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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游旧事重提，冯明亮老大的不自在。
“不服是吧？咱俩对瓶厥，看谁先趴下！”
冯明亮发了狠。
周游直后悔自己干么要招惹他，忙不迭地打躬作揖。
“我服，我服，就算是我怕把车开到墙上去，还不行？”
冯明亮感觉良好地胡噜着自己肥硕的肚子，脸上透着宽容。
“知道你们家那个‘警察’管得紧，今天饶了你，就喝啤的吧！”
他转向一边抿着嘴直乐的服务员：
“哎，别净站这傻乐啦，上酒啊！”
趁着菜还没上来的时候，冯明亮把话头转上了正题。
“你就真的见死不救啊？”
周游很是无辜地耸了一下肩膀。
“我现在也是水淹到脖颈子，自顾不暇了呀！”
冯明亮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俺就烦别人跟俺哭穷！你周大老板的底细别人不知道，俺老冯还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穿了，还是不肯为老哥两肋插刀！”
冯明亮半真半假地说。
周游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
其实如果不是周游也打着“创新科技”的主意，他还真会帮冯明亮一把，再怎么说毕竟当年冯明亮救过他的命。
“你没去找找其他的机构？”
周游试探着问，其实他知道目前股市这么火暴，除了银行，是不会有其他机构甘愿放弃那远比利息高得多的炒作收益，而拆款给冯明亮的。
“净说那些没用的！”
冯明亮不满地翻了周游一眼。
“现在谁有闲钱往外放啊？都盯着股市挣钱哪！”
周游把心完全放下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看来如果不能从银行融到资金，冯明亮就真的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此，那“创新科技”就是他周游的囊中之物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游关切地望着冯明亮。
“咋办？凉拌！”
冯明亮有些忿忿然。
“你俺就不说了，有钱没钱你自己知道，就是有钱不借都怨不得你，都是靠钱生钱的，现在股市这么涨，谁愿意往外拿钱？”
冯明亮的宽容让周游有点受不了，他想解释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冯明亮看出了他的意思，摆摆手制止了他。
“啥也别说了，等俺老冯哪天要饭要到你门口，别放狗咬俺就成！”
周游觉得象是让人家抽了个着实的大嘴巴一样，脸上几乎挂不住了。
“看看再说吧，也许明天大盘能好起来，那样抛压就不会这么大了，先让它自己这么盘着，俺再想办法整钱。”
冯明亮无可奈何地说，通红的小眼睛里却依旧充满了不甘。
菜上来了，冯明亮不再去提那些让他头疼的烦心事，招呼了周游一声，就“吧嗒”着嘴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
第十五章
冯明亮绝不是那种少心没肺的主儿，其实他现在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之所以表面上显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是他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那么沉不住气，另外就是他自己心里明白，眼前的局面着急上火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
从打倒腾电子表赚到了他的“第一桶金子”开始，冯明亮在生意场上也没少栽跟头，所幸的是每回他都能逢凶化吉，度过难关，虽说这次的挫折不同以往，而且还不知道最终会遭受多么大的损失，但农民冯明亮确实是有着超人的承受能力，想想自己当年赤手空拳地出来闯荡，如今即使输的再惨，不还至少有幢大别墅，一个小媳妇儿呢吗，再怎么说也不会沦落到喝西北风的地步呀。
“没啥，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哪，你怕啥！”
冯明亮对他那个就怕一觉醒来变成穷光蛋的小媳妇儿说。
不过今天来和周游见面之前，冯明亮确实是关起门来，在他宽大气派的办公室里狠狠地砸了一通东西，然后对着一地的狼藉指天划地地把包括周游在内的所有让他碰了钉子不借钱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是赌场上无父子，生意场上没有真正的朋友！那些平常吃着他，喝着他，甚至拿着、要着他的王八蛋，到了关键时刻全都躲到耗子洞里装孙子去了，尤其是那个楚杰，往日大家称兄道弟，热乎得了不得，就差穿一条裤子，睡一个娘们儿了，答应得好好的事，到了把脸一摩挲，没那么回事儿了。说的好听，上级有规定，不让给非专业证券公司进行股票质押，纯粹是扯淡，这规定是今天才有的？他们银行利润完不成的时候，哭着喊着求他老冯贷款，到真要求他的时候了，翻脸就不认人了。他奶奶的，整个一个干完了女人，提搂起裤子就不认帐！还有周游，想当年如果不是他老冯在棍棒底下救出他一条小命儿，他也能有今天？昨天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帮自己一把，今天一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就往回缩，也他妈不仗义！
冯明亮整个一个下午都在骂街，直到最后口干舌燥地骂不出来为止。然后他把自己从头到脚地收拾利索了，腆着肚子来见周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怜。
周游和冯明亮这顿饭吃得很压抑，看着冯明亮埋头大嚼，周游却怎么也没有胃口。
他了解冯明亮，别看他表面上还那么硬撑死抗，其实他心里一定早就急得冒了烟。象他们这样的圈内叫做“私募基金”的金融机构，在经营运做上是无法和那些依托国有财团的机构和基金相提并论的，他们在融资、经营及其它诸多方面由于体制的限制，不得不采取一些非正常的手段，说白了就是打擦边球，想方设法地钻政策的空子。他们的精力不仅要用在生意上，更多的是要放在生意以外的人际关系上，比如这次之所以周游可以让诸多银行拒绝给冯明亮搞股票质押贷款，甚至在楚杰已经答应了冯明亮的情况下，还能让他给冯明亮来了个釜底抽薪，这一切都得益于多年来他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那张庞大的人际关系网。冯明亮以为只要有钱就一定能使得鬼帮他推磨，周游总是在心里嘲笑冯明亮那永远脱不去的农民意识。和周游、冯明亮打交道的没有等闲之辈，这些身居要职大权在握的人们，大多数并不把金钱看得很重，和金钱比较起来，他们有时更看重自己目前拥有的权力和地位，在通常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因为一些经济利益牺牲自己的仕途和名声的。和这些人打交道，一定要摸清他们的关系背景，如果你能抓住他们关系网上的一个环节，攀附，乃至把自己也编织进去，有时不用化费一分钱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有些不明就里的人捧着大把钞票却撞了一鼻子灰，实在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搞明白，在现今社会里，人际关系的作用有时是金钱所无法替代的。
“行贿是犯罪，拉关系可就是再合理合法不过的了。”
这是周游的结论。
楚杰虽然和冯明亮交情不浅，但冯明亮对于他的仕途却是没有任何帮助，而周游则不然，他只是通过一个在楚杰上级银行做纪检工作的朋友给楚杰打了个电话，冠冕堂皇地敲打了楚行长几句，就掐断了冯明亮的资金补给线。
“你们永远不要忘记，在中国永远是‘官本位’战胜‘金本位’！”
周游告戒他的下属们。
慢慢地品着没有滋味的酒，周游试探着想摸摸冯明亮的底。
据证券部经理测算，目前冯明亮大约至少持有“创新科技”流通股的百分之四十以上，也就是将近两千五百万的股票，以目前的市值计算，就是大约三亿五千万的资金，这对于一只“私募基金”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数额了。这其中肯定不会全是冯明亮的自有资金，应该还有一半左右是靠贷款支持的，那么加上贷款的利息成本，如果要想在每股十块钱左右的价格上把冯明亮持有的股票全都挤出来，除去前期经过拉抬股价所获得的利润，这回冯明亮得净赔个三、四千万。还好，总不至于伤筋动骨，这多少让周游心里好受一点，他要的只是“创新科技”的控股权，并不是想让冯明亮破产。
“如果后续资金到不了位，你打算怎么办？”
周游望着脸上见了油光的冯明亮，问。
冯明亮眨巴了一下眼睛，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下。
“后续资金到不了位？不可能啊！”
冯明亮至今仍然相信，只要舍得孩子，一定能套着狼，北京城这么大，还能没有一家银行给他贷款？实在不行，他就到南方去想办法，只要股价能顶上了三、五天，一切就都不成问题。
“我是说万一。”
周游留意着冯明亮表情上的变化，生怕自己的话引起对方的警觉。
“没什么万一的！”
冯明亮打手一挥，胸有成竹。
“多了不敢说，这礼拜调进个几千万的头寸俺还是有把握的。只要大盘一转暖，散户的抛压就不会象今天这么厉害了，俺在把股价往上一拉，到时候那些跟风盘抢还来不及呢，俺还怕谁？！”
周游不知道冯明亮的这番话是当真呢，还是给他自己壮胆提气。不管是真是假，倒是不能不防，今晚他得安排下去，让操盘手们做好了再砸几个跌停板的准备，还有那个被他冷落在酒店里的李子源，现在到了他出马的时候了。
“当然，这点儿小困难肯定难不住你冯大老板啊！”
周游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
“怎么样，吃完饭有什么安排？”
冯明亮用毛巾摸了一下他渍着饭菜汁水的嘴角。
“咋，在家憋坏了，想活动活动？”
周游冲他坏坏地笑笑。
“我才不象你呢，三天不出来打点儿野食就馋得发慌！”
冯明亮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