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学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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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612-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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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也得干。干别的事;胡羊想了;再怎么干;也不会一下子挣那么多。胡羊没有别的办法;要想马上回到村子里;马上把阿兰娶过来;胡羊没有别的办法。胡羊还得天天走到大街上;天天等着一件事的发生。 
其实;胡羊等的事;在这个城市里;几乎天天都有发生。只是这个城市太大;说不上会发生在什么地方。正好能让胡羊遇上;就更不那么容易了。再不容易的事;只要去等;早晚都会等上。果然;一个月后;胡羊盼望的事;终于发生了。 
那一天;一个老太太;从一家小很行走出来;手里提了个袋子。走出银行;没走出几步;一个家伙窜出来;一把抢过老太太手里的袋子。老太太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呼天抢地;哭喊起来。几乎就在同时;胡羊出现了。胡羊跑过来;跑过老太太时;对老太太说;让老太太等着;他去给老太太把钱追回来。 
那个家伙;个子高;腿长;跑得很快。胡羊追过了好几条街;也没有追上。不过;腿不长;却很有劲;能一直不停地跑。那个家伙一直没能把胡羊甩掉。跑过了热闹的大街;跑到了一片废墟里。老房子刚扒掉;新建筑还没开工;像是荒野。那个家伙;实在跑不动了;站了下来。回过头;看到胡羊;离他只有十几米了。指着胡羊;让胡羊不要过来。胡羊不听;朝他逼近。他从腰里拿出一把刀子;握着刀子;对着胡羊喊起来;说你再过来;我就捅死你。看到刀子;胡羊一点儿没害怕;看着那把刀子;眼里放出光亮。朝着刀子走过去;边走边说;捅我吧;捅我吧。小偷愣了一下;变得有些不知怎么办了。看到胡羊还朝前走;只得往后退。胡羊说;你不是说要捅我吗;你怎么不捅了;快捅我呀。刀子掉在了地上。那个家伙把抢来的袋子;往地上一扔;说;好了;我求你了;我把袋子还给你;求你不要再追我了。说着;那个家伙转过身;朝着一幢还没完全倒下的楼房后面跑去。 
看得出;那个家伙跑不动了;在用最后一点力气跑。可这时的胡羊;也一样跑不动了。不管那么多;先把装钱的袋子拾起来再说。拾起来;拉开袋口;胡羊一看;胡羊愣住了。想到里边会有钱;没想到会有那么多钱。一万元一捆;一共有五捆。这么多钱;从来没见过。更没有用手拿过。它有点太多了;太重了。胡羊拿不住了;被压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胡羊;想站起来;可一直没站起来。就坐在那里。他想;等一会儿;那个丢钱的老太太;肯定会找过来。他还想;等老太太来了;就把这些钱还给老太太。可事情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过去了好几个一会儿;也没有看到老太太的影子。天黑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老太太。别说老太太了;四周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胡羊的手伸进口袋;不停地摸着那些钱。全是很新的票子;硬硬的;有点像石块。风吹过来;有点冷。不能再坐在这里等下去了。胡羊提着钱袋;慢慢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看到了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子;胡羊弯下腰;把那把刀子也拾了起来。 
一辆客车向西开;它从一座城市开出;已经走了十几个小时了。很长的黑夜;已经穿过。明亮的阳光;照进了车厢;打盹的乘客;抬起了头。车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人一个样子。可这会儿;心里边想的;却会差不多。全会想着;还有多远的路;就可以到家了;就可以和家人相聚了;可以过平常却有趣的日子了。这时;客车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司机说;想方便的;快一点。路两边是树林子。下了车;男人往一边跑;女人往一边跑。方便完了;全上了车。车子正要开;门拉开了;上来两个人;说搭个车。司机说;这是长途;不拉人。两个人;是两个汉子;拿出二十块钱给司机;说前面一个村子就下。看到钱;司机不说话了;接过钱;发动车子;往前开。走了不到十分钟;两个汉子拿出手枪;让所有的人;不要动;谁动;就打死谁。大家全愣了;知道出了什么事;也知道该怎么做。劫匪拿一个蛇皮袋子;从前往后;一个挨一个收取钱物。大家很配合;要什么;就给什么。不大一会儿;一半人的钱;还有首饰;还有手机;就全进了那蛇皮口袋。好像那口袋;真的变成了一条毒蛇;让它不高兴了;就会要你的命。这么顺利;让劫匪有些高兴;边打着劫;边笑着说;破财免灾;大家想开点啊。突然劫匪不笑了;盯着一个民工;露出凶光。民工说;我没钱。民工抱着一个袋子;抱得很紧。劫匪说;你没钱;袋子抱那么紧干吗。民工说;里边不是钱。说着抱得更紧。劫匪说;我看看;没钱就算了。民工不让看;劫匪去拽;一拽;袋子里的钱露了出来。劫匪马上举起了枪;对民工说;把钱给我;不给我就开枪。民工说;打死我;也不会给你。劫匪一使劲;把钱袋子抢到手。民工扑上去;拉住不放。劫匪急了;朝着民工去扣扳机。枪响了;打中了民工。血流出来;可民工的手没松;反而抓得更紧。倒是那个劫匪;慢慢地把手松开了;随着;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车厢的过道上。在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子。这时;车子外边;出现了一辆警车。警车拉响了警笛。另一个劫匪慌了;顾不上同伴;让司机停车。一停车;劫匪拉开车门;往野地跑。可没跑多远;就被警察抓住了。 
警察上了车。那个民工;还没有死。他流着血;可还抱着那个袋子;坐在座位上。看到警察;他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倒是别的人;全由死人变成了活人;纷纷给警察说情况。指着民工;说劫匪是他杀死的;他是个英雄。警察走到他跟前;警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他抱着的袋子。那个民工;就把袋子举起来;送到了警察面前。警察说;你叫什么名字。民工说;我叫胡羊。说完;这个叫胡羊的民工;身子一歪;死了。警察下车;警车的门打开了;一个老太太走出来;警察把装钱的袋子交给她;说;你点点;看少了没有。老太太一下子跪在了警察面前。老太太哭着说;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啊;我给儿子娶媳妇;就指望这个钱啊;没了这个钱;我可咋办啊。 
2006年9月改定于乌鲁木齐 
(责任编辑 程绍武) 
 


一个人张灯结彩



老黄每半月理一次头;每星期刮两次脸。那张脸很皱;像酸橘皮;自己刮起来相当麻烦。找理发师帮着刮;往靠椅上一躺;等着刀锋柔和地贴着脸上一道道沟壑游走;很是受用。合上眼;听胡茬自根部断裂的声音;能轻易记起从前在农村割稻的情景。睁开眼;仍看见哑巴小于俊俏的脸。哑巴见老客睁开了眼;她眉头一皱;嘴里咿咿呀呀;仿佛询问是不是被弄疼了。老黄哂然一笑;用眼神鼓励哑巴继续割下去。这两年;他无数次地想;老天爷应是个有些下作的男人——这女人;这么巧的手;这么漂亮的脸;却偏偏叫她是个哑巴。 
又有一个顾客跨进门了;拣张条椅坐着。哑巴嘴里冒出咝咝的声音;像是空气中躜动的电波。老黄做了个杀人的手势;那是说;利索点;别耽搁你生意。哑巴摇摇头;那是说;没关系。她朝后脚跨进店门的人努了努嘴;显露出亲密的样子。 
老黄两年前从外地调进钢城右安区公安分局。他习惯性地要找妥一家理发店;以便继续享受刮胡须的乐趣。老黄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除了工作;就喜欢有个巧手的人帮他刮胡须。他找了很多家;慢慢选定笔架山公园后坡上这个哑巴。这地方太偏;老黄头次来;老远看见简陋的木标牌上贴着“哑巴小于理发店”几个字;心生一片凄惶。他想;在这地方开店;能有几个人来?没想到店主小于技艺不错;回头客多。小于招徕顾客的一道特色就是慢工细活;人再多也不敷衍;一心一意修理每一颗脑袋;刮净每一张脸;像一个雕匠在石章上雕字;每一刀都有章有法。后面来的客人;她不刻意挽留;等不及的人;去留自便。 
小于在老黄脸上扑了些爽身粉;再用毛巾掸净发渣;捏着老黄的脸端详几眼;才算完工。刚才进来的那年轻男人想接下家;小于又努努嘴;示意他让另一个老头先来。 
老黄踱着步走下山去;听见一阵风的蹿响;忍不住扭转脑袋。天已经黑了。天色和粉尘交织着黑下去;似不经意;却又十分遒劲。山上有些房子亮起了灯。因为挨近钢厂;这一带的空气里粉尘较重;使夜色加深。在轻微的黑色当中;山上的灯光呈现猩红的颜色。 
办公室里面;零乱的摆设和年轻警员的脚臭味相得益彰。年轻警员都喜欢打篮球;拿办公室当换衣间。以前分局球队输多赢少;今年有个小崔刚分进来;个头不高司职后卫;懂得怎么把一支球队盘活;使全队胜率增多。年轻人打篮球就更有瘾头了。老黄一进到办公室;就会不断抽烟;一不小心一包烟就烧完了。他觉得烟瘾是屋子里的鞋臭味熏大的。 
那一天;突然接警。分局好几辆车一齐出动;去钢都四中抓人。本来这应是年轻警员出警;都去打球了;于是老黄也得出马。四中位于毗邻市区一个乡镇;由于警力不够;仍划归右安区管理。那是焦化厂所在地;污染很重;人的性子也烈;发案相对频多。报案的是四中几个年轻老师;案情是一个初三的学生荷尔蒙分泌太多;老去摸女学生。老师最初对其进行批评教育;要其写检讨;记过;甚至留校察看。该学生性方面早熟;脑袋却如同狗一样只记屎不记事;胆子越摸越大。这天中午;竟爬进单身女教师宿舍;摸了一个在床上打瞌睡的女老师。女老师教音乐的;长相好;并且还没结婚。这一摸就动了众怒;男老师直接报了警。 
人算是手到擒来。一路上;那小孩畏畏葸葸;看似一个好捏的软蛋蛋。带到局里以后;他态度忽然变得强硬;说自己什么也没干;是别人冤枉他。他嚷嚷说;证据呢?有什么证据?小孩显然是港产片泡大的;但还别说;港产片宣扬完了色情和暴力;又开启了一些法律意识;像一个神经错乱的保姆;一勺砂糖一勺屎地喂养着这些孩子。小孩却不知道;警察最烦的就是用电影里趸来的破词进行搪塞。有个警察按捺不住;拢过去想给小孩一点颜色。老黄拽住他说;小坤;你还有力气动手啊;先去吃吃饭。 
老黄这一拨人去食堂的时候;打球的那一帮年轻警员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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