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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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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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李虎回“家”后,梁芳劈头就问:“你那一口袋钱是不是公款?”毫无
思想准备的李虎点了点头。梁芳哭丧着脸告诉他:这几天,检察院的和派出所的严
公安来了几次,叫我把你带去自首。

    “完了!”这消息如五雷轰顶,在罗江用电话戏弄经理后的快感一下荡然无存。
他抓住梁芳的肩直摇:“怎么办呀?”

    见小情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梁芳一时也没了主意,过了一阵,才用征询的口吻
问:“到江陵藏几天然后再跟爸爸到天津打工如何?”“当然可以!”李虎如遇救
星一样同意了梁芳的主意。9 月4 日晚上12点,梁芳带着李虎步行8 个小时回到江
陵乡和平村门社的家中。见梁芳家地势偏僻,无人来往,李虎一下又神气了起来:
“哼!让那些检察院的去瞎找吧!”其实,李虎的行动未能逃脱侦查人员的追踪。9 
月5 日,欧朝江、刘荣查明:3 日中午,李虎在碑庙区安云乡出现过。他们推断:
李虎在近几天内一定同梁芳有接触。当天下午,欧朝江一行驱车赶到碑庙后,立即
对梁芳的住所进行了严密的监视。整整一个通宵过去了,监视人员发现,梁芳家除
有一小孩出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踪迹。6 日上午,才见梁芳从外边乘车回家。
为了不打草惊蛇,欧朝江等人请该区水管站的以查水表为由进屋查看。看水表的出
来说、屋里只有梁芳和他的小孩。9 月7 日,欧朝江再次请电管站的以查电表为由
进入梁芳家查看,仍未见李虎踪迹。

    李虎是否到碑庙与梁芳接触过?是藏在碑店,还是藏在其他地方。根据已掌握
的情况,检察院领导认为:李虎目前在碑庙躲藏的可能性极小,极可能已被梁芳带
回江陵老家。检察长批示:白天前去抓捕,罪犯发现后容易逃跑,等到天黑后再行
动。

    当天晚上,欧朝江同干警张雪岭、兰胜明等人赶到江陵后,在该乡老公安员郑
魁元的带领下,悄悄包围了梁芳家的大院。为了稳妥,郑魁元带着张雪岭以求包工
头带自己的儿子去天津打工为由先进入了大院。李虎果然在此!此时他正在地坝里
乘凉,见跟在郑魁元背后的人有点面熟,便警觉地凑过去问:我们俩好像在哪里见
过,你哥子是哪里的?

    “我是检察院的,李虎,你被依法拘留了!”李虎还未醒悟过来,一副锃亮的
手铐已戴在他的手上。

         手记之七:山洞中,那两具冤孽的白骨
          ——一桩亲母杀子杀“媳”案的前后

                龙洞白骨

    这里是群峰苍莽、山峦连绵的达县梓桐乡昌城村。行走在村里那条弯弯曲曲的
机耕道上,若不是偶尔能听到几声鸡鸣犬吠,会让人觉得仿佛是进入了渺无人烟的
深山老林……

    荒凉的山中岩洞特别多,最有名气的当数后山顶部的龙洞。此洞对于这方百姓
无疑是一块圣地,洞外的岩石上赫然镌刻着:清朝光绪XX年间,旱40余日,数百乡
民闹龙洞祈雨。俄顷,风雨骤至……

    此后,凡遇天旱,人们便用这古老而荒诞的方法祈雨。

    1995年夏,达县久旱无雨。地处高山的梓桐乡昌城村更是田地龟裂,禾苗枯黄,
村民们自然又想到了龙洞。8 月4 日,60余名男女老少捧着供品,提着灯具诚惶诚
恐地进入了阴森森的龙洞。举行过烧香磕头等仪式后,人们开始闹龙洞祈雨了。

    “哦嘿——哦嘿——龙神快降雨哟……”

    一小伙子“闹”累了,开始磨洋工,晃着矿灯观尝起洞内那些磷磷怪石和叮咚
泉水。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一块大石板边:一只老鼠惊慌中钻入洞内,洞口的石缝
边闪现着阴森森的莹光。过去一拨弄,小伙子吓得尖叫起来:“啊!人骨头!”

    这尖叫镇住了嗡嗡的“哦嘿”声,洞内一片死寂。愣了片刻,大家才惊奇地围
过去,搬开石板,拨开浮土,一具尸骨出现了:头部罩着塑料袋和编织袋,肋骨处
压着两块铧铁……

    “啊!死人啦……”人们惊叫着向洞外逃去。

    很快,警车嘶鸣而至。洞内镁光闪闪。两具白骨被刑警们搬出了龙洞。

    几天后,侦查有了结果:这是一起凶杀案,被害者系3 年前失踪的该村八社村
民车步平和他的姘妇张文芝。凶手和其他案犯全是车步平的亲人!

    人们被这个结果惊呆了,噩梦一样的感觉使大家久久无法将凶杀案同凶手联系
起来。几个参加侦查的刑警在抓捕凶手时心里还直犯诋咕:这些憨厚慈善的人怎会
对自己的亲人下毒手呢?

    然而,生活的悲剧常常发生在人们的不可思议之中。8 月8 日那个阴沉而燥热
的下午,当戴着手铐的李龙珍(车步平的母亲)、李龙孝(车步平的么舅)、车步
勤(车步平的妹妹)、李龙明(车步平的大舅)、罗顺平(车步平的姨夫)被押上
那条弯弯曲曲的机耕道时,一桩超出人伦常理的凶杀案将大山里畸形的爱与恨和荒
诞愚昧的“家法”揭露得无以复加。

                母爱无方

    这曾是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至今车家那夫妻恩爱、儿女成群、家风敦厚的景
况很多当地人还记忆犹新。当时,车家虽然很穷,但李龙珍同丈夫同甘共苦,起早
贪黑地编织着生活的希望,用勤劳的双手为年幼的儿女们支撑起了一块晴朗祥和的
天空。

    可是,这块天空很快就在一场突然降临的灾难中坍塌了。1971年夏天,李龙珍
的丈夫下水库洗澡时撒手西去。那年,李龙珍29岁。3 个儿女最大的5 岁,最小的
1 岁。、李龙珍完全可以再嫁。年轻的寡妇却一次次谢绝了登门提亲的媒人。她要
在大山里树起从一而终的贞节牌坊。她要把年幼的车步平、车步勤等儿女哺养成人,
以慰祭丈夫的在天亡灵。

    从此,一个善良、勤劳的中国式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几个儿女。

    没有男人的农家犹如失去支柱的房屋,缺吃少穿的愁苦,孤儿寡母无助的忧伤,
人世间的风风雨雨一齐逼向了年轻的寡妇。但20多个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李龙珍硬
是用屠弱的身躯将风雨飘摇的车家支撑了下来。案发后,这个好强的女人回忆说:
“我如牛负重,为的是争一口气。”她不愿让人看到这个家因没有男人而衰败,她
更不愿让没有父亲的孩子孤苦伶仃。

    也许是小儿子车步平太酷似早亡的丈夫,李龙珍对其倍加娇宠疼爱。卖鸡蛋攒
下的钱,她首先想到的是:“给儿子做件衣服,不能让他太寒酸了。”她常把自己
的裤带一紧再紧却让车步平把肚子胀圆。她总担心“饿坏了儿子的嫩肠肠”。在其
他方面,车步平这个娇子也总得到母亲袒护:明明是车步平欺负了兄妹,李龙珍却
把执行家法的棍棒挥向另两个子女;另两个儿女在李龙珍的驱赶下早早地肩负起了
生活的重担,而车步平却从小就在母亲那里获得了不劳动的“特权”。穷困的家境
不可能同时供几个子女上学,但为了保车步平这个“重点”,李龙珍不顾女儿那
“妈妈呀,让我再读两年书”的苦苦哀求,硬将小学没读完的车步勤拽回了家。为
筹备儿子的学费,李龙珍几年未缝过一件新衣,一身衣裤总是补缀不尽。但她无怨
无悔,她只希望车步平好好学习,能知书达礼。

    李龙珍万万没想到,自己怀着望子成龙的企盼却呵护出了一个好吃懒做惟我独
尊的不肖之子。很小,车步平便习惯于皇帝吆喝宫女一样差遣母亲:“把鞋给我提
来!””快给我端开水……“还未读完初中,他便嫌读书太苦,哭闹着不愿上学,李
龙珍只好依了儿子。车步平不肯读书,也不愿做活,只喜欢在外东游西逛,喜欢吃
饱喝足后倒头便睡。李龙珍稍有”微辞“,他马上横眉鼓眼,恶声喝斥:”谁叫你
把我生在这个穷窝里!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为了有一个“人过的日子”,车步平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并且很有点“名
气”。在吕城村乃至梓桐乡,不管谁家丢了东西,都会说:“肯定是车步平那龟儿
干的。走,找李龙珍赔去!”于是,车家三天两头便有人上门索要赃物,搅得李龙
珍从无宁日。后来,在家乡混不下去了,车步平开始南下去广州打工。但那儿的天
上并没给这个游手好闲的浪子掉下馅饼,在广州混一阵后,车步平不得不卖掉从家
中带去的被盖、衣物乞丐般逃回。

    到广州见过世面的车步平变得益发凶残霸道。一次,邻居的鸭子被盗,气得大
骂,车步平出面武力干预不准对方骂人。村妇女主任劝他不要那样,车步平说主任
拉偏架,抓起菜刀便去追杀,妇女主任吓得跪地求饶,车步平才把架在妇女主任脖
子上的刀收回,说男不与女斗,暂饶了你这颗狗头。

    李龙珍此时才醒悟,是自己的溺爱植下了这可怕的祸根,她试图挽救儿子。这
个初知《女儿经》的农家妇女耐心地给儿子讲人之初,讲反哺之义,讲跪乳之思,
甚至哭着求儿子痛改前非,不要再危害四邻,一度,还曾辅以严厉的“家法”强迫
儿子循规蹈矩。

    然而,木已成舟,李龙珍的心机全白搭了。她只好流着眼泪去承受儿子作恶后
降临给她的那些无尽的羞辱和难以给乡邻赔清的损失。

               孽子孽“媳”

    转眼间,李氏兄妹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李龙珍曾寄希望于找
个好儿媳去改变车步平的恶习,她花钱让媒婆为儿子四处牵线搭桥。尽管媒婆们巧
舌如簧,但远近的姑娘对车步平的大名早就“如雷灌耳”,纷纷避之不及。好不容
易有几个答应上门看看,车步平不知怎么又一下“四大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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