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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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2006年第2期-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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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办公室后,丘贡科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用橡皮筋扎着的钱,抽出几张递给伊戈尔。“订金。明天出稿。九点钟上班。”现在他已经用命令的语气说话了。伊戈尔接过钱,并不觉得委屈。 
  他走出接待室,听到丘贡科夫说,“娜斯嘉,进来。”那个女人急忙站起身,抚平裙子,推开上司办公室的门。 
  他不后悔答应为丘贡科夫做事,也不后悔收下订金,他相信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不过,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不管是丘贡科夫,还是别的什么人,谁当选代表对他来说都一样,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可眼下他需要钱。 
  路上,伊戈尔买了些吃的和一包中国红茶。到家后他开始慢条斯理、按部就班地烹茶,这样心里恢复了平静。水开了,翻起的浪花冲刷着茶壶壁,水汽一点点蒸发,消散。伊戈尔把木勺探入结实的磨砂茶壶,搅动事先放好的茶叶,丝丝香气弥漫开来。第一次斟的茶水占茶杯容积的三分之一,盖上轻巧的亚麻纸巾,七分钟以后再续开水,再等五分钟……“礼之用,和为贵……” 
  ……伊戈尔仿佛漫步在红色黏土铺就的小路上,路两旁长着不知名的高大乔木,戴尖顶圆边帽外眼角上斜的人给他引路。他沿着茶道走。这条道看不到尽头…… 
   
  2 
   
  她整理好头发走进办公室。 
  “锁门。”丘贡科夫说。 
  她锁好门,恭顺地走到他身旁…… 
  ……他拉上裤子拉链,转过身,开始抽烟。 
  “晚上别走,我们去兜风。” 
  “好。”她轻声说。 
  “兜风”的意思就是下班后和他去一个地方,看得出来,那所房子是专门为那种事准备的。在那里,他甚至不洗澡就把她按倒在沙发上…… 
  娜斯嘉曾经像男孩子一样要强。十七岁在故乡读完中学后,她向往独立生活——就报考了城里的大学,考上后,因摆脱了闭塞的乡村生活而倍感幸福。学习、剧院、舞会、晚会成为生活的全部,家、故乡她一点都不思念。 
  到了三年级,女生纷纷嫁人——昔日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都找到了合适的或者不很合适的丈夫。娜斯嘉的男朋友谢尔盖很不错——交际广,性格随和,虽然没读完大学,但已经自立了——退役后在工厂上班,工资不低,有自己的房子,尽管是一室的。他长得不英俊,可也不丑,喝酒,但不多。他让她嫁给他,她就同意了。不是听从朋友的劝告,是她自己选择的。她爱他吗?现在仔细想想吧。不是因为他求婚才嫁的,也不是看上了他的房子…… 
  起初他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就算偶尔赌气吵架,也只不过是打情骂俏而已。 
  结婚一年后,也许是为了自我肯定,证明自己还和从前一样独立自由,她背叛了丈夫,那个男人是丈夫的一个朋友(谢尔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出轨了,随后就忘记了,一点都不记得。事后,那个朋友也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要证明的已经得到证明,娜斯嘉决定和谢尔盖做长久夫妻。他们生下一个男孩取名科利亚。 
  夫妻间有一点小矛盾,简单说就是谢尔盖开始酗酒。两年后生尼娜时,他甚至连产房都没去。 
  一天晚上,娜斯嘉在卧室里安慰哭泣的女儿时,科利亚一个人留在厨房里,扒翻了滚开的汤锅。醉鬼丈夫睡得叫都叫不醒,她惊慌失措地把烫伤的儿子抱在怀里,扑向电话叫救护车。 
  那段日子;娜斯嘉的奶水断了。女儿适应不了人工食品,整日呕吐不停。得知这种情况,娜斯嘉的母亲从乡下赶来,把外孙女带走了。走前她坚定地劝女儿和那个酒鬼离婚。也许,是这件意外让娜斯嘉推迟了离婚的日子,尽管他们早已经形同陌路,有时几个星期都不说一句话。但是,儿子的意外也没能让谢尔盖停止酗酒。 
  他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舒服才喝酒吗?我恨不能早点咽气,让你自由,可又害怕上吊。你根本不爱我。” 
  她无言以对,便沉默不语。不能把他从他的房子里赶出去,自己又无处可去,更不愿回娘家。何况,她对他还有一丝希望…… 
  一大早娜斯嘉就守在医院里,她讨好医生、护士和清洁工,只为能够不被赶出住院部,离科利亚的病房近些。如果能让他摆脱病痛,她愿意献出一切——生命,灵魂。 
  科利亚的病情好转后,她得到许可去护理他。 
  “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一天讨人喜欢的年轻医生对她说。在此之前,她从未发现他如此年轻,如此可爱。 
  医生微笑着,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意味深长地说:“您需要休息,我请您去饭店吧。” 
  她感觉得到医生的做作和虚伪。但是一想到女儿在母亲那里,儿子在康复中,丈夫和以前一样,还是个酒鬼,她就同意了,并报之以同样虚伪的微笑。 
  晚上,他开车到她家附近的公共汽车站接她。在饭店里,他表现得既慷慨又潇洒。晚饭后,被葡萄酒、音乐和慢悠悠的舞步熏得飘飘然的娜斯嘉去他那里过夜了。 
  早上医生把她送回家。 
  “你跑哪去了?”头发蓬乱却毫无醉态的谢尔盖一见到她就怒冲冲地问。 
  “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和我说话!” 
  “科利亚的病情不太好。”谢尔盖的脸因长期酗酒而浮肿,扭曲,仿佛正承受着刺骨的疼痛。 
  娜斯嘉愣了一下,弄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后就冲出家门——仍然是回家时的那身打扮:高跟鞋,浅色丝巾,漆皮手袋,漂亮的披肩发。 
  谢尔盖急忙跟在后面,边走边用抱歉的口气说:“我一下班就去医院,给科利亚买了水果,本以为你在,可他们告诉我,病情恶化了。一个高个女医生严肃地说会尽一切力量抢救。” 
  听到这些,娜斯嘉深感自责,她低下了头。 
  “我走了,娜斯嘉,去上班。” 
  “当然了,谢廖札谢尔盖的昵称。,去吧。我会守在这里的。”现在,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在走廊里,她不小心和昨夜的情人医生撞个满怀,却没认出来是谁。医生则昂着头侧身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娜斯嘉信步走到离医院不远的教堂前。此时,教堂里空旷寂静。在入口处,她用丝巾包住头,画了个十字。尽管,从童年时起就再也没来过教堂,她动作熟练,好像每天都来似的。娜斯嘉买了一根蜡烛,插在怀抱婴儿低头望着她的圣母面前。小时候,娜斯嘉和祖母一起去教堂,在圣母面前祈祷。祖母去逝后,母亲和父亲不去教堂,她也就再没去过,但是,那条纤细的带十字架的银项链却总戴在脖子上。 
  科利亚出院后,娜斯嘉做的第一件事是来这座教堂祈祷,然后才把尼娜从她外婆那接回来。此后,她一有时间就去那座教堂,插蜡烛,祈祷。她害怕忏悔和领圣餐,那意味着要对神父说出一切。 
  娜斯嘉倒霉的那段日子——在知道科利亚被烫伤之前,谢尔盖像平时一样,喝酒,好几天不进家门,回来就在门口过一夜,早上一声不吭地离开。 
  她应该回父母那吗?还能去哪里呢?可是,回那个偏僻的小镇吗?回那个学校里充满孩子们嘈杂的声音,农夫醉得不醒人世,自己又找不到合适工作的地方吗?……她思来想去。一件小事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去接尼娜。走在铺着木板的街道上,却穿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她知道是愚蠢的虚荣心在作怪。 
  “娜斯秋哈娜斯嘉的卑称。,你简直是个女王!你用啥擦的皮鞋?”一个从前的同学穿着肮脏的棉袄,醉醺醺地和她打招呼。以前这个小伙子曾送她回过家,现在却笑嘻嘻地讨好她:“给点钱买瓶酒喝吧,啊?” 
  不行,她和孩子们将来的日子只能在城里度过。 
  休完产假后,娜斯嘉没回学校继续读书,因此大学没有毕业。科利亚已经上幼儿园了,尼娜上托儿所,为了贴补家用,她只好到附近的学校去擦地板——丈夫几乎从来没带钱回过家。后来,她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启事,招聘端庄的女士从事文字编辑工作,要求会使用电脑。在大学的业余班里,娜斯嘉多少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她拨通报上的电话号码,就成了丘贡科夫的秘书。 
  娜斯嘉喜欢这里的工作,而且薪水也十分丰厚。尽管人们议论纷纷,说丘贡科夫身犯数罪,她却不相信——他是知名人士,做的是正经生意。他乐于助人,接待室里总是等候着来自社会各阶层的人,从流离失所的乞丐到本市最有影响的人物。话又说回来,不管他做过什么都和娜斯嘉无关,她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打印文件,接电话,给上司沏茶——拿到工资就心满意足了。 
  丘贡科夫总是亲自给员工发工资。娜斯嘉在那里工作的前半年,向来是第一个拿到工资的,从无耽搁。可是,有一次发工资的日子到了,丘贡科夫和往常一样从她桌旁走过,却毫无表示。娜斯嘉不好意思开口问,下班就回家了。第二天,丘贡科夫给所有雇员都发了工资,却惟独没给她。娜斯嘉继续保持沉默。第三天,丘贡科夫进办公室时,扔给她一句话:“娜斯嘉,进来。” 
  她跟了进去。 
  “你怎么,不要钱,免费打工吗?”他不无讽刺地笑了一声。 
  “您不知道,我没得……” 
  “我知道,知道……马上就给你……”他站起身,走到门旁,用钥匙把门锁上,然后把娜斯嘉推倒在柔软的皮沙发上。 
  娜斯嘉虽然没喊叫,但竭尽全力抵抗。可她越用力,丘贡科夫就越兴奋狂野。她害怕了,屈服了。 
  娜斯嘉走了,没拿工资,第二天她没去上班。不久,丘贡科夫的司机——一个身材瘦高,双颊内陷,目光犀利,面无表情的人找上门来,他把钱塞到娜斯嘉手里说:“别犯傻,想和我们脱离关系,没那么容易。来吧,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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