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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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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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想至此,左小青撇了嘴,心里乐呵呵地想起林兰的话。什么叫新情况?不就是孤男寡女躲东避西,说一些不痛不痒的闲话吗?左小青似乎对林兰憋气,心里说:我就这样!有新情况又咋的?离了你们一帮女阴谋家,我照样吃得开。一旁的周铁并不理解左小青脸上的内容,堆满谄笑。揩完汗,他掏出钱夹子,捏出一摞钞票,款款搁在仪表盘上。 
  “钱讨回来了!那家伙被我在路上劫住了,没跑掉。” 
  左小青哦了一声。 
  “你点点,一共是2880,一分没少。他怎么吃进去,我叫他原样吐出来。我不信这个邪。”周铁说得很慨然,一脸的不依不饶。他又拿起钱,在手里甩了甩,哗啦哗啦地响。“小青,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你数一数。” 
  一切来得很突兀,左小青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容易,这些钱像是一笔不义之财。她接过钱,看都没看,分出一沓递给周铁。那只水晶钢琴的碎裂声早就稀薄了,远得像在上个世纪,踪迹皆无。实话讲,左小青一直觉得这和玩斗地主时手气太差一样,权当输掉了一笔私房钱。但现在失而复得,她也高兴不起来。周铁瞪圆眼珠子,愣怔地盯着左小青,意思是干什么?左小青昂昂下巴,随口说: 
  “辛苦了,喝杯茶吧。” 
  周铁的脸变了形,被愠怒控制了:“咋的?你小看我吗?我能被你的小恩小惠给收买呀?我是诚心诚意帮你,你这样子,就太不像话啦。” 
  “没别的意思,一点茶水钱。” 
  周铁真的气了,接过钞票,掷在仪表盘上,别过脸去。左小青顿觉扫兴,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俗的一面被识破似的。这本应是场面上的规矩,彼此该心知肚明的,但对方却不领情。她尴尬地抱着臂,一时找不到遁词。周铁嘴里嘟嘟嚷嚷的,意思极含混。左小青忽然心生一计,拽过周铁的胳膊说: 
  “怎样,我请你上北山,去森林里坐坐?天太热了嘛。” 
  周铁转怒为喜:“这敢情好,不计较你刚才了。” 
  “太谢谢了。” 
  “谢什么?你这等于是完璧归赵,了了这一码事嘛。”周铁绾起袖子,很慷慨地耸眉说,“那小子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样,往一条死胡同里跑。被我追上了,一个擒拿就被撂翻在地,乖乖地低头了。” 
  “他算不上犯罪。再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周铁很截铁地说:“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给你说过。我不追究他使用假证件的事,就算对他网开一面,法外施恩了。”他的话令左小青很受用,一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喜悦油然升起。生意场上常讲,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看来此言不虚。平时,这些烦心事都是乔顿搞定的,不容她去插手过问。此刻,左小青被一种隐隐的虚荣感占据了。况且,她知道女人都是有这类不明不白的情绪的,冶平平如此,林兰更不在话下。 
  在路边泊了车,左小青买了两张票,上了悬空的钢索桥。 
  钢索绷紧在黄河两岸,一只只缆车车舱仿佛鸟巢般,挂在天上,将游人一拨拨地送上北山。站在山巅,能俯瞰一线蜿蜒的河水与棋局似的城市景色。在本地居民中,却鲜有人破费光顾,大半是门票太贵。车舱老旧,四面的玻璃都碎了,铁皮上渗出一层厚厚的锈迹,一排塑料椅子也脏兮兮的。 
  周铁掏出纸巾,揩拭完椅子,招呼左小青坐下。左小青靠着窗子,瞧见周铁落座,泛滥的脂肪挤满了大半个座位。她笑笑,仍旧站着未动。高空的风拂来,竟有一种难得的凉意,逃离蒸笼的感觉叫周铁很兴奋,注意力也分散不少。其实,左小青藏了一个小心眼——明摆着,那是一个情侣座。她想保持—点点起码的距离。 
  “嗨,我得再批评你一下,小青。”周铁开口。 
  左小青还当他对先前的话题余兴未尽,所以也不怎么在乎,盯着脚下翻滚的泥浆水,瞥了一眼,且听着下文。周铁的语气变了,很亲昵地说:“上次怎么跟你讲的来着?女人开车上路,得多一个心眼才是,不光要注意交通,还要对自身的安全操一分心。像你刚才的举止,就欠一点点思考。你怎么能落下车窗停在路边,不观察周围的动静呢?其实,我刚才故意躲在树后,想考验考验你来着。” 
  “这样子呀?”左小青诧异道。 
  周铁严肃地说:“不是诓你,吓唬你,假如当时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撒了疯,成心报复社会的话,就会瞅准机会,拉开门,闯进你车里,一把刀子横在你脖颈下,劫持住你,绑了你当人质,和我们警方来讨价还价。看看,你还笑呢。” 
  “嘁,我和谁都无冤无仇,绑我干吗?”左小青兴趣颇浓,好奇道。 
  “你呀,”周铁嗔怪说。缆车格登—下,像越过了一道门槛,在空中挣了挣。左小青赶忙抓住墙上的把手,周铁伸手,也帮衬了一下,“那你说,布什派美国大兵打进伊拉克,有什么私人冤仇?这就叫强盗逻辑,没啥理由的。碰上了,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左小青说:“你是警察,你会保护我的。” 
  “你真这样想?” 
  “当然。其实,你的英明教导我都牢记着,刚才知道你在附近,我就没在乎。有你在,谁敢吃了豹子胆,去撞你的枪口,对不对?”左小青退了半步,卸下周铁的手。周铁的手悬在半空,停了几秒,俩人都意识到了什么,对视一笑。周铁尴尬地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神更灼亮了。 
  “对了,忘了给你通报一件事儿啦。”周铁衔上一支烟,摸打火机。 
  左小青头晕起来。倾斜的钢索将她一寸寸拽离了地面,越升越高。她自小就有恐高症,站在自家阳台上都能心慌意乱,更别提待在风中打摆子的缆车车舱了。左小青攥着骨节,敲敲太阳穴,转移着恐惧。听了周铁的话,她赶紧将目光缩回来,再也不敢张望窗外。周铁的鼻孔里喷出两条淡青色的长龙,若有所思地盯着左小青。刹那间,左小青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一篇寓言,一个蓝色妖魔也是从瓶子里逃离的。她笑着说: 
  “看你,表情挺神秘的。” 
  周铁喷口烟,截铁地说:“小青,那个案子破了。昨晚上破的。” 
  “珠宝店的案子?” 
  “新凯院特大杀人抢劫案。” 
  左小青的心蹿上了咽喉,一脸惊诧。周铁咂着烟,无意中有一种卖关子的架势。左小青敛住欠过去的身子,浑身孵出一层鸡皮疙瘩来,先前的酷暑难耐竟一扫而空,脊背里渗出冷意来。周铁嘴角抽搐着说:“破是破了,但我们警方也损失了一个兄弟和三条警犬。局里的气氛很糟糕,人人难过,忙着为牺牲的兄弟办丧事,送他最后一程。这真算不上漂亮一战啊,先前估计不足,失手了。” 
  “怎么会……” 
  “你当然理解不了。现在局里也秘不对外,严禁传播,报纸电视更不能去泄露去渲染。”周铁撇过头去,掩饰着伤情。左小青相信,此刻他泛红的眼角,绝非烟气熏出来的,一准是被战友的噩耗击垮了。她摸出一摞纸巾,递给周铁。周铁掷飞了烟头,很响亮地擤了擤鼻子。 
  “这么快?” 
  “昨晚,天刚擦黑,红军路街边一家小卖铺的店主就报了案,说有一个小伙子去买烟,和通缉令上嫌犯的摹拟画像一模一样。接报后,刑侦上的弟兄们就出动了,在红军路一带挨家挨户地摸排。按设想,犯罪嫌疑人一定租住在附近的民房里,昼伏夜出,想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说。谁也没料到,那两个家伙居然开了枪,一名上门调查的刑警当场倒下了,四号电池大小的猎枪子弹,在他的胸口凿开了一个洞。”周铁抽抽鼻子,金丝边的眼镜一耸一耸,水汽布满了玻璃,目光也惊颤着,“枪响后,刑警们迅速围住了男阶院子,局里也调来了特警支队、防暴支队和武警四支队的神枪手,本想瓮中之鳖,活捉他们。两个歹徒清楚自己犯下了死罪,负隅顽抗,谈判专家上去喊话时,他们又开了枪,嚣张一时。后来,只能放出警犬上去,但也栽了跟头。” 
  左小青骇然,忙问:“结果呢?” 
  “结果就简单多了,当场击毙。”周铁胳膊一挥,做了个劈杀的动作,干净利索,“妈的,等冲进房子里时,他们早咽了气,浑身被打成了蜂窝煤。从新凯悦抢劫的一部分珠宝钻石藏在抽屉里,人赃俱获。虽说是两具死尸,但也算案子破了。” 
  “应该是三个人。”左小青道。 
  “对!可房间里只有两名歹徒,还是死尸,问不出线索来,其他线索也查不出来,怕是漏网跑了。”周铁好多了,洋溢着陶醉感,“后来,经过法医和专家比对,又叫珠宝店的员工来辨认,确定死者就是作案的两名歹徒——他们当时没伪装,明目张胆的,这下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了代价。” 
  左小青聪明地说:“你意思是,戴头套的那个歹徒跑了?” 
  “是。” 
  “那死掉的一定是跛子和左撇子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也检查不出来,现在被冻在殡仪馆,要是没有家属去认领,就等着结案后烧掉。”周铁道。 
  左小青喃喃地说:“哦,戴头套的跑了,那他还会劫持人质的,对不?” 
  “或许。” 
  “这个,”左小青吞吞吐吐,猛地想起什么,拽住周铁的肩,推搡着说,“你不是说过吗?戴头套的那家伙劫持了新凯悦的肖依。肖依当时说了什么,你们请专家来读唇……什么来着么,究竟有没有效果,现在?” 
  “唇语!是唇语!” 
  这当口,悬在钢索上的车舱蓦地停下,甩来甩去,在空中画着圈,抓手随时要脱钩一般。出了故障?还是夏季用电高峰时,突然跳了闸?车舱晃荡着,慢慢停稳了,但门上的插销却鬼使神差地脱落掉,门被甩开了,车舱一下子没了遮蔽——黄河将一池浑浊的泥浆横陈眼前,河风劲吹,鼓捣得左小青趔趄不已。她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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