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涨停板,跌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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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川作品集-涨停板,跌停板-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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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就高出了好几倍,或许就为赶这五分钟的时间,就可能搭上一条,甚至几条人命!”
  周游的话让雷蕾听得血淋淋的,不过当她学会了自己开车,每每开着那辆周游送给她的红色“三菱”敞蓬跑车的时候,她还是永远跑得风驰电掣,为此,周游从不坐她开的车。
  雷蕾怎么也搞不懂,象周游这样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气势恢弘的人物,怎么开起车来如此的小心谨慎。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生命大约都很金贵,因而他们大约都更珍惜自己,就象周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每天定时、定量地服用他那些名目繁多的保健药品,把自己呵护得比对待一个新生的婴儿还仔细。
  “想什么呢?”
  周游没有看雷蕾,他开车的时候从不东张西望。
  “没有。”
  雷蕾感到一些快慰。她的情人不是那种很饶舌的男人,有时候他会整个一个晚上都不和她说一句话,哪怕是在做爱的时候,他或许会因为兴奋而低沉地吼上几声,但他却不会对她说上点什么。赶上他没有应酬,心情又不错的时候,他也会回来和她一起吃晚饭,餐桌上除去间或响起的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乎就是一片寂静。他们的保姆杨姐时常会悄悄对她说,先生回来的时候,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就象是没有人一样,因为那时候就连平素唠哩唠叨的保姆也吓得禁了声。
  “先生的话怕是都留着晚上和太太你一个人说了吧?”
  徐娘半老的杨姐其实还是蛮风骚的,有事没事的总会把话题往男女关系上扯。
  “要不怎么他回来总是一言不发呢?我们老家有个说法,说是话少的男人在晚上关了灯特别厉害,这叫‘闷骚’!”
  大约是雷蕾一向对下人比较宽容,平时又难得有个人说说话,这杨姐就成了她谈心的对象,时间一长,杨姐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没头没脑的话都敢在她面前抖落。
  “是不是啊,太太?”
  杨姐意犹未尽地咂吧着嘴,这个四十岁的女人怕是离开老公时间太长了。
  每当这时候,雷蕾只有微微地一笑而过,心里却有隐隐的酸楚。她的情人既没有杨姐所说的“闷骚”,也没有把什么缠绵悱恻的话语留在他们温馨宽大的卧房里说给她听。她每天听到的他的话,绝不会比杨姐多多少。
  周游绝不是一个木讷的人,虽然他不会在任何他倾心或者倾心于他的女人面前饶舌,但雷蕾却不止一次得看到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长篇大论,可惜那不是对她,而是在他对了他的下属或者合作伙伴。那时的他是那样充满激情,他会用最富蛊惑力的语言和肢体形态来表达他的思想和理念,在他的煽动下,他的部属们往往会群情激昂,他的合作伙伴们常常抛弃了对他的这样那样的伟大计划心存的疑惑和犹豫,全身心地投入到他设计的宏伟蓝图中去。每当这时,雷蕾都会羡慕,甚至嫉妒他的那些下属和合作伙伴,她把自己的身体和心都给了这个男人,却从未享受到他如此激情的回报。
  或者她原本应该去做一个他的普通的雇员,而不是他的情人。
  “我的手机你开了吗?”
  周游依然没有去看雷蕾。
  “一上车就开了。”
  雷蕾把装在自己手袋中的周游的手机拿出来,以示所言不虚。
  周游却并没有去看她和他的手机。
  “有人找我吗?”
  周游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前方。
  “就一个,发了好多短消息,姓冯的,还往我手机上发了十来条呢!”
  雷蕾有些忿忿然,要知道,周游公司的部属和他那些合作伙伴都知道周游憎恨别人在他钓鱼的时候来打扰他,所以每当周游要外出钓鱼之前,秘书宋宁都会嘱托那些哪怕是他最重要的商务伙伴,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即使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
  周游对任何人都这样表达垂钓对于他的重要性。所以,没有人敢在周游钓鱼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包括他最珍爱的,十二岁的儿子周舟,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碰一鼻子灰。
  雷蕾心想,这个姓冯的真是够冒失的,不仅打了电话,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甚至把电话都打到她的手机上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她的手机号码。还有刚才那个冒失鬼,偏偏在她开机的那么一会儿工夫就把电话打进来了,害她遭了周游的白眼,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人敢于打扰周游的清静。
  “这个姓冯的是什么人,这么执着地给你打电话?”
  雷蕾看看周游已经缓和下来的脸色,试探着问。
  周游的嘴角上微微流露出一丝不屑。
  “一个农民。”
  “农民?”
  雷蕾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周游往来的都是些身世显赫,地位崇高的商界、政界精英,怎么今天会无端地蹦出个“农民”来了。
  “就是刚才打通你手机的那个。”
  周游轻描淡写地说,仿佛他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垂钓被打断而责怪过他的情人一样。
  是他?那他可真是个“农民”!
  雷蕾恨恨地想。



第三章
  周游开着车,心里也在暗骂着那个姓冯的农民冯明亮。
  冯明亮是个不折不扣的农民,据那个在他到了北京才娶的年轻他二十岁的小媳妇儿揭露,进城这么多年来,他还不适应坐便式的抽水马桶,每回方便的时候,一定要颤颤巍巍地蹲在他家那只价值近万元的进口马桶的边沿上,象是在玩杂耍。
  “他坐着拉不出来。”
  他那个没心没肺,只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媳妇儿说。
  “谁他妈整的这玩意儿,蹲都蹲不稳!”
  冯明亮自己说。
  周游和冯明亮认识可不是一天半天了,说起来冯明亮还算得上是周游的救命恩人呢。当年不满十六岁的周游热血沸腾地响应了伟大领袖的号召,很一群同学离开北京,奔赴北大荒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去的时候,冯明亮就他插队的那个屯子的一个土生土长的青年农民。
  “他还救过你的命?”
  雷蕾很感兴趣地问。
  难得周游会在垂钓被打断后还有这样的兴致和她谈起自己的往事,平素即使是在他心情很好的时候,他也极少会对她讲述自己的过去,所以,虽然他们生活在一起已经快两年了,雷蕾对周游的了解也仅仅局限在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等表面东西上,如果说她对他了解得比他那些下属或者合作伙伴多一些的什么的话,那也就是知道他熟睡时会打很响亮的呼噜,还有他做爱时从来不喜欢开着灯。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周游的目光更加专注地注视着前方车灯射出的路。
  周游插队的那个屯子当年有三十几号知识青年,其中一半是来自北京,另一半是来自上海的。很自然的两个不同城市的年轻人就成了对立的两个帮派,相互不仅老死不相往来,而且还时常闹出些摩擦,乃至争斗。本来吗,不同的地域文化和人文性格,使北京和上海这两个中国最重要的城市之间总存在着那么一点十分微妙的竞争,两个城市的人们之间遇到一起,总会杂着一种莫名其妙,毫无渊源的敌意。这种情结在知青们身上也没能淡化,相反,处在那个精神世界极度空虚,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这种对立就更加被有意无意地夸大和深化了。
  来自两个城市的知青们一开始是暗中较劲,比着在诸如劳动竞赛、政治斗争中夺先进,出风头。很快,北京的知青们就发现,能言善辩的他们在心计和权谋方面显然不是上海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屯子里的党支部书记已经被那些“阿拉”们迷惑得晕头转向,特别是那几个操着吴侬软语嗲死人不偿命的上海女孩子,简直就是全屯子全体男性崇拜的偶像了。
  “你们也不争口气!”
  对着自己那几个长得不怎么样,却一天到晚把下巴扬得冲了天的女同胞们,北京知青的头头儿急得没辙。这几位不嫩装嫩的小姐们,哪怕是半点儿魅力也不肯拿出来,好象还以为自己是蹲皇城根儿的炕头儿上呢!
  “‘美人儿计’?”
  雷蕾津津有味地插了句嘴。
  “那到说不上,不过多少有点儿那个意思。”
  周游的嘴角也为年轻时的幼稚露出了一丝笑意。
  北方的小伙子们火气大,软的咱输了,就来硬的。
  同在一个知青点儿上,两伙知青之间难免有些摩擦,于是,北京知青得着机会就借题发挥,找了茬儿地大打出手,如此一来,上海人落了下风,江南男人天性中那份温软成了致命伤,每次群殴总是以上海知青的落荒而逃告终。
  上海人聪明,在公开的争斗失败后,他们选择了避其锋芒,不再与北京知青发生集体间的正面冲突,而是看准机会,在北京知青落单的时候,各个击破,以多胜少,来一个好汉难抵四手,饿虎还怕群狼的战术,弄得北京知青一时间不敢独自出门。
  该着周游倒霉,有一天他生病,没有和点儿上的北京知青一起出工,这消息不知怎么被上海知青摸去了,同伴们前脚出门下了地,后脚上海人就把周游一个人堵在了宿舍里,正当十来个小伙子抡着镐把、铁锨准备往死里打他的时候,本屯的青年农民冯明亮提溜着一支打猎用的土枪从北京知青的宿舍门前经过,一看一群人打一个,就冲进来劝驾,上海知青见他独自一人,没把他当回事,仍然没有住手的意思,冯明亮急了,操起土枪就往宿舍的秫秸顶棚上轰了一枪,一下子尘土飞扬,硝烟弥漫,把一群出了校门没几天的知青吓得四散奔逃,让周游在乱棒下捡回了一条命。
  “吓死人了!”
  雷蕾把身子往周游那边靠了靠,心里忍不住的扑腾。想不到一向斯文、绅士的周游年轻时也是那样风风火火。
  “那个姓冯怎么对你那么好?”
  雷蕾现在开始不那么恨那个冯明亮了,至少看在他救了自己情人一命的份儿上,她也不该再因为那个电话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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