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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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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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表上目送时间的离去/我是否接受了时间/我回答了:是的/他一直奔进了我的心里/我和他一齐,向解放奔去/时间已把金表散尽/你们指着我的背影:那人/挥金如土,那儿已把我们抛弃/我回答了:是的/时间就只是解放我的那人。”(孟浪《时间就只是解放我的那人》) 
  霍金 你的时间观念十分怪异,但你为什么不接受铯钟呢? 
  诗人 因为我想起一首诗。“它提醒我它是为时间走动/现在,每天天亮之前/我都能准确无误地猜到/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一切将会发生的事情。”(丁当《时间》)而且精确到亿万分之一秒。因为这些原因,我拒绝接受霍金先生的表,哪怕是一块金表。 
  霍金 就因为这样一首诗?! 
  诗人 我有一千条拒绝的理由,可惜就是没有一条接受的理由。 
  霍金 可是,我们是做关于一个叫做“历史”的科学考察,需要准确的时间,更准确地说,需要精确的时间。 
  诗人 我更愿意把科学考察当做流浪。我喜欢流浪,后面跟着一条狗,在流浪的路上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然后我写诗。 
  霍金 诗人先生,你应该去写诗。你到这里来是一次历史的误会。 
  诗人 我的一生都是误会。所有的诗都让人写完了,我写名誉,写勇敢,写平凡,写自由,我写青春沦落,写乱伦,写怨恨,可是你们看看,什么都被写过了。我那没有人读的诗,天呀!刚才历史学家说“以诗证史”,我没有诗,如何可以证明我的存在?! 
  女孩儿 现在你可以有诗了。 
  诗人 写一个女孩儿希望被人强暴…… 
  女孩儿 无聊,这是抄袭。写被诗人奸污,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朦胧诗时代的话题。 
  诗人 你看,所有的主题都被写完了。我的梦想就是这辈子能写一首诗,当我念我自己的诗的时候,全世界都在倾听。但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霍金 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诗人 霍哥,你说得太轻松了。我可以背诵上万首诗,可以倒背如流,可是我自己连一首也写不出来。我在梦中才思泉涌,仿佛是一个大诗人,诗歌如大江奔流一样滔滔不绝,不绝滔滔,可是,一醒过来,脑子里空空如也,“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历史学家 可注意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第204页,话剧《陈寅恪与柳如是》第四幕。 
  诗人 “一夜之间我赌输了/腰带/我又赤条条地回到世上”。(北岛《履历》) 
  霍金 诗人先生,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抬头看一看,那是什么? 
  诗人 灿烂的星空。 
  霍金 你的眼光还应该更深邃一些。今天晚上是一个清澈的、无月亮的夜晚,这时候仰望星空,能看到的最亮的星体最可能是金星、火星、木星和土星这几颗行星,还有巨大数目的类似太阳,但离我们远得多的恒星。(霍金《时间简史》) 
  诗人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霍金 最近的恒星叫做普罗希马半人马座,它离我们大约4光年那么远(从它发出的光大约花4年才能到达地球),也就是大约23万亿英里的距离。大部分其他可用肉眼看到的恒星离开我们的距离均在几百光年之内。与之相比,我们离太阳仅仅在8光年这么近!(霍金《时间简史》) 
  诗人 我还是不明白,我知道了这些又如何呢? 
  霍金 我们的星系只是用现代望远镜可以看到的几千亿个星系中的一个,每个星系本身都包含有几千亿颗恒星。我们生活在一个宽约为10万光年并慢慢旋转着的星系中;恒星绕着它的中心公转一圈大约花几亿年。(霍金《时间简史》) 
  诗人 霍哥,我更愿意这样想。“那西沉的永远是同一颗太阳/我要请你/看看这落日/我要请你做—回中国人/看看落日,看看落日下的山渺你可知夜色是一首哀伤的诗。”(西川《广场上的落日》) 
  历史学家 诗人先生,您应该改正您的一个习惯,凡是引用别人的诗歌,就要说明来源。 
  诗人 对不起,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做“西川”的诗人的诗句,题目叫做《广场上的落日》。 
  霍金 老弟,我更愿意这样想,“我们的行星在茫茫的宇宙中微不足道,只不过是起点而已”,更何况我们人呢?! 
  诗人 霍哥,我最不明白的就是“什么是人”,您给我唠叨唠叨。 
  霍金 人?人是什么?当宇宙膨胀时,相对于将电子变成反夸克,这些力更容易将反电子变成夸克。然后,当宇宙膨胀并冷却下来,反夸克就和夸克湮灭,但由于已有的夸克比反夸克多,少量过剩的夸克就留下来。正是它们构成我们今天看到的物质,由这些物质构成了我们自己。或者说,恒星将一些原先的氢和氦转化成像碳和氧这样的元素,由这些元素构成我们。(霍金《时间简史》) 
  诗人 我真的不关心这些,您省着点儿吧。我只在意一件事,这辈子写出自己的诗来。 
  霍金 你为什么把一辈子都搭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愿意说“写诗”就那么无聊。 
  诗人 老哥,你可别这样形容我毕生的事业。您的那些玩意儿,我也不愿意说就那么无聊。 
  霍金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写诗呢? 
  诗人 '非常庄严'只是为了让爱情显得更柔软,/而爱情果真就这么柔软了。/真他妈让人扫兴。(柯平《骑士1984》) 
  霍金 爱情?你需要爱情?也许有一天科学可以计算出爱情的分子结构,如果你需要爱情,不管有多么柔软,或多么坚挺,我想都可以满足你的需要。 
  诗人 我不需要你的这种爱情,我需要的是可以使某一个人落泪的诗篇,而不是设计的感情,霍哥! 
  霍金 但是我想科学可以设计出每一个人都落泪的分子结构,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呢? 
  诗人 霍金先生,你饶了我吧。我需要的是体验……这样和你说吧,你看那女孩儿,眉如远山,看你一眼,就如同“望穿秋水”。 
  乡老坎 高,高,高处看水/矮,矮,矮处看,看山/她,她,她,不,不高,不矮但/很,很,很,很远。(吉木狼格《人群中我想见一个人》) 
  历史学家 可注意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第527页,钱谦益答柳如是,“文君放诞想流风,脸际眉间讶许同。” 
  诗人 你看,这女孩儿,目睛定注,如雪之凝明。眼波动荡,如水之溶漾。那似乎是一个异样的寒凉的梦。 
  历史学家 可注意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第611页。 
  霍金 科学研究也需要特殊体验的。 
  诗人 老哥,那你说说,用我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告诉我,科学研究和诗歌到底有什么不同?比如说有一句诗,“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要是科学研究,应该如何表达? 
  霍金 首先,最主要的是,对事件的描述要精确。我们假设有甲乙两个人,分别从床的两边下床,甲在系鞋带,背对着他的乙也在系鞋带。甲的前面是一扇窗户,因此他看见了街景和一根横过来的树枝。树身被墙挡住了,因此他只好从刚要被挡住的地方往回看树枝,越来越细,直到末梢离另一边的墙,还有好大一截空着,什么也没有,没有树枝,街景也许仅仅是天空。甲再第二次往回看,头向左移了五厘米,或向前也移了五厘米,或向左的同时也向前不止五厘米,看到了更多的树枝,更少的空白。左眼比右眼看的更多。左眼和右眼之间的距离是三厘米,但多看见的树枝却不止三厘米。乙,从另一边下床,面对一只碗柜,隔着玻璃或纱窗,看见了甲所没有看见的餐具。为叙述的完整起见,还必须指出当乙系好鞋带起立,流下了本属于甲的精液。(根据韩东《甲乙》改编)你觉得我是不是说清楚了? 
  诗人 我恨不得把你掐死。霍哥,我是人,虽然这是一个没有诗情画意的时代,我仍然希望能够有人爱一个诗人。 
  霍金 爱一个诗人?在理论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诗人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是一架DNA分子结构的机器?如果世界上都是你这样的分子结构,我宁愿死一万次。 
  霍金 为什么? 
  诗人 你告诉我,这种到处都是笑脸,到处都是鲜花,到处都是幸福,到处都是英国式的花园,所有的霍金都在研究科学,你可以永远地活下去,你不觉得恶心吗? 
  霍金 我为什么觉得恶心?我只是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科学可以使人长寿,但是无论如何长寿,假定是一万年,也仍然有一个极限。比如说光速…… 
  诗人 滚你妈的“光速”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张著名的脸了。我为什么到处都看到这张著名的脸!'颓然倒在地上'我老了,再直不起腰身,最后看一眼星空,那已经不再灿烂的星空。我,一个没有诗的诗人;我,一生被别人的诗歌遮蔽了的诗人;我,一个制造了这么多虚情假意的诗人,老了。我就要告别我的梦想,也告别我那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霍哥,给我一个死法。 
  霍金 您要改变宇宙中熵的变化? 
  诗人 霍哥,说得好。你说如何个死法?有各种方法,悬梁?吞金?自刎?撞壁?投湖?悬梁,万一绳索断了怎么办?吞金,我想恐怕很难受吧?自刎,不能留一个全尸?…… 
  '踌躇。' 
  历史学家 可注意话剧《陈寅恪与柳如是》第四幕结尾处。 
  '诗人先生掏出了手枪,霍金先生一惊。不要害怕,诗人的手枪是一种自娱自乐的道具。诗人准备自杀了,开始瞄准,对准了真理,也许是虚空,犹犹豫豫,“他*的!”喊了一声,在这没有诗意的午夜放了他一生中最致命的一抢。(北岛《履历》诗意)' 
  诗人 当天地翻转过来/我被倒挂在/一棵墩布似的老树上/眺望。(北岛《履历》) 
  霍金 诗人先生,不要害怕,生死只是宇宙中熵的变化。 
  诗人 我爱上你们/我常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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