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乐美·道林·格雷画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莎乐美·道林·格雷画像-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赶赶时髦了。”

  “你决不会再结婚的,纳波罗夫人,”亨利勋爵插嘴说,“你以前太幸福。女人再结婚总是因为讨厌原来的丈夫;而男人再结婚则是因为太爱原来的妻子。女人希望碰上好运,男人却拿好运去冒险。”“纳波罗并不是十全十美。”老太太说。“他要是十全十美你就不会那么爱他了,我亲爱的夫人,”对方回答,“女人爱我们因为我们有缺点。我们让她们折磨够了,她们就什么都原谅了我们,连我们的聪明才智也都原谅了。我担心说了这话你是再也不会请我吃饭了,纳波罗夫人。不过我说的是大实话。”“当然是大实话,亨利勋爵。我们女人若不爱你们的缺点,你们还能过日子吗?可不就成了一帮倒霉的单身汉了。不过那也改变不了你们什么。如今结了婚的人都过得像单身汉;单身汉都过得像结了婚的人。”

  “世纪末日。”亨利勋爵喃喃地说。

  “地球末日。”女主人说。

  “我倒希望是地球末日。”道林叹了一口气,“生活是一个巨大的失望。”

  “啊,我亲爱的,”纳波罗夫人叫道,戴着手套,“别对我说是你活够了。谁说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生活叫他享受够了。可是你是天生做善良人的———你那样子就善良。我得给你找个好老婆。亨利勋爵,你觉得格雷先生是否该结婚了呢?”

  “我一直都这么对他讲的,纳波罗夫人。”亨利勋爵鞠了一个躬,说道。

  “那好,我们得给他找个好对象。我今天晚上要把德布瑞整个想一想,把可以入选的女士们开个清单。”

  “还注明她们的年龄吗,纳波罗夫人?”道林问。

  “当然略加编辑,注明年龄。可是不宜操之过急。我要求弄得像晨报上所说:珠联璧合。希望你们俩白头偕老。”

  “人们一谈幸福婚姻就说些什么废话呀!”亨利勋爵叫道,“男人跟任何女人都可以幸福,只要不爱她就行。”

  “啊!好个愤世嫉俗的家伙!”老太太向罗克斯顿太太点了点头,推开椅子叫道。“你必须很快再来和我吃一顿饭。你真是一剂优秀的补药,比安德鲁爵士给我开的药方好得多。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愿意跟什么样的人来往。我希望大家玩得高兴。”

  “我喜欢有明天的男人和有昨天的女人,”他回答,“你认为那会弄成个妇女会吗?”

  “很可能。”她笑着站起身来,“一千个原谅,我亲爱的罗克斯顿夫人,”她又说,“我没注意到你的烟还没抽完。”“没有关系,纳波罗夫人。我抽得太多了。以后得管着点自己。”“求你别那样,”亨利勋爵说,“节制是个要命的东西。适度只算是便餐,过度才称得上是筵席。”

  罗克斯顿夫人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你得找个下午来给我解释解释,亨利勋爵。这似乎是个挺迷人的理论。”说时她已经走出屋子。“现在,你得小心,别老谈你们那些政治和飞短流长的话,”纳波罗夫人在门口说,“你们要老谈下去我们就会在楼上拌起嘴来的。”男人们笑了,查普曼先生庄重地站了起来,从餐桌这头走到了那头坐下。道林?格雷换了个位子,坐到了亨利勋爵旁边。查普曼先生开始高谈阔论,谈起议会的情况。他对他的政敌嗤之以鼻,在他一阵阵抨击之中一再出现“空谈家”这个叫英国人觉得恐怖的词和一个做装饰用的粗野的字。他在思想的高峰挂起了英国的米字旗,从遗传得来的民族愚昧被表现为严格意义上的社会堡垒———他戏称之为英国人的常识。

  亨利勋爵嘴角卷起一个微笑,转身望着道林。

  “你好过些了吗,亲爱的?”他问,“你吃饭的时候似乎有点不舒服。”

  “我很好,哈利,只是疲倦罢了。”

  “昨天晚上你很可爱的。那小公爵夫人对你挺痴情,她还说要到塞尔比御苑去呢。”

  “她答应了二十号来。”

  “蒙茅斯也去吗?”

  “是的,哈利。”

  “蒙茅斯叫我非常厌烦,几乎和叫她厌烦一样。公爵夫人很聪明,作为女人是太聪明了一点,缺少那种难以言传的阴柔的美。偶像身上的黄金何以宝贵?因为它有一双泥脚。公爵夫人的脚很美,但不是泥做的。你要是喜欢,可以叫做瓷脚。瓷脚是烧出来的,没有烧掉的东西就锻炼硬了。她阅历丰富。”

  “她结婚多久了?”道林问。

  “亿万年了,她告诉我。按贵族名录看有十年了吧。但是和蒙茅斯过十年也就跟亿万年差不多。还有谁要来?”

  “威廉一家,拉格比夫妇,女主人,杰佛里?克劳斯顿,我问过格罗特里安勋爵,都是常客。”

  “我喜欢格罗特里安,”亨利勋爵说,“许多人不喜欢他,可我觉得他挺可爱。他有时穿着打扮过分考究,但确实受过过分的教育,永远可以以此弥补不足。他属于很时髦的一类人。”

  “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哈利。他可能要陪他父亲到蒙特卡罗去。”

  “啊!亲人,多么累赘的东西!设法让他来吧!顺带问你一声,你昨天晚上很早就溜了,十一点就没有了影子,你到哪儿去了?直接回家了吗?”

  道林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没有,”他终于回答,“我差不多三点才回家。”

  “去俱乐部了?”

  “是的,”他回答,然后咬了咬牙。“不,不是那意思。我没有去俱乐部。我在散步。究竟做了什么我忘了……你怎么这么刨根问底的,哈利!你老是想知道别人在做什么。可我老是想忘掉自己做了什么。你若是要想知道确切时间的话,我是两点半才回到家的。忘了带钥匙,还让佣人开了门。你要是想落实旁证,可以找他查询。”亨利勋爵耸了耸肩,“我亲爱的朋友,好像我真有兴趣调查似的!咱们到大厅去吧。你出了什么事,道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你很反常。”

  “你别管我,哈利。我想发脾气,情绪不好。我明天或后天去看你。我就不上楼去了,向纳波罗夫人给我做个解释。我回家去了,非回去不可了。”

  “好了,道林,我相信明天喝茶的时候会见到你。公爵夫人来了。”“我争取去,哈利。”他说着便离开了屋子。坐车回家的路上,他意识到他以为已经扼杀的恐怖又回来了。亨利勋爵偶然的追问一时乱了他的方寸,他希望自己能够平静。危险的东西必须消灭。他眨了眨眼。一想起那事他心里就烦。

  可是事情还得做,他明白。他锁上图书馆之后打开了那个放着巴西尔?霍华德的外衣和提包的秘密箱子。火燃得正旺,他加了一大块柴上去。布料和皮革燃烧起来,那臭味非常难闻。他花了三刻钟才烧完。他觉得虚弱难受,在一个透花铜香炉里烧了一些阿尔及利亚香锭,又用麝香味的凉悠悠的醋洗了手和前额。

  他突然惊了一下,眼里发出奇怪的光,神经质地咬着下嘴唇。两扇窗户之间有一个黑檀木的佛罗伦萨大珍品橱,镶嵌着象牙和蓝色的青金石。他望着它,仿佛它是什么可以叫人入迷和害怕的东西,好像里面有什么他渴望却又几乎憎恶的东西。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种疯狂的欲望攫住了他。他点燃一支香烟,又扔掉了。他的眼皮耷拉下来,长睫毛几乎挨到了面颊。但他仍然望着那珍品橱。最后他离开了他躺着的沙发,走到那柜橱前,打开门按了一下一个秘密弹簧。一个三角形的抽屉慢慢伸出。他的指头本能地向它伸了进去,抓住了什么东西。是一个精工细作的中国盒子,黑漆洒金,侧面有波浪形图案,丝绦上悬着水晶球,金属丝辫子做穗。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种绿色的药膏,带蜡样的光,香味浓得特别而且经久不散。

  他犹豫了一会儿,脸上有一种离奇的呆滞的微笑。然后仿佛这屋子热得要命似的颤抖了一下,打起精神,望了望钟。还有二十分钟十二点。他把盒子放了回去,关上了橱门,进了卧室。

  午夜的钟声震动着黑暗的夜空,道林?格雷悄悄地溜出了屋子。他已穿上了普通人的衣服,脖子上围了一张大围巾。在邦德街他见到一辆马匹状态良好的小马车,叫住了,低声告诉了车夫地址。车夫摇摇头。“太远了。”他咕噜道。

  “给你一个金币,”道林说,“赶得快就再加你一个。”“行,先生,”马车夫说,“一个小时准到。”他收好钱,赶着马掉了个头,向着河边的方向疾驰而去。第 十 六 章

  冷雨开始下了起来。浓雾里街灯模糊,透着阴森。客栈酒吧之类已在打烊,模模糊糊的一群群男女在门口进出。酒吧里飘出刺耳的笑声,还有争吵和醉汉的叫嚣。

  道林?格雷帽檐遮住前额,身子靠在车座上,用没精打采的眼睛望着这巨大城市的耻辱形象,嘴里不时地重复着亨利勋爵和他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以感官治疗灵魂,以灵魂治疗感官。”是的,秘密就在这里。他常常试验这个道理,现在又要去试验了。那儿有鸦片馆,可以买到忘却。那是恐怖的巢穴,在那儿可以用新罪恶的疯狂毁掉旧罪恶的记忆。

  月亮低低地挂在天上,像一个黄色的骷髅头,偶然有奇形怪状的云伸出长胳臂把它遮住。煤气灯渐渐稀少,街道更窄更暗了。马车夫有一次赶错了路,只好回头走了半英里。马匹在水洼处溅起水花前进,身上冒着热气。小马车两侧的窗户上弥漫着浓雾,像灰白的法兰绒。“以感官治疗灵魂,以灵魂治疗感官!”那话在他耳里至今还是那么响亮!他的灵魂肯定已经十分令人作呕,用感官真能治疗吗?他流了无辜者的血,能弥补吗?啊,无法弥补。但是,原谅虽不可能,遗忘却是可能的;他决心遗忘,把那东西踩熄,砸碎,像砸碎一条咬了自己的蛇一样。老实说,巴西尔有什么权利向他说那些话?是谁让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