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中)〔法〕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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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中)〔法〕雨果-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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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卢浮宫洗衣女花园所在的那座府邸吗?”狄安娜。德。 克里斯特伊笑呵呵问道,她自认为长着一口漂亮的牙齿,所以很爱笑。“那儿还有巴黎古城墙的一座臃肿的旧塔楼呐。”阿梅洛特。 德。 蒙米榭尔插嘴说。 这位女郎水灵灵的,头发赤褐而鬈曲,总是莫名其妙地唉声叹气,就像狄安娜小姐喜欢笑一样。“亲爱的科伦布,”阿洛伊丝夫人接口说。“莫非您是指国王查理六世时期巴克维尔大人的府邸吧?那里的壁毯才是华美无比哩,全是竖纹织的。”

    “查理六世!

    国王查理六世!“年轻队长捋着胡子嘟哝道。”天啊!老太太对这些老古董记得多清楚!“

    贡德洛里埃夫人继续往下说:“那些壁毯,确实绚丽!

    那令人观止的手工,堪称世上独有!“

    身材苗条的七岁小女孩贝朗日尔。 香榭弗里埃,本来从阳台栏杆的梅花格子里望着广场,此时突然嚷道:“啊!

    快来呀,百合花教母,那个漂亮的舞女在石板地面上敲着手鼓跳舞,一大堆市民围在那里看哩!“

    果真传来巴斯克手鼓响亮的颤音。“大概是个波希米亚的埃及女郎。”百合花边说边扭头向广场张望。“看去!”那几位活泼的同伴齐声喊拥到阳台边。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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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花心里揣摸着未婚夫为什么那么冷淡,慢吞吞跟了过去。而这个未婚夫看到拘窘的谈话被意外的事情打断了,松了一口气,宛如一个被换下岗的士兵,一身轻松地回到房间里。 给美丽的百合花放哨,在往日是一件可爱的、令人喜悦的差使,但年轻队长却早已腻烦了,并随着婚期日益临近,一天比一天更加冷淡。 况且,他生性朝三暮四,而且——是否得着点破?——情趣有点庸俗不堪。 虽说出身高贵,但在行伍中却染上了兵痞的恶习。 他喜欢酒家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下流话,军人式吊膀子,水性杨花的美女,轻而易举的情场得意。话说回来,他曾从家庭中受到过一点教育,也学过一些礼仪,但他年轻轻就走南闯北,过着戎马生涯,在军士的武器肩带的磨擦下,他那一层贵族的光泽外表也就黯然失色了。 好在他还知道礼貌,不时来看望百合花小姐,可是每次到了她家里,总是倍感难堪,一来是因为到处寻欢作乐,把爱情滥抛,结果留给百合花小姐的就所剩无几了;二来是因为置身在这些刻板、深居闺阁、循规蹈矩的美人当中,一直提心吊胆,深怕自己说惯了粗话的那张嘴,突然会像脱缰的马,无意中漏出小酒馆那般不三不四的话儿来。 设想一下,要是如此,后果会是怎样!

    并且,他身上还混杂着一些值得称道的奢望:附庸风雅,衣着出众,神采奕奕。 要把这些德性集中于一身,那可真是有的说。于是,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默默地靠在雕花的壁炉框上。 这时,百合花小姐突然回头对他说起话来。 可怜的姑娘生他的气,毕竟不是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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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您不是说过,两个月前您查夜时,从强盗手里救下了一个吉卜赛小姑娘吗?”

    “我想是的,表妹。”队长应道。“那好,”她接着说道。“现在广场上跳舞的说不定就是那个吉卜赛姑娘。 您过来看一下,是不是还认得出来,弗比斯表哥。”

    他看出,她热情地邀请他到她身边去,还有意叫他的名字,这其中明显含着重归于好的意思。 弗比斯。 德。 夏托佩尔缓步走近阳台,百合花含情脉脉,把手搭在弗比斯的胳膊上,对他说道:“喏,看那边正在跳舞的小姑娘,是不是您说的那个吉卜赛姑娘?”

    弗比斯望了望,应道:“没错,我从那只山羊就认得出。”

    “哦!

    真是只漂亮的小山羊!“阿梅洛特合起双掌赞叹道。”它的角是真金的吗?“贝朗日尔问道。阿洛伊丝夫人坐在安乐椅上没动,开口说:”去年从吉巴尔城门来了一帮吉卜赛女人,会不会是她们当中的一个?“

    “母亲大人,那道城门如今叫地狱之门了。”百合花柔声细气地说道。贡德洛里埃小姐深知,她母亲提起这些老皇历定会那个队长感到不快。果然如此,他轻声挖苦起她来了:“吉巴尔门!

    吉巴尔门!那有着说哩,可以扯到国王查理六世啦!“

    “教母,”贝朗日尔的眼睛一直不停地转动,突然向圣母院钟楼顶上望去,不由惊叫起来。“那是谁,顶上那个黑衣人?”

    姑娘们个个抬起眼睛。 果真在朝向河滩广场的北边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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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的栏杆上,倚着一个男子。 那是一个教士,从他的衣裳和双手托住的脸孔,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像一尊雕像,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广场。这情景真有点像一只鹞鹰刚发现一窝麻雀,死死盯着,一动也不动。“那是若札的副主教大人。”百合花答道。“您从这里就一眼认出他来,您的眼睛真好呀!”卡伊丰丹纳说道。“他瞅着那个跳舞的小姑娘多么入神呀!”狄安娜。 德。克里斯特伊接着说。“那个埃及姑娘可得当心!”百合花说。 “他不喜欢埃及人。”

    “那个人这样瞅着她,真是大煞风景!瞧她舞跳得多棒,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阿梅洛特。 德。 蒙米榭尔插嘴说。“弗比斯好表哥,”百合花突然说道。“既然您认识这个吉卜赛小姑娘,那就打个手势叫她上来吧!

    这会叫我们开心的。“

    “说得很好!”小姐们全拍手喊道。“真是荒唐!”弗比斯答道。“她大概早把我忘了,而且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小姐们高兴,那我就试试看。”于是,探身到阳台栏杆上喊道:“小妞!”

    跳舞的姑娘这时恰好没有敲手鼓,随即转头向喊声的方向望去,炯炯的目光落在弗比斯身上,一下子停了下来。“小妞!”队长又喊道,并用手示意叫她过来。那个少女再望了他一眼,脸上顿时浮起红晕,仿佛双颊着了火似的。她把小鼓往腋下一夹,穿过目瞪口呆的观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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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比斯所在的那幢房子走去,步履缓慢而摇曳,目光迷乱,就像一只鸟儿经不住一条毒蛇的诱惑。片刻后,帷幔门帘撩开了,吉卜赛女郎出现在房间门槛上,只见她脸色通红,手足无措,气喘嘘嘘,一双大眼睛低垂着,不敢再上前一步。贝朗日尔高兴得拍起手来。跳舞的姑娘站在门坎上不动。 她的出现对这群小姐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影响。 诚然,所有在场的小姐心中都同时萌发出一种朦胧不清的念头,设法取悦那个英俊的军官,他那身华丽的军服是她们卖弄风情的主要目标;并且,自从他出现,她们之间就悄悄展开了一场暗斗,虽然她们自己不肯承认,但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暴露出来。但是,她们的美貌彼此不相上下,角逐起来,也就势均力敌,每人都有取胜的希望。吉卜赛女郎的到来,猝然打破了这种均衡。她的艳丽,真是世上罕见,她一出现在房门口,就仿佛散发出一种特有的光辉。 在这间拥挤的房间里,在幽暗的帷幔和炉壁板环绕之中,她比在广场上更丰姿标致,光彩照人,好比从大白天阳光下被带到阴暗中来的一把火炬。 几位高贵的小姐不由得眼花缭乱,一个个都多少感到自己的姿色受到了损害。 因此,她们的战线——请允许我用这个词语——即刻改变了,尽管她们之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彼此却心照不宣,默契得很。 女人在本能上互相心领神会,总是要比男人串通一气快得多。 她们都感觉到,刚才进来了一个敌人,于是便联合起来。 只需一滴葡萄酒,就足以染红一杯水;只需突然间到来一个更妖艳的女人,便可以给群芳染上某种不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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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尤其只有一个男子在场的时候。因此,吉卜赛女郎所受到的接待是雪里加霜。 小姐们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互相丢了个眼色,千言万语尽在这眼色中,彼此一下子心领神会了。 这期间,吉卜赛少女一直等待着人家发话,心情激动万分,连抬一下眼皮都不敢。倒是队长先打破沉默,他用惯常的那种肆无忌惮的狂妄腔调说道:“我发誓,这儿来了个尤物!您说呢,表妹?”

    换上一个比较有心眼的赞美者,发表议论时至少应该把声音放低些。 这样的品评是不可能消除小姐们观察吉卜赛少女而油然产生的那种女人嫉妒心的。百合花装模作样,带着轻蔑的口吻假惺惺地应道:“嗯,还不错。”

    其他几个小姐在交头接耳。阿洛伊丝夫人因为自己的闺女,也同样心怀嫉妒。 她终于对跳舞的姑娘发话了:“过来,小乖乖!”

    “过来,小乖乖!”贝朗日尔重说了一遍,摆出一副滑稽可笑的庄严架势,其实她还没有吉卜赛姑娘的半腰高呢!

    埃及姑娘向贵夫人走过来。“好孩子,”弗比斯夸张地说,同时也朝她走近几步。“我不知是否三生有幸您能认出我来……”

    没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他的话,满怀无限的柔情蜜意,抬起眼睛对他微笑,说道:“啊!是的。”

    “她记性可真好。”百合花说道。“喂,那天晚上,您急速溜跑了。是不是我吓着您了?”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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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斯接着说。“噢!不。”吉卜赛女郎答道。先是一句“啊!是的,”接着又是一声“噢!不,”声调中蕴藏着难以言表的某种情韵,百合花听了顿觉不快。“我的美人儿,”队长每当同街头卖笑女郎搭讪,总是摇唇鼓舌,说得天花乱坠,随即继续往下说:“您走了,留给我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独眼、驼背,我相信是主教的敲钟人。 听说他是某个副主教的私生子,天生的魔鬼,名字很可笑,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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