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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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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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让顾元超感到放心的是:江英待儿子比程秀丽强多了。她用自己以前打工赚
的钱给顾然买了新衣裤、新书包,还买来毛线给儿子织毛衣。每天上学放学她都去
接送顾然。那年冬天,顾然的脚生了冻疮,每晚,江英用热水给顾然泡洗后,再解
开衣服把顾然冻伤的脚捂在怀里。依偎在继母的怀里,顾然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
他用小手摩挲着后妈年轻好看的脸深情地说:妈妈,你就是我的亲妈!

    见后妻呕心沥血地支撑着家,顾元超也抓紧办理妻子的农转非户口。厂长很热
情,说,你是技师,按政策肯定是应该解决的。不过,先等等吧,我忙过这一阵一
定找人给你办。可是厂长总是“忙”不完,等了一年多;江英农转非的事仍无动静。
顾元超找上门,厂长总说,难呀,再等等吧。一次,顾元超提着烟酒又去找厂长,
厂长有些生气了;你以为转户口就那么几条烟几瓶酒就行了?得打通很多关节!先
拿四五千元来,我去帮你活动吧。

    厂里效益不好,离婚结婚又用了一大笔积蓄,顾元超东拼西凑也未能拿出厂长
说的那个数,所以厂长也就一直未去“帮忙活动”。几年过去了,江英农转非的事
依然渺茫无望,一气之下,顾元超从机械厂辞职应聘到了一家食品公司。这家公司
效益也不好,常发不起工资,江英便炒瓜籽去卖,有了积累,又开了一家面馆。虽
苦点累点,却把家搞得红红火火充满生气。

    但好景不长,95年下半年,面馆被当初答应帮忙转户口的厂长以影响厂容为由
给封了。面馆被封,一个家庭的生存之路也就被堵死了。顾元超的收入远远无法维
持家庭的起码开支,为减轻丈夫的负担,江英悄悄去发廊“上班”了。当她发现这
发廊是肮脏之地准备退出时,却被一个醉鬼强奸。发廊老板以此要挟江英,说江英
不在这儿“上班”,就要把这事告诉给她丈夫。

    江英不想失去丈夫和那个她费尽心血经营起来的家,只好继续“上班”,结果
越陷越深,当顾元超发现妻子悄悄在发廊“上班”时,江英已染上了性病。这结局
犹如一声惊雷,震懵了顾元超,也震碎了这个家。已上初中的顾然哭着求爸爸不要
赶走妈妈,但顾元超愤恨难忍,怒吼着要妻子滚。江英哭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
……

          父爱迷失于贼道,覆巢之下可有完卵

    第二次婚变像一盆冰水浇熄了顾元超心中的希望之火,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
他又遭遇了下岗。没有了妻子这个家破残不堪了,没有工作,生活更失去了依托。
贫困的生活把顾元超塑造得更加沉郁自卑和冷峻,他对人生、对命运、对家庭、对
未来心灰意冷,痛不欲生。他恨透了那不按政策给自己女人转户口并封了自己面馆
的厂长和拉自己女人下水的发廊老板。他打算与厂长和发廊老板拼个你死我活后再
了结此生。当他把家中最后50元钱给儿子压在桌上带着刀准备去寻找仇人时,顾然
从学校回家了。见父亲手握菜刀,满脸杀气,顾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抓住顾元超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爸,你要到哪里去?你走了我怎么办!

    儿子的哭声惊醒了顾元超,是呀,自己与人拼了命,留下14岁的儿子怎么办?
如今,妻子走了,工作没有了,钱财没有了,四十岁的人就只剩下这么个儿子,他
才上初三,今后谁供他吃穿供他上学?谁给他找工作?自己不是为了这个儿子才落
到这一步吗,现在怎能扔下他不管!

    想到儿子,顾元超的心软了,他放下刀,抱着儿子痛哭起来。他抚着儿子的头
说:然儿,爸爸不会扔下你不管,好好读书,爸爸就是拼掉这条老命也要供你念大
学!

    从此,顾元超父子相依为命。在贫困和磨难中长大的顾然很懂事,知道家中困
难,生活全靠父亲打工维持,他把住校每月需要的300 元主动降到200 元。一次,
听邻居说,爸爸很多时候都是每日两餐,有时还一天吃一顿,一个月难得吃一次肉。
顾然知道后,他开始压缩自己的生活费用,原来每星期吃一次肉改为半个月或一个
月吃一次肉,每天早餐也被省掉,每隔半月,他用节省下的钱割一两斤肉,悄悄给
父亲留在家中。冬天到了,见父亲仍穿着双破凉鞋,顾然又将自己准备买绒衣的钱
给父亲买了双棉鞋。捧着儿子买回的鞋,顾元超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更让顾元超欣慰的是儿子每学期都能捧回一张名列前茅的成绩单,老师说顾然
天资聪明,只要努力,今后考上大学是不成问题的。为此,顾元超又高兴又着急,
供儿子上中学他都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今后怎供得起他上大学?97年,顾然考
上了高中,需各种费用1500元。为筹积这笔费用,这年5 月,顾元超便前往广东打
工,结果,由于视力不好,晚上加班画图出了误差,造成了材料损失,不但未领到
工资,还赔了一笔材料损失费。身无分文的顾元超只好偷偷爬上回达川的火车。查
票的来了,他便钻到座位底下躲着,饿了,他便一个劲地喝开水。回家后,还未恢
复长途归来的疲惫,顾元超马上又投入紧张的打工:冒着烈日到火车站帮人扛行李,
到工地上安水管粉墙壁,走家串户修热水器修电风扇,累死累活地干了两个月,顾
元超才为儿子挣到了400 元的学费,他急得团团转。

    见父亲为难,顾然流着泪说:爸爸,我不上高中了,我也和你一起去打工。顾
元超心如刀绞,怎能不让儿子上学呢?自己当初不就是为了有个儿子能传宗接代,
光宗耀祖吗?为了顾然,自己经历了那么多风波曲折,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
罪才把儿子拉扯大。现在正是儿子能不能成才的关键时刻,怎能让他去打工而毁了
他的前程?

    顾元超开始砸锅卖铁了。他卖掉了家里仅有的大衣柜,卖掉了自己稍好点的衣
服,然后又去医院卖血。医生见他枯瘦如柴,面色腊黄,怕出人命,任顾元超怎么
求情也不敢拍他的血。顾元超无计可施了。他忧心如焚,常坐在门口发呆,为儿子
的学费他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

    古人说,饥寒起盗心。一天,顾元超发现邻居开着门出去了,突然,一个邪念
攫住了他:何不趁机偷点钱给儿子做学费!

    后来,顾元超交待说:贫穷使我失去了气节,当时,罪恶感和对金钱的强烈渴
求折磨着我,真是痛苦极了。我不敢相信,一个技师竟会萌发盗窃的念头,更不敢
想象走上盗窃之路后的结局。但想到儿子读书需要钱,如果我凑不齐这笔款,他也
许会失学,会因此而断送一个美好的前程。为了儿子,明知我将步人地狱,但我还
是壮着胆子进屋,从邻居的箱子里偷了1600元的存折也许是罪恶感造成的恐惧,也
许是良知犹存,他只从存折上取走儿子还差的学费1100元,给邻居留下了500 元。
l100元给顾元超带来了6 个月的劳役之灾。

    顾元超被捕后,顾然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他不能接受这个耻辱的现实。在
顾然的心目中,父亲是善良正直勤劳质朴的,怎么会一下由一个技师变成盗窃犯呢?
当知道父亲是因自己上学而沦为盗贼时,他更是心如刀绞,恨自己拖累了父亲,后
悔自己不该上高中,害得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父亲。顾然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忧郁暴
躁,三个月内为些小事竟与同学连续打了几次架。成绩也不断下降,还常逃学游荡
于电子游戏厅、录像厅等场所。

    顾元超在监狱里知道这些情况后十分着急,这位技师忧心仲忡地说:覆巢之下
可有完卵?但愿在出狱时我的顾然没有变坏……

        手记之二十四:捣翻贼们的“多米诺骨牌”

    8 个小时过去了,讯问毫无进展。达县公安局一级警司刘涛和他的搭档喻少贵、
赵静等人烦躁地不断抽烟,审讯室内烟雾腾腾。

    那份只记了个开头的讯问笔录十分扎眼地摆在桌上,上边写着:讯问时间:1998
年4 月5 日。

    被讯问人:杨家权,男,27岁,小学文化,住达川市西外镇塔坨村一社,农民,
1992年因盗窃被判刑一年半,1995年因盗窃被判刑半年,1998年4 月5 日因盗窃嫌
疑被拘留……

    这“三进宫”的经历告诉人们:不管是盗窃还是对付警察,这个叫杨家权的都
是一把“老手”。

    眼下,这“老手”嘟嘟哝哝地抗议警察“平白无故抓人”,还说,拿不出证据
就坚决不回答任何提问。他说得很严肃,也很自然,那坚定的语气和不屑的表情不
由让几位讯问者在心里直嘀咕:这个贼道老手把“活儿”做得干净?或他真已改邪
归正?抑或掌握的情况不准?

    《警察与小偷》中有句台词说,最熟悉小偷的人是警察。虽未打过交道,但杨
家权对刘涛来说也算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早在一年前侦破王传贵特大彩电
盗窃案时,杨家权的贼影便映人了刘涛的脑海。此后,他为杨家权记下了这样一份
罪恶档案——“上路的”(在客车上扒窃的)王某交待:去年春天,杨家权曾在一
个学校做过一次大业务。与杨家权关系甚密的刘某供称:杨家权不仅搞“唱歌跳舞
的”(偷彩电),还偷过不少“小滚滚”(偷摩托)。而李美洪则准确地交待出了
杨家权在达川市小红旗桥。61队等地“做烟、酒业务”的时间、地点及赃物去向…


    杨家权对自己干的这些事概不认账。审讯从一开始便进入对峙状态。

    僵持中,刘涛再次仔细地审视坐在对面的杨家权。这是一个相貌平平却能给人
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轻人:长长的中分发型把无肉的长脸和特别尖的下巴显得更瘦,
嘴、鼻、耳等器官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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