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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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新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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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这么想呢?孔融平时和一个人相好,谁?祢衡。这个人虽然学问不小,但是个狂士。孔融知道他学问大,本事好,就把他举荐给曹操。孔融刚直太过,你举荐嘛,要说得缓和些,留有余地。他不懂,全照直说:我这个朋友学问有多大多大,你应该把个什么官职给他做才合适。曹操平生有个毛病:多疑。看到孔融写的这封荐书,一想:不好!孔融平素跟我就不对啊,陡然荐这么个人给我,还指名叫我一定要把个什么官职给他。啊咦喂,不晓得这个里头有什么文章?就把荐书朝旁边一摆,对孔府的当差的说:“你回去,见你家太中大夫说,我晓得了,过一天,我会把这位祢衡请来的,跟他谈谈后再说。”当差的回去禀复了。
  过了两天,曹操升坐大堂,就命人把祢衡喊至相府。祢衡学问虽大,但是个狂士。见了曹操长揖不拜,曹操当时心里就不喜欢。要想教训他两句,一想不能。因为是孔融举荐来的,举荐的人面子大了,教训了他,就会恼了孔融。曹操这一点肚量还是有的。祢衡长揖之后,不但不跪,陡然转身走到堂下,仰天大笑。曹操有些生气了,一声哼,问道:“初见老夫,长揖不拜,为何发笑?”你知道祢衡从底下走上来说什么?他走到曹操公案前,说道:“丞相,我这个笑,不是笑你。”曹操心里话,谅你也不敢笑我。问道:“那你笑谁呢?”祢衡说:“我笑天地虽阔,恨无一人也!”曹操一听,心里更有气了:你直接骂人就是了。我坐在这块,难道不是人?“哎,先生,老夫面前上千的文武,怎么能说没有人呢?”祢衡笑道:“丞相,你面前这些人还能算人吗?”曹操一听,心里更怄:要死,不算人,还算鬼啊?“怎么不算人?你看老夫文臣中有荀彧、荀攸、程昱、郭嘉,皆是机深智远之士,虽萧何、陈平不可及也;武将班中有张辽、许褚、李典、乐进,皆有万夫莫挡之勇,岑彭、马武不可比也。吕虔、满宠为从事,于禁、徐晃为先锋,夏侯惇称天下奇才,曹子孝为世间福将,怎说无人?”祢衡笑道:“丞相此言差矣!你以为你这些人了不得,在我看来,就像荀彧可使吊丧问病,荀攸可使守坟看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可使击鼓鸣金,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诏,李典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满宠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夏侯惇称为‘完体将军’,曹子孝称为‘要钱太守’。其余的人不过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罢了。”
  曹操一听,心里气上加气,不过他还是装得很有肚量:“噢,老夫面前这一班文武都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请问先生,你有什么本事呢?”祢衡大拇指头一翘:“我还了得啊!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致君为尧、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颜,怎么能与凡夫俗子共论啊!”堂上的武将一听,恨不能抽出宝剑把他剁了。曹操也气啊:依我的性子,就该把他杀了。不过不能,因为是孔融把你荐得来的,孔融的面子大了,不能得罪。曹操再想想,你羞辱我,我也来羞辱你:“先生,你学问高,志向大,奈何老夫面前没有高缺,我堂上缺少一名鼓吏,想请先生屈就,不知意下如何?”祢衡尽管狂,但官职大小,并不考究,点点头就受了鼓吏之职。曹操什么意思呢?你学问再大,可致君为尧、舜,可配德于孔、颜,奈何我不用你。叫你在我堂上做鼓吏,我升堂,你敲鼓,我退堂,你擂鼓,就别无他事了。他以为祢衡不会答应,哪晓得祢衡不在乎,接受了鼓吏之职。
  这一天,曹操大宴群臣,就叫人在大堂上设了一面鼓,命手下人传鼓吏来击鼓助兴。其实,曹操是要当着文武百官羞辱祢衡。
  一刻工夫,祢衡来了。才走到堂前,有人拦住他了:“先生,你这个样子不能上去啊。你既然是鼓吏,就要穿鼓吏的装束。喏,这鼓架子旁边有一套现成的鼓吏服装,请你换了再上去。”祢衡想想,啊!你叫我充当鼓吏,来擂鼓助兴下酒消遣,我已经受了污辱。现在还要叫我穿鼓吏的装束?好唦,一不做,二不休。他把头上儒巾除了,网巾松了,别发针摘了,身上里边衬袍、衬袄的儒服都脱了,靴子也拉掉了。他要反过来污辱曹操跟这班众文武。
  祢衡就这副样子上来擂鼓了。他擂鼓有个鼓套子,叫做'渔阳参挝'。“参挝”是敲击三次的意思,是渔阳地区的击鼓方法,所以又叫'渔阳掺'。这种击鼓,有金石之声,能够打动人的感情,和当时嵇康的琴曲'广陵散'齐名。北周庾信写了首《夜听捣衣》诗,其中两句是“声烦'广陵散',杵急'渔阳掺'。”可惜,这两支名曲已经绝响。最近据说'广陵散'已经找到,而'渔阳掺'没有消息。现在京剧舞台上《击鼓骂曹》打的鼓点是否就是'渔阳参挝',我们不得而知。我只晓得祢衡的这个'渔阳参挝',要能够打出三个字,叫风、雷、雨。要把这三个字打在人的心上,叫人跟着这个鼓套子慢慢地转变。譬如悲就悲,哀就哀,愤怒就是愤怒,仇恨就是仇恨。祢衡上来擂这个三梆鼓,初擂时,曹操面前的文武酒都不吃了,都停杯罢箸。你看他这个鼓擂得如何了?祢衡继续朝下擂。擂呀擂的,众文武好比听到了风声、雷声、雨声,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都随着鼓声的变化而变化。
  曹操一面喝着酒,一边听着鼓声,听着听着,把众文武望望,先是见他们停杯罢箸,接陡望见他们的神色在不断地跟着鼓声而变化。曹操一望,不由打了个寒颤。坏了!不能再叫祢衡擂了,再擂下去,要把我面前的文武的心都擂散了。“嘿,老夫的大堂,怎能赤膊无礼,退了!”
  祢衡听曹操一声呵叱,嚯,把鼓键朝下一摔,走了上来,到曹操席前,问道:“哎,我露我父母之形,显清白之体,何谓无礼?”
  曹操把祢衡一望:要死,你舌头上有钩子哪?“你说清白,有谁人浑浊?”祢衡指着曹操的鼻子:“是你首先浑浊。你有眼不识贤士,目浑浊也;有耳不纳良言,耳浑浊也;陷害忠良,口浑浊也;胸怀篡位之念,心浑浊也。你是内外五行犯浊,也不晓得是打外头浊在里头去,还是打里头浊到外头来。我祢衡乃堂堂贤士,你命我充当鼓吏,这犹如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啊!”
  曹操也气了,但是他不但不显怒容,反而捋着胡须,望着祢衡大笑:“唔,哈哈哈哈!”曹操笑的什么意思?他想:好的,好的,你骂老夫,依我性子我要杀你,但是,不能。一是孔融把你荐得来的;二是我要背杀害贤士之名。怎么办?我来用个借刀杀人计:“正平先生,你不要生气,你才到我面前,因为我的面前没有高缺,所以才使你屈就鼓吏。你如果想出仕高官,我写封书信把你,你代我赶奔荆州,劝刘表归降;若能把刘表劝了归降老夫,我定在庙堂之上,保奏一本,请皇帝封你为公卿,你看如何?”祢衡怎么样?他居然答应了。他有他的打算:我到荆州去,令后借荆州刘表的力量来图谋曹操。他答应之后,穿好衣服,随即告辞。
  曹操待祢衡出了门,招呼众文武:“祢衡明天要走,你们代我办桌酒肴,在十里长亭送送他。”众文武心里并不愿意,他骂我们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我们还给他送行?但是丞相关切,也不敢违拗,只好捏着鼻子去。
  第二天,祢衡来到十里长亭,曹操面前的一班文武已经先来了。大家敬过酒,没得一个人睬他。祢衡心想:你们不睬我,我也不睬你们。在长亭上,他提杯就喝,提箸就吃,喝了两杯酒,吃了两箸肴,把筷子一丢,手朝脸上一捂,“呜呜呜”放声大哭。
  这一来众文武不能不睬他了。问道:“哎,先生,你为什么哭啊?”祢衡说:“唉!诸位,不谈了,我祢衡行到棺柩之内,焉能不哭!”他反过来骂人,就是说:我走到坟滩子里了,你们全是些死人,我如何能不哭?众文武听了都怄死了,没得办法,只好送他上了阳关大道。
  祢衡离了都城,到了荆州,见了刘表。刘表不敢怠慢他,把他待如上宾。请他吃酒,跟他谈谈。祢衡原想叫刘表图谋曹操,可是第一次谈话,就得罪了刘表。你晓得他跟刘表谈什么?他说:“景升公,你姓刘,天子也姓刘,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来。不过天子这个刘是上刘,你这个刘是下刘。”刘表心里怄气啊,他手下一些人就劝刘表把祢衡杀了。刘表不肯:“祢衡羞辱曹操,曹操都没有杀他,是怕天下贤士失望,因此命他出使荆州,是想借我的手把他杀了,让我背上杀害贤士之名。我就能这样做了吗?”众人说:“那该怎么办?”刘表说:“我荐举他去见黄祖,也让曹操知道我的见识。”
  祢衡到了武昌投奔黄祖,黄祖听说祢衡走都城来的,又是老主人推荐的,就设盛席款待他。在酒席间,黄祖就问祢衡:“正平先生,你走都城来,见都城有多少饱学之士?”祢衡说:“我看到都城虽大,人才却没得,我的眼中只有两个:一是孔融,一是杨修。”黄祖又问道:“你看我如何?”祢衡把黄祖望望:“你将军不坏,仿佛是庙宇中一尊佛像。”黄祖听了,颇为得意:好,把我比成菩萨,好!他正在得意,祢衡有了下文。他说:“你就是光受人间香烟,一点灵验没得。”黄祖一听,气坏了!啊!要死,把我比成泥塑木雕!一怒之下,吩咐左右:“代我把祢衡推出去,杀!”所以祢衡学问虽大,但过于麻木,把条命白白地送掉了。后人有诗叹曰:
  黄祖才非长者俦,祢衡珠碎此江头。今来鹦鹉洲边过,惟有无情碧水流。
  祢衡死后,孔融愤恨难消,就刻刻想死,今天被他找到机会了。老人家朝罢归来,走街坊经过,因为今天曹操发七枝大令,调五十四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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