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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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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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长官又说了一遍:“佟秋,你回来一下。” 
  佟秋没动。 
  女长官走上前,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佟秋,佟 
秋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女长官厉声道:“听我的口令,围着院子跑步。” 
  佟秋的身子晃了一下,仍旧没动。 
  徐太太突然冲了出去,强笑着哀求道:“长官,她要去小解……” 
  女长官看也不看徐太太,执著地盯住佟秋喊道:“听我的口令,跑步——走!” 
  佟秋求救般地看着徐太太,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徐太太急得一把揪住女长官说:“长官,你就让她去吧,她尿急,让她解完手再跑也不迟呀!” 
  女长官脸涨得通红,使劲甩徐太太的手,徐太太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死抓着不放。 
  云端终于看不下去了,远远地念了一句道白:“得好休,便好休,这其间何必苦追求?”念罢不声不响地望着女长官。 
  女长官愣了一下,定睛回望着她。 
  云端发现女长官的目光很复杂,起初有些惊异,甚至是好奇。当她用惊异、好奇的目光看人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单纯,有些孩子气。但随着一丝不快的阴影从目光中掠过,她的目光立刻就变得冷峻了。紧接着那目光就迅速地由冷峻到烦躁,由烦躁到恼怒,终于喷发出来—— 
  女长官突然扭头冲着佟秋大声喊道:“快跑呀你!快跑!为什么还不跑?!” 
  佟秋只好开始跑了,边跑边流泪,但腿还是尽量夹着,所以显得别别扭扭的。 
  所有的人都用同情的目光默默地看着佟秋,所有的人都用憎恨的目光默默地看着那个逼迫佟秋跑的人。就在这时,意外的情况出现了。随着佟秋逐渐松垮下来的脚步,人们看到从佟秋的裤管里陆陆续续地掉出来了一些黄灿灿的东西——金条。 
  女长官把佟秋带进了屋子,让她自己解下绑在下身的月经带,把藏在里面的东西都搜出来了。一定是发现了重要情况,云端看到女长官只扫了一眼搜出来的那张纸,立刻就神色匆匆地走了。 
  还不待女长官走出院门,徐太太就捶胸顿足地号啕大哭起来。 
  云端木然地看了徐太太一眼,绕过她,自顾自地回到了屋里。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云端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第一天看到这个女长官,云端就发现她是个厉害角色。面对那样一种集中了全部心力的目光,谁都会无端生怯,无法坦然面对的。女长官年纪不大,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些。挺整齐娟秀的一个女人,眉眼也雅致清爽。不使力的时候,文文静静的,透着温和,甚至有些懦弱。可惜总使力,一会儿大声喊叫,一会儿厉声呵斥,就有些破相。在云端看来,女人是不能使力的,女人一使力就咧了,韵致就全没了。云端就从不使力,无论对谁,尤其是子卿。 
  令云端担心的是,那个女长官似乎格外注意她。有好几次,云端偶尔回头时,都与女长官的目光突然相遇。虽然,每次都是女长官迅速躲开了她的目光,并没看出什么恶意,但云端的心里仍旧感到有些害怕。 
  隐隐地,云端觉得她与那个女长官之间似乎会发生点事,迟早会。 
  云端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低声呼唤:“云端、云端。”像是子卿的声音。云端“呼隆”一声腾然坐起,急急开窗,却不见子卿的人影。她赶紧翻身下地开门,子卿的声音竟又躲到大门外了。云端就循着声音追了出去。追过了村口,追过了河沿,一程—程地追到了村外的柳条沟。 
  一见柳条沟,云端心里就害怕了。柳条沟不是活人的地界,遍地坟冢在月夜里阴森森地冒着寒气。云端四顾无人,刚要喊子卿,就见子卿满面鲜血地站在她面前。云端吓了一跳,扑上去想要抱住子卿,子卿却又突然消失了。云端站在那里茫然四顾,正焦急着,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云端猛地睁开眼睛,还是佟秋在哭,还是伴随着徐太太长长的叹息。 
  外面,弦月低垂,月光透过窗棂飘洒进来,幽幽地,散发着清冷的光。 
  原来是个梦! 
  好可怕的梦! 
  云端心里一紧,子卿该不会是出事了吧?眼泪不由得顺着面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3 
   
  主任对洪潮的表现十分满意,在大会上说:“大家都知道洪潮原来的模样吧?水似的简直拿不成个儿,小资产阶级得很呢!现在怎么样?人家把那些国民党小老婆管得服服帖帖的,硬是连藏在裤裆里的金条都给搜出来了!” 
  私下里,主任对洪潮说:“不错嘛洪潮,干得不错!那份情报很重要。等把徐克璜师拿下来我就给你请功!眼下嘛,你还得好好看管着这些国民党小老婆。记住,她们可都是我们手里的宝贝,得把她们给养活好。生活上可以放松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只要不出那个大院,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伙食上嘛,我已经跟后勤部门吩咐过了,好东西先尽着她们吃,跟伤病员一样待遇。总之,不仅要让她们吃好睡好,还得稳定住她们的情绪,不能给我出一丁点儿差池。” 
  看管俘虏真是个烦闷差事。自从在佟秋身上搜出东西以后,俘虏们在洪潮面前就格外地畏缩。洪潮走到哪里,哪里就噤声;洪潮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就紧张;洪潮刚一张嘴,俘虏们的耳朵立刻就全立起来了。那天,洪潮见几个俘虏围着佟秋唧唧喳喳地看她绣花。洪潮也喜欢绣花,就忍不住向那堆人走去。结果她刚走到近前,周围立刻鸦雀无声了。她凑上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呢,佟秋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洪潮说没事,你接着绣吧,我随便看看。佟秋虽又拿起了针线,但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了,针也纫不上了,针脚也码不齐了,紧张得只差没尿到裤子里。洪潮想让她放松,就问佟秋还带了别的花样吗?拿出来我看看?佟秋一听就要哭了,连连说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不信长官你搜,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弄得洪潮好没趣,只得转身离开了。结果这样一来,洪潮搞得反倒比那些俘虏还紧张,整天绷着。 
  能让洪潮放松的只有一个人——云端。 
  洪潮从来不叫她的名字,招呼她的时候只喊一声“哎”。奇怪的是她真就接受。而且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只要洪潮一叫“哎”,她就知道是叫她。自然得很,就像“哎”原本就是她的名字似的。 
  她能让洪潮放松,是因为她几乎从不紧张。她通体散发着一种天然的松散味道,即便是在紧张的时候,你也会:感到她身体的某一部分是松弛的。使你觉得她的紧张只在表面上,是做给别人看的,她的内心其实并没有真正地紧张起来。 
  她不常与那些小老婆们聚堆,整天懒懒地捧着本书,倒也不太看。目光很散,随便落哪是哪,有时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有时只一瞬就挪开,停也无意,挪也无意,是个活在自己心思里的人。洪潮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从不像别人那样惊慌,总是目光空洞地看过来,如视无物般的从洪潮脸上掠过,就又回到书上了。 
  洪潮悄悄留意她手中的书,竟是一本《西厢记》。 
  洪潮也喜欢《西·厢记》。还是在家的时候,表哥偷偷借了给她看过。她一看就喜欢上了,就放不下了。后来表哥借给她好多书看,但都没有《西厢记》那么喜欢,那么记忆深刻。但她从不敢说自己喜欢《西厢记》。在家里不敢提《西厢记》是因为母亲不容,母亲封建着呢,决不会允许她看这种伤风败俗的书。参加革命后她还不敢提,是因为她发现革命队伍里也不容。革命队伍里不提倡那种卿卿我我、男欢女爱的小情调。 
  没想到她手里倒有一本。她倒是可以自自在在、明睁眼露地捧;着《西厢记》看呢。洪潮不免嫉妒地想。 
  傍晚,老贺突然回来了。警卫员急匆匆地来找洪潮,说贺副旅长天不亮就得赶回前线去。洪潮一听就赶紧跑着回去了。 
  主任正在屋里坐着和老贺说话,一见洪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立刻就笑了,说:“洪潮你急什么嘛,老贺刚离开几天就想成这个样子了?” 
  洪潮一下站住脚,窘得脸一直红到了脖根儿。 
  主任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老贺也笑了,狠狠地拍了主任一巴掌,招手示意洪潮坐到他身边来。洪潮这才挨着老贺坐下了。 
  主任见状就说:“行行,我走还不行吗?”说罢站起身叹道:“唉,这就是做媒人的下场啊。你把人家俩人撮合到一起了,人家立刻就嫌你碍事了。好,好,我走,我走。” 
  洪潮想去拉主任,却被老贺拦住了。 
  主任走到门口见老贺仍不开口留他,就回头笑道:“好你个老贺,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打仗呢,原来也这么恋女人……”话音未落,就被老贺笑着推了出去,咣当一声关在了门外。只听见主任在外面笑着喊了一句:“老贺,没想到你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呀!”脚步声就越来越远了。 
  屋里一下寂静了。 
  洪潮看了一眼老贺,老贺也正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洪潮立刻把眼睛垂下去了。 
  老贺和洪潮是主任从中介绍的。之前洪潮就听说过老贺,因为老贺的名字在部队叫得十分响亮,大家都知道老贺是个红军,是个战功无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部队里有许多关于老贺的传说。说在山东抗日时,有一次部队被鬼子扫荡拉大网围进去了。老贺带队突围与鬼子展开肉搏,一口气竟砍死了11个鬼子,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带领部队冲出了包围圈。还说老贺曾经乔装带着一车炸药闯鬼子的炮楼,把整整一个小队的鬼子和炮楼一起送上了西天……所以洪潮一直觉得老贺很神,十分敬仰老贺。第一次见老贺时,洪潮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老贺问一句,她答一句。老贺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她再不敢出声,两人就只好闷着了。后来老贺就把枪从身上摘下来,先退下弹夹,再把零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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