,衣服放在一起。”警察喊道。
  徐德富脱剩下裤头时,手停住。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过来,逼迫道:“脱!”
  徐德富面部肌肉抽搐,眼含愤怒。谢时仿劝道:“听他们的吧,当家的。”
  一个日本兵的刺刀更近了,徐德富闻到刀锋的腥甜味道,无可奈何,背过脸去脱裤衩,溶在赤身裸体的村民中,光白的东西围成一圈,全低垂着头坐着。身背喷雾器的警察直接往他们身上喷药,像是一场淋浴。
  
  3
  
  徐大肚子走进郝家小店,近一时期他经常来这里住宿,他鼻子很好使,这里有人玩,说赌也成。
  “徐爷睡通铺,还是?”郝掌柜问。
  徐大肚子掏出数十张壹元纸币,捻成扇形,朝脸上扇了扇道:“圈几个人。”
  “巧啦,巧啦。你的老牌友,也在敝店。”郝掌柜说,笼人在小店里成局——设赌抽红。
  “四爷!”徐大肚子猜出来。
  “对,对呀。”郝掌柜怂恿说,“瞧四爷今天腰里鼓囊……”都知道四爷有钱搁不住,忍不住往牌桌上扔。
  “那个做‘汉买卖’的?”徐大肚子问,一听赌他耳头眼儿冒小脚的主。
  “卖刀口药的宋小得瑟!在,在,今晚硬八股绳挑关锡镴匠上了场,他们正三缺一,请吧徐爷。”郝掌柜倒几分心急了。
  警察盯上郝家小店,陶奎元说:“八矬子,你可盯紧点郝家这样的江湖小店,闲乱杂人经常出没那里,别放大耳汤(疏于管理)。”
  郝掌柜的脑瓜皮葱皮子一样薄,有啥情况他不敢不向警局报告。几天前郝掌柜说山口枝子曾住过他们的小店,陶奎元叮嘱冯八矬子把山口枝子的事放在心上,前天角山荣队长带人下乡察看村屯的疫情回来,傍晚进城在城门口,突然遭一不明身份的人枪击,他怀疑是山口枝子所为,再次命警察缉拿她。
  “角山荣队长的伤势?”冯八矬子问道,“怎么断定是山口枝子?”
  “受了点轻伤。”陶奎元说,“你想时下敢向角山荣队长打黑枪的是什么人?再说,杀手逃走时是一个人,飞马而去。”
  “会不会是其他胡子什么的。”
  角山荣亲口对陶奎元说,那个人背影他眼熟,不会错,一定是山口枝子。当年,她从警署监房逃脱,竟敢再度来镇上,在宪兵、警察的眼皮底下下手,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想法抓住她,挽回我们丢的面子。”八矬子说。
  “没错。”陶奎元说,“行动要快,角山荣队长已指令宪兵动手,我们要赶在他们的前面,抢下头功,这不仅仅是找回来面子……”
  “对,对,此事包在我身上,只要她在镇上一露头,我就逮住她。”冯八矬子大包大揽下来。
  最近时有火车运送军用物资在亮子里的货场卸货,宪兵队没让警察警戒什么的,陶奎元觉得不能旁观,他说:“你派几个靠实的人到车站货场走走。”
  “我安排。”
  “还有,注意点儿我们掌握的那几绺胡子的活动。”
  “是,局长。”冯八矬子道,“蓝大胆儿绺子始终在亮子里的边儿上活动,没发现天狗绺子的行踪,其他小绺子不成器可以不放在眼里,小泥鳅终翻不起大浪。”
  “天狗绺子。”陶奎元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
  徐德成同草头子密谋一次打劫。
  “亮子里货场有两个,一个是民用的,一个是军用的,两个货场相距不远,民用这边开放式,无人看守,每日都有发货取货的车马进出。我们扮取货人赶马车候在民用货场,那边得手后,车赶过去,装上车迅速逃离。”草头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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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用走城门?”徐德成问。
  不走,亮子里货场修在离城三里多地的地方,历史原因造成的,当年俄国人的铁路修到亮子里镇北,而日本人的南满铁路从镇南经过,两条铁路连接上是近些年的事,始终使用当年满铁修建的货场。
  草头子已摸清军用货场的守备情况,大约十人左右,由一个曹长指挥,配备一挺机枪,只要控制住那座碉堡,进入货场仓库没问题。
  “拿到这批棉装,尤其是鞋,弟兄们今年过冬没问题啦。”徐德成说,去抢日军仓库的物资,再三考虑后做出的。本来亮子里镇上有几家棉衣铺,只是军警看得太严,难运出城,这才决定冒这个险。
  “熟话说不狠不吃粉,一就手多弄点,够穿几年的。”草头子有些贪婪说。
  “这批军用物资是不是已到货?”
  “落地了,大哥,我们要抓紧,一旦运走……”
  “二弟,去多少人合适?”
  “加我二十个弟兄足以够用。”
  “我也去。”徐德成说,一想去抢日本人,他就兴奋不已。上山为匪以来,踢坷垃打响窑数十次,哪次都没有像这次让他跃跃欲试。
  “大哥,”草头子劝阻说,“七八十人在家,我俩不留下一人照眼不成,我去就行了。”
  徐德成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什么说:“你是考虑此次行动危险性很大,担心我……越是这样我越该去。”
  “大哥,还是我去!”草头子最后说服了大当家的留下守天窑子(山寨)。
  那夜月亮情绪低落,灰暗暗的一张脸,大地漆黑一片。草头子策马在先,二十匹快马奔驰向前。
  远处有灯光闪烁,可闻蒸汽机火车的轰鸣声。前面探路的胡子停下来,待后面的人走近。
  “二爷,举嘴子他们的大车已经进到民用货场里。”顶浪子报告情况。
  “弟兄们,已经接近货场,把高脚子(马)拴在树上,我们步行过去。”草头子发出命令。
  胡子们钻进一片树林子中。
  火车站货场的铁大门紧闭,周遭静悄悄,碉堡站岗的一个日军士兵来回走动。
  草头子带胡子移近货场门口,命顶浪子向碉堡摸去,他迅捷来到碉堡下,故意弄出一声响动。站岗的日军探头朝下望,胡子飞刀刺中他,尸体大头瓦(栽)下来。
  顶浪子甩抓钩,攀向碉堡。很快,货场铁门从里向外打开,草头子率人立即冲进去。哐啷!铁大门从外面猛然关上。
  “不好。”草头子说道。
  探照灯骤然大开,照亮整个货场。制高点处,日军、警察的一挺挺机枪对准胡子。头缠着绷带的角山荣向站在身边冯八矬子交待什么。
  “你们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是乖乖放下武器,还是反抗,你们立马做出回答。”冯八矬子叉着腰,狐假虎威道。
  “二爷,咋办?”顶浪子问草头子。
  “我们在他们的射程之中,同他们打,咱们吃亏。”草头子看明不利处境道,“响马壳(包围),和他们打,溜子海(风险大)。”
  “咋办?”顶浪子问。
  “看风(观形势)。”草头子镇静下来。
  “我拍五声巴掌,最后一声就开枪。”冯八矬子紧逼道。
  啪!啪!啪!——
  形势所迫,草头子决定投降,带头扔下手枪,众胡子纷纷交了枪。
  日军、警察从各个角落冲出,捆住胡子。
  胡子被押回宪兵队部,躲在仓库外的举嘴子,连夜跑回老爷岭报信。
  “大爷,二爷他们……”
  “落入陷阱?”徐德成一愣,弟兄们中了埋伏。一枪没响,他们捆了二弟他们。他沉思片刻问:“一枪没响?”
  “是啊……”举嘴子道,“鬼子、警察押着二爷他们去了镇里。”
  “你下去吧!”徐德成挥下手,举嘴子离开,他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大哥,”大德字进来,心急火燎道,“我们得想办法救二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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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个救法?情况不明……”徐德成说。
  
  4
  
  徐德富躺在炕上,余怒未消。
  “事情都过去了,还和他们生气不值得。”徐郑氏解劝道。
  “这帮没良心的东西,我是他们的‘瞩托’,警察局长又是侄女女婿,儿子当警察。嘿,再大公无私吧,也得给个面子,让我在全村人的面前脱光衣服。”徐德富仍耿耿于怀。
  “你们毕竟是大老爷们,我们呢,照样逼着脱光衣服,那几个小日本儿,色眯眯地朝身上瞅。”徐郑氏也抱怨说。
  “丧尽天良!”徐德富骂道。
  “当家的,”谢时仿进门来说,“有个警察给你送来一封信。”
  “让他到屋。”徐德富说。
  “送到大门口就走了,信在我手里。”谢时仿递上信,欲走。
  “你等一下,时仿。”徐德富叫住他,看信,手开始抖动,继而脸色苍白。
  “梦天他爹?”徐郑氏惊讶道。
  谢时仿心神不安地望着徐德富,他将信给谢时仿说:“你看看吧。”
  谢时仿看信,是陶奎元写的:“德富哥爷们,情况紧急,请你明早带家人离开马家窑,搬到镇里来。什么也别说也别问,出卡子门时,如遇阻拦,就叫他们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角山荣队长,此事由我两人商定的。切切!奎元。康德3年(1936年)6月。”
  “难道他们要毁掉马家窑?”谢时仿心里针刺了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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