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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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9-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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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了文娟付出努力,他想,我这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在感激里过完了。杨光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拿起书来看,文娟那边把身子翻过来又翻过去,整张床开始颤动。杨光义,文娟开始说话。杨光义只把头转过去看了一眼,又转回来。把书放下,又拿起报纸来看。杨光义,文娟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杨光义开始皱眉,他说,你发什么神经? 
  文娟突然一个翻身,身上的睡衣因为只扣了一个,半个身子亮出来,裸露在杨光义面前。杨光义很快用报纸遮住视线,没想文娟一把抢过杨光义手里的报纸,坐起来,刺一声撕成了两半。我和你过够了,文娟说,我嫁给你八年,我都做错什么了?她开始穿衣服,一边流着眼泪。杨光义突然从文娟的背影里感觉出了无奈,百般无奈,但是,他懒得再起来,他知道,文娟这次又得回娘家住几天,明天老丈人一定会打电话给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又说出很多夫妻间相敬如宾的道理来,杨光义照例也会顺当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这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没劲了。 
  杨光义走在路上,他很想扇自己耳光。他又一次从家里出来,往声讯台去,他想象得出文娟在屋里的火暴,他忍了几次还是没有回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文娟。那么多年来,就算是和文娟睡在一起,但是内心却是不情愿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甚至他有时也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做那些梦,那些生活原本都和他没有关系——村民卖水果被城管追赶,安徽工人修水管结不到钱,江西老表收购废旧用品被当作小偷棒打,还有那些中年男人的聊天内容,除了身体器官出了毛病,那就是家庭出了问题,而这些都只是话友们在电话里说的事,是隔了一条线的,怎么会时不时进入到自己的梦里呢?自己曾有那么好的工作,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泡上一杯茶,把当天的报纸逐张地看,等着时钟告诉自己到点吃饭了,或者发福利了,又或者听科室的同事说,现在药品的回扣减去很多了,查得太严了,门诊推销不力,影响本月奖金。这样的日子看着波澜不惊,却很安逸。那么安逸的生活自己偏偏不想过,要跑到声讯台去接电话,不做外科医生,做个心理医生也是不错的。但是,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杨光义觉得路越走越长,他远远地已经看到单位的楼了,那幢浅蓝色的大楼。那里,各种生活呈现着,但是,怎么那么远呢?杨光义终于走不动了,他想起自己的婚姻生活,就像城市的建筑,越来越冷了。 
  杨光义拐进两岸咖啡,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音乐很轻也很舒缓,杨光义要一杯蓝山,他知道,很多到这里来的人已经不喝蓝山了,但是,他喜欢。看来,自己也是怀旧的。端起杯子,小啜一口,又点了一根烟,欲望却在不经意之间漫天而来,爬满了身子。他发现了内心的渴望,手有点颤抖,洒了咖啡,烟灰也落在了杯里,杨光义把头埋进臂弯。他问自己,我要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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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西堤路往东走,拐了两个弯,又穿过一条巷子,就是幸福路了。肖凤鸣看见小越背着书包往前跑着。小越,小越,肖凤鸣喊。又赶着往前追了几步。小越转过头来,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笑,眼睛红起来。 
  姑姑。小越喊。 
  你怎么跑那么急?肖凤鸣拿出纸巾来帮小越擦汗。小越说,奶奶病了。 
  屋子里很暗。有很重的气味弥漫开来,类似于狐狸放屁的味道,肖凤鸣忍不住有点恶心。她回头看小越消瘦的面庞,走过去拉住小越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摩挲,她看到小越的指甲尖利,又藏了很多乌黑的污垢。她突然搂住小越。小越有点奇怪,她抬起头来,姑姑你怎么啦?肖凤鸣低下头,鼻子酸痛起来,眼泪很快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一滴两滴三滴四滴都往小越头发上掉。这期间,她又闻到了小越头发散发出来酸馊味。肖凤鸣在心里喊起来,我为什么那么傻呢?是我生生害了小越!肖凤鸣开始抽泣,眼泪和鼻涕汹涌着,小越,姑姑抱抱你! 
  那边阿婆已经很虚弱了,见到肖凤鸣抱着小越的头,咳嗽起来。小风,你是不是要带走她?肖凤明突然惊醒过来,用手背擦了脸,又走到卫生间擤掉鼻涕,说,小越,姑姑心里难过,你别跟着难过啊。又走到阿婆床前,握住了阿婆的手。阿婆,我……终于没有说出话来,但是眼泪却滴在阿婆的手上。肖凤鸣看见阿婆是真的老了,那双手握在手里,感觉不出肉感,只有松散和粗糙。想起阿婆的身世,从温州出来,一路乞讨终于落在了一户人家做保姆,原以为是能一直到老到终的。 
  阿婆,他们,他们决定要离开这里,他们不带走小越了是不是?肖凤鸣看小越走到阳台,轻声问。 
  阿婆的手从肖风鸣手里抽出来,撩起被角擦擦眼睛。他们来过一次,付了点钱,小越读书的钱是不愁了。都怪我老得快,半个身子已经葬到地里,看着小越我舍不得。 
  说话之间小越走进屋里来,肖风鸣忙住了口。从包里拿出一双袜子,又把一件丝棉背心抖开来。小越,来,姑姑给你穿上。小越说,我不冷,奶奶帮我缝了件背心。肖凤鸣撩起小越的外套来看,有一件背心,用旧毛线织起来,颜色很杂,又夹了一截白手套的线,穿在身上越发旧了。肖凤鸣拉过小越的手,来,听姑姑的话,穿上,这件暖和呢。 
  肖风鸣离开的时候回了几次头.看小越的阳台,小越在阳台上挥了挥手,说姑姑再见。肖凤鸣也挥了挥手。见小越进了房间,灯终于亮起来了,肖风鸣抬起头来,她看见有个月亮挂在天上。幸福路上都是香樟树,树阴浓郁,把月亮分割碎了,一点一点的亮光。肖凤鸣的耳边还响着小越的话,姑姑,在这个世界上,就姑姑你和奶奶对我最好了.可奶奶说,她等不到我长大了。姑姑,我爸妈是谁?他们不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肖凤鸣摸了摸小越的脸,全是泪水,她把脸贴在小越脸上,姑姑要你。 
  姑姑要你。肖凤鸣走出幸福路。她觉得自己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幸福路那幢房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温州的阿婆,像风中的蜡烛,不知哪天会被吹灭。还有一个是小越,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回到声讯台,肖凤鸣看见杨光义在休息室坐着,里面灯光很暗,肖凤鸣忍不住也走了进去。肖凤鸣说,你不开灯吗?杨光义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又甩给肖风鸣一根,没有说话。肖凤鸣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尴尬。说实在的,在声讯台,肖凤鸣和杨光义是没有往来的,每天上班时间虽然都在一块儿.但很少说话,在肖凤鸣看来,杨光义是个很阴暗的男人,听别人说他有一个富裕的家庭,妻子收入不错,家务做得一丝不苟,女儿弹得一手好琵琶。这种家庭的男人怎会要选择每个晚上窝在第二空间——性福生活里?但是肖凤鸣不说出来。自己还不是一样.不在房产公司做销售,要来声讯台,还要选了晚上来赚这个钱。 
  肖凤鸣从自己房间拿出一小包茶叶,递过去给杨光义,说,给你,提提神。杨光义推开来说,我不用的。 
  肖凤鸣于是回房,原想呆着不出来,又觉得和杨光义刚说过几句话便进房,像是有意淡薄了他,又出来,闲闲地说话。看另外几个房间灯光幽暗着,声音也是轻轻的,生意兴隆的样子,肖凤鸣说,今晚倒是特别热闹。 
  杨光义很快把一根烟抽完,站起来。肖凤鸣说,不坐了?杨光义犹豫一下又坐下来,他斜靠在沙发上,随后拿过一本书,但因为灯光很暗,看不清什么,很快又把书丢了。肖风鸣说,杨光义,你好像状态不好。杨光义没有说话,走出去,过一会儿又走进来,居然拎了几瓶酒,自言自语地说,我想喝一杯。肖凤鸣看着杨光义,这个男人有一双往下看的眼,藏着很多言不由衷。杨光义拿过一个一次性杯子,倒满,肖凤鸣以为他要一仰脖子喝下,谁知杨光义递了过来。肖凤鸣来不及推辞就接住了,杨光义像突然开怀的样子.说,原来你也会喝一点啊。真好,来。杨光义又倒一杯,我们干一杯。肖凤鸣看看外间,没有开灯,从各房间透出来的灯,左一撇,右一捺,把地板划得支离破碎。肖凤鸣说,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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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但是我喝过。她端起杯子,两三口就喝完了。杨光义很快把手里的那杯喝下去了,添满了又要给肖凤鸣满上。肖凤鸣移开了杯子.说,还得上班接电话呢。话刚说完,经理已经站在房间门口了。肖凤鸣有点抱歉地笑了笑,起身要走,经理走了进来。小风,我看小真的事还是由你处理一下。肖凤鸣说,小真又怎么啦?经理说,小真又出去见了话友,好像还带了一点钱回来。小凤,我是看在你的面上容留她的,那天你把她从车站带回来,我是犹豫过。真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些什么。 
  杨光义把两个空了的酒瓶拿出去,经理回头看一眼杨光义,说,看杨光义好像也不行,我们这个台,问题越来越多了。肖凤鸣接口说了句,会不会别人的问题都跑到我们台里来了。经理用手拍一下脸颊,叹出一口气来,真累。 
  肖凤鸣走进小真房间时,小真还在睡觉,电话机搁在旁边,红灯闪着,看来电话已经来过几个了,只是小真没有接。肖风鸣看小真歪着身子,怀里抱着个枕头,又把脖子缩起来,下巴埋在枕头里。肖凤鸣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不忍心开口喊醒小真,转身出了房。这时经理已经走进自己那个房间,肖风鸣听见经理轻柔的声音,知道是一个能聊得久的电话,看来今晚经理暂时不会有时间过问小真的事了。肖凤鸣看整个声讯台安静着,只有絮絮叨叨,只有倾听,只有安慰。 
  她在床上斜斜地躺下来,有点凉意,肖凤鸣随手抓过一个枕头压在胸口。又想起小越。肖凤鸣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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