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6东周列国志 作者:清·蔡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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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东周列国志 作者:清·蔡元放-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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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逾一日,桓公复往视仲,仲已不能言。鲍叔牙、隰朋莫不垂泪。
  是夜,仲卒,桓公哭之恸,曰:“哀哉,仲父!是天折吾臂也。”使上卿高虎董其丧,殡葬从厚,生前采邑悉与其子,令世为大夫。
  易牙谓大夫伯氏曰:“昔君夺子骈邑三百,以赏仲之功;今仲父已亡,子何不言于君,而取还其邑,吾当从旁助子。”伯氏泣曰:“吾惟无功,是以失邑。仲虽死,仲之功尚在也,吾何面目求邑于君乎?”易牙叹曰:“仲死犹能使伯氏心服,吾侪真小人矣。”
  
  
  
  
  且说桓公念管仲遗言,乃使公孙隰朋为政。未一月,隰朋病卒,桓公曰:“仲父其圣人乎?何以知朋之用于吾不久也?”
  于是使鲍叔牙代朋之位,牙固辞,桓公曰:“今举朝无过于卿者,卿欲让之何人?”牙对曰:“臣之好善恶恶,君所知也。君必用臣,请远易牙、竖刁、开方,乃敢奉命。”
  桓公曰:“仲父固言之矣,寡人敢不从子。”即日罢斥三人,不许入朝相见。
  鲍叔牙乃受事。
  时有淮夷侵犯杞国,杞人告急于齐。齐桓公合宋、鲁、陈、卫、郑、许、曹七国之君,亲往救杞,迁其都于缘陵。诸侯尚从齐之令,以能用鲍叔,不改管仲之政故也。
  
  
  
  
  话分两头#却说晋自惠公即位,连岁麦禾不熟,至五年,复大荒,仓廪空虚,民间绝食,惠公欲乞籴于他邦#思想惟秦毗邻地近,且婚姻之国,但先前负约未偿,不便开言。郤芮进曰:“吾非负秦约也,特告缓其期耳。若乞籴而秦不与,秦先绝我,我乃负之有名矣。”
  惠公曰:“卿言是也。”乃使大夫庆郑持宝玉如秦告籴。
  穆公集群臣计议:“晋许五城不与,今因饥乞籴,当与之否?”
  蹇叔、百里奚同声对曰:“天灾流行,何国无之,救灾恤邻,理之常也。顺理而行,天必福我。”
  穆公曰:“吾之施于晋已重矣。”
  公孙枝对曰:“若重施而获报,何损于秦;其或不报,曲在彼矣。民憎其上,孰与我敌,君必与之。”
  丕豹思念父仇,攘臂言曰:“晋侯无道,天降之灾,乘其饥而伐之,可以灭晋,此机不可失。”
  繇余曰:“仁者不乘危以邀利,智者不侥幸以成功。与之为当。”
  穆公曰:“负我者,晋君也。饥者,晋民也。吾不忍以君故,迁祸于民。”于是运粟数万斛于渭水,直达河、汾、雍、绛之间,舳舻相接,命曰“泛舟之役”,以救晋之饥。晋人无不感悦。史官有诗称穆公之善云:
  
  
  
  晋君无道致天灾,雍绛纷纷送粟来。
  谁肯将恩施怨者?穆公德量果奇哉!
  
  
  
  
  明年冬,秦国年荒,晋反大熟。穆公谓蹇叔、百里奚曰:“寡人今日乃思二卿之言也,丰凶互有。若寡人去冬遏晋之籴,今日岁饥,亦难乞于晋矣。”
  豹曰:“晋君贪而无信,虽乞之,必不与。”穆公不以为然,乃使冷至亦赍宝玉,如晋告籴,惠公将发河西之粟,以应秦命。郤芮进曰:“君与秦粟,亦将与秦地乎?”
  惠公曰:“寡人但与粟耳,岂与地哉!”
  芮曰:“君之与粟为何?”
  惠公曰:“亦报其泛舟之役也。”
  芮曰:“如以泛舟为秦德,则昔年纳君,其德更大。君舍其大而报其小,何哉?”
  庆郑曰:“臣去岁奉命乞籴于秦,秦君一诺无辞,其意甚美。今乃闭籴不与,秦怨我矣!”
  吕饴甥曰:“秦与晋粟,非好晋也,为求地也。不与粟而秦怨,与粟而不与地,秦亦怨,均之怨也,何为与之?”
  庆郑曰:“幸人之灾,不仁;背人之施,不义。不义不仁,何以守国?”
  韩简曰:“郑之言是也。使去岁秦闭我籴,君意何如?”
  虢射曰:“去岁天饥晋以授秦,秦弗知取,而贷我粟,是甚愚也;今岁天饥秦以授晋,晋奈何逆天而不取?以臣愚意,不如约会梁伯,乘机伐秦,共分其地,是为上策。”
  
  
  
  
  惠公从虢射之言,乃辞冷至,曰:“敝邑连岁饥馑,百姓流离,今冬稍稔,流亡者渐归故里,仅能自给,不足以相济也。”
  冷至曰:“寡君念婚姻之谊,不责地,不闭籴,固曰:”同患相恤也。‘寡君济君之急,而不得报于君,下臣难以复命。“
  吕饴甥、郤芮大喝曰:“汝前与丕郑父合谋,以重币诱我,幸天破奸谋,不堕汝计,今番又来饶舌!可归语汝君,要食晋粟,除非用兵来取。”
  冷至含愤而退。
  庆郑出朝,谓太史郭偃曰:“晋侯背德怒邻,祸立至矣。”
  郭偃曰:“今秋沙鹿山崩,草木俱偃。夫山川,国之主也,晋将有亡国之祸,其在此乎?”史臣有诗讥晋惠公云:
  
  泛舟远道赈饥穷,偏遇秦饥意不同。
  自古负恩人不少,无如晋惠负秦公。
  
  
  
  冷至回复秦君,言:“晋不与秦粟,反欲纠合梁伯,共兴伐秦之师。”
  穆公大怒曰:“人之无道,乃至出于意料若此!寡人将先破梁,而后伐晋。”
  百里奚曰:“梁伯好土功,国之旷地,皆筑城建室,而无民以实之,百姓胥怨,此其不能用众助晋明矣。晋君虽无道,而吕、郤俱强力自任,若起绛州之众,必然震惊西鄙。《兵法》云:”先发制人‘,今以君之贤,诸大夫之用命,往声晋侯负德之罪,胜可必也。因以余威,乘梁之敝,如振槁叶耳。“
  穆公然之。乃大起三军,留蹇叔、繇余辅太子守国,孟明视引兵巡边,弹压诸戎。穆公同百里奚亲将中军,西乞术、白乙丙保驾,公孙枝将右军,公子絷将左军,共车四百乘,浩浩荡荡,杀奔晋国来。
  晋之西鄙告急于惠公,惠公问于群臣曰:“秦无故兴兵犯界,何以御之。”
  庆郑进曰:“秦兵为主上背德之故,是以来讨,何谓无故,依臣愚见,只宜引罪请和,割五城以全信,免动干戈。”
  惠公大怒曰:“以堂堂千乘之国,而割地求和,寡人何面目为君哉。”
  喝令:“先斩庆郑,然后发兵迎敌。”
  虢射曰:“未出兵,先斩将,于军不利。姑赦令从征,将功折罪。”惠公准奏。
  当日大阅车马,选六百乘,命郤步扬、家仆徒、庆郑、蛾晰分将左右,己与虢射居中军调度,屠岸夷为先锋,离绛州望西进发。
  晋侯所驾之马,名曰“小驷”,乃郑国所献。其马身材小巧,毛鬣润泽,步骤安稳,惠公平昔甚爱之。庆郑又谏曰:“古者出征大事,必乘本国出产之马,其马生在本土,解人心意,安其教训,服习道路,故遇战随人所使,无不如志。今君临大敌,而乘异产之马,恐不利也。”
  惠公叱曰:“此吾惯乘,汝勿多言。”
  
  
  
  
  却说秦兵已渡河东,三战三胜,守将皆奔窜。长驱而进,直至韩原下寨。
  晋惠公闻秦军至韩,乃蹙额曰:“寇已深矣,奈何?”
  庆郑曰:“君自招之,又何问焉?”
  惠公曰:“郑无礼,可退。”
  晋兵离韩原十里下寨,使韩简往探秦兵多少。简回报曰:“秦师虽少于我,然其斗气十倍于我。”
  惠公曰:“何故?”
  简对曰:“君始以秦近而奔梁,继以秦援而得国,又以秦赈而免饥,三受秦施而无一报。君臣积愤,是以来伐,三军皆有责负之心,其气锐甚,岂止十倍而已?”
  惠公愠曰:“此乃庆郑之语,定伯亦为此言乎,寡人当与秦决一死敌。”
  遂命韩简往秦军请战曰:“寡人有甲车六百乘,足以待君。君若退师,寡人之愿;若其不退,寡人即欲避君,其奈此三军之士何。”
  穆公笑曰:“孺子何骄也。”
  乃使公孙枝代对曰:“君欲国,寡人纳之;君欲粟,寡人给之;今君欲战,寡人敢拒命乎?”
  韩简退曰:“秦理直。吾不知死所矣。”
  晋惠公使郭偃卜车右。诸人莫吉,惟庆郑为可。惠公曰:“郑党于秦,岂可任哉?”乃改用家仆徒为车右,而使郤步扬御车,逆秦师于韩原。
  
  
  
  
  百里奚登垒,望见晋师甚众,谓穆公曰:“晋侯将致死于我,君其勿战。”
  穆公指天曰:“晋负我已甚。若无天道则已,天而有知,吾必胜之。”乃于龙门山下,整列以待。
  须臾,晋兵亦布阵毕。
  两阵对圆,中军各鸣鼓进兵,屠岸夷恃勇,手握浑铁枪一条,何止百斤之重,先撞入对阵,逢人便刺,。秦军披靡。正遇白乙丙,两下交战,约莫五十馀合,杀得性起,各跳下车来,互相扭结,屠岸夷曰:“我与你拚个死活,要人帮助的,不为好汉。”
  白乙丙曰:“正要独手擒拿你,方是英雄。”吩咐众人:“都莫来!”两个拳捶脚踢,直扭入阵后去了。
  晋惠公见屠岸夷陷阵,急叫韩简、梁繇靡引军冲其左,自引家仆徒等冲其右,约于中军取齐。
  穆公见晋分兵两路冲来,亦分作两路迎敌。
  且说惠公之车,正遇见公孙枝。惠公遂使家仆徒接战。那公孙枝有万夫不当之勇,家仆徒如何斗得过?惠公教步扬:“用心执辔,寡人亲自助战!”公孙枝横戟大喝曰:“会战者一齐上来!”只这一声喝,如霹雳震天,把个国舅虢射吓得伏于车中,不敢出气。
  那小驷未经战阵,亦被惊吓,不繇御人做主,向前乱跑,遂陷于泥泞之中,步扬用力鞭打,奈马小力微,拔脚不起,正在危急。
  恰好庆郑之车,从前而过,惠公呼曰:“郑速救我!”
  庆郑曰:“虢射何在?乃呼郑耶。”
  惠公又呼曰:“郑速将车来载寡人。”
  郑曰:“君稳乘小驷,臣当报他人来救也。”遂催辕转左而去。
  步扬欲往觅他车,争奈秦兵围裹将来,不能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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