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上)〔法〕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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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上)〔法〕左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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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声音就醒了,立刻说道:“是你呀……今天你到朗布依埃去吧。”

    “我就是专为这事来的,”姑妈说,“十二点二十分有一趟火车。 我坐这班车还赶得上。”

    “不行,我要到今天下午才有钱。”少妇伸个懒腰,挺着胸脯说道,“你先吃午饭吧,别的事等等再说。”

    佐爱带来一件晨衣。“太太,”她低声说,“理发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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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娜娜不愿到梳妆室去理发。 她亲自叫道:“请进来吧,弗朗西斯。”

    门被推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了进来,鞠了个躬。这时,娜娜正好赤裸着腿从床上下来。 她不慌不忙伸出手,让佐爱把晨衣的袖子套上。 弗朗西斯呢,神态自如,表情严肃,站在那里等待着,并未转过头去。 然后,她坐下来,弗朗西斯用梳子梳第一下时,说道:“太太可能没有看报吧……

    《费加罗报》上登了一篇很好的文章。“

    他买了一份《费加罗报》。勒拉太太把眼镜带上,站在窗户前,大声朗读那篇文章。她的身子像警察那样挺得笔直;她每读一个美丽的形容词,鼻子就抽缩一下。 这是一篇专栏评论文章,是福什利看了戏后写的,整整两栏都被占去,文章措辞热烈。 作为演员,他对娜娜作了幽默的讽刺;作为女人,他却大加赞赏。“妙极了!”弗朗西斯连连喊道。文章中讽刺她的嗓音,娜娜毫不在乎!这个福什利,为人倒挺好;他对她这样好,她是一定要报答的。 勒拉太太又把那篇文章念了一遍,接着,她宣称道:所有男人的腿肚里都藏着魔鬼;她不想对这句轻薄的讽喻作解释,意思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弗朗西斯把娜娜的头发撩起来,然后绑好。 他鞠了个躬,平静地说道:“我还会留心晚报上的文章的……跟平常一样,还是五点半钟来,是吗?”

    “带一瓶发蜡和半公斤糖杏仁来,我要布瓦西埃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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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西斯走出去,正在关大门时,娜娜隔着客厅冲他喊道。这时候,只剩下娜娜和勒拉太太在房间里了,她们想起来见面时没有拥抱,于是她俩相互在脸上用力吻了几吻。 那篇文章使她们兴奋不已。 娜娜一直昏昏欲睡,听姑妈读了文章后,立即欣喜若狂,这时又被胜利的喜悦所包围。 啊,妙极了!罗丝。 米尼翁今天早上日子可难过啦!她姑妈不愿到剧院看戏,据她说,她的情绪一激动,就会伤胃,于是娜娜就把昨天晚上的演出情况告诉她,她一边讲,一边还洋洋得意呢,仿佛整个巴黎都被掌声震塌了。 突然她收住话头,笑着问道:当年她在金滴大街扭着屁股闲荡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说她会有今天这个样子呢。 勒拉太太摇摇头。 不,不,人们从来没有预料到她会有今天的好光景。 现在勒拉太太开口了,她神态庄严,深情地叫娜娜“女儿”

    ;既然娜娜的生母去见九泉下的爸爸和奶奶了,难道她不是娜娜的第二个母亲吗?

    娜娜听到姑妈这样叫她,感动得差点流下眼泪。 但是勒拉太太反复强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啊!那是肮脏的过去,不要再常提它了。 她很久不来看望侄女了,因为她在家里,有人责备她,说她经常同娜娜在一起,会把自己同娜娜一起毁了。真是天晓得!

    什么秘密的事情她都没问过娜娜,她总认为她过去生活得很规矩。现在呢,她看到她情况非常好,对儿子又怀着一片爱心,也就感到欣慰了。 她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诚实和工作才是最珍贵的。“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她换了话题,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娜娜感到这个问题问得突然,沉默了须臾,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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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位绅士。”

    “啊!

    听说这个孩子是你跟一个泥水匠生的,你还经常遭他毒打哩……总之,你终有一天要把这事说清楚;你知道我是守口如瓶的!……唉!我来照料孩子,我要将他当成亲王的儿子来照料。“

    卖花原来是勒拉太太的本行,现在不卖了,依靠自己的积蓄生活。 她有六百法郎的年金收入,那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积蓄起来的。娜娜允诺过,给她租一座小小的漂亮住宅;另外,每月还要付给她一百法郎。 一听到这样的数目,姑妈心里美滋滋的。 她大声对侄女说,说他们既然已被她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要紧紧卡住他们的喉咙;她所说的“他们”

    ,指的是那些男人。 接着,她们拥抱起来。 然而,娜娜在高兴之时,又把话题转到小路易身上,一件事闪现在她脑海中,脸上露出沮丧的神色。“这不是麻烦事吗?三点钟时我还得出去一趟,”她嘀咕道,“真是受苦役!”

    这时,佐爱进来了,叫太太去吃饭。 大家走进餐厅,发现餐桌边已经坐了一位老太太。 她没脱帽子,身穿一件深色袍子,颜色模糊不清,处于棕褐色与浅绿黄之间。 娜娜见她在那里,并不感到诧异,只问她为什么没到她的卧室里来。“我听见有人在屋里说话。 我想你肯定有客人。”

    她是马卢瓦太太,举止庄重,大家看上去很尊敬她。 她是娜娜的老年朋友,平时陪伴她,外出时陪她一起走。 起初,勒拉太太在场似乎使她忐忑不安。 后来她得知勒拉太太是娜娜的姑妈,便淡淡一笑,用温和的目光打量她。 此刻,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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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她肚子饿得咕咕叫,拿起一根小红萝卜,还没等到面包端上来,就大口嚼起来。 勒拉太太变得讲究礼节起来,她不愿吃萝卜,说吃萝卜会生痰。 不一会,佐爱端来排骨,娜娜小口小口地吃肉,但津津有味地吸骨髓。 她朋友的帽子不时闪现在她的视线中。“这是我送你的新帽子吗?”她终于开口说道。“是的,它被我改过了。”马卢瓦太太嘀咕道,嘴里塞满了食物。这顶帽子的样子非常古怪,前面的帽边很宽大,帽顶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羽毛。 马卢瓦太太有一种怪癖,她把她的新帽子都要改制一番;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样的帽子对她才合适。 眨眼间,她就把一顶漂亮的帽子改成一顶鸭舌帽。 娜娜当初给她买这顶帽子,是为了带她出去时别给自己丢脸,现在她把帽子改成这样子,她差点发火。 她嚷道:“你一定要把帽子取下来!”

    “不用取,谢谢,”老太太理直气壮地说,“我丝毫不觉得它碍事。 我戴着它吃饭挺好。”

    上过排骨之后,又上了一道花菜,还有一点剩下来的冷鸡。 但娜娜在上每道菜时都撅着嘴,犹豫一会,用鼻子闻闻,盘子里的菜她一点也没吃。 这顿午饭她只吃了点果酱。餐后点心吃了很久,餐具还没被佐爱端走,咖啡就端了上来。 太太们把自己的盘子一推。 她们总是谈昨天晚上精彩的演出。 娜娜卷了几支烟,她边抽烟边摇摆着身子,接着往椅子上一躺。 佐爱留在那儿没走,背靠着餐具橱,闲着没事干,大家就要求她讲一下自己的身世。 她说自己是贝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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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生婆的女儿,接生婆这行当很不景气。 开始一个牙科医生雇她到家里干活,尔后又到一个保险经纪人那里当帮工;但是这两处的活对她全不适合,然后她还带着几分傲气列举了她为其当贴身女仆的一些太太的名字。佐爱说起这些太太时,认为她们的命运攥在她的手里。 可以断言,如果没有她,不止一个人要闹出笑话来哩。 比如,有一天,布朗瑟太太正在和奥克塔夫约会时,布朗瑟老爷从外边回来了;佐爱的对策是什么呢?

    她在经过客厅时,假装晕倒,老头子连忙赶过来,跑到厨房里端来一杯水,于是奥克塔夫先生趁机溜了。“啊!她真好!”娜娜自言自语道,她听得津津有味,对佐爱非常佩服。“我吗,我也吃过不少苦头……”勒拉太太开口说话了。她把身子贴近马卢瓦太太,方糖被她俩蘸过咖啡后吃了。但是马卢瓦太太只愿了解别人的秘密,对自己的隐私却一向只字不提。 有人说她靠一笔来路不明的年金生活,谁都没有进过她的卧室。忽然,娜娜生气了。“姑妈,别玩弄刀子了……你知道,我会为此伤心的。”

    勒拉太太刚才无意之中把两把刀子摆成十字架形状。 虽然娜娜不承认自己迷信。 例如,盐打翻了,她不以为意,星期五干什么事情也不忌讳,但是刀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从来没有不应验的。毫无疑问,她会碰到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她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带着惴惴不安的神态说道:“已经两点钟了……我应该出去一下。 我真是烦死了!”

    两位老太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三个人点了点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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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吭一声。 的确,生活中不是每件事都称心的。 娜娜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两个老太婆很知趣,抿着嘴唇,一声不出。“你出去吧,我们来打一会牌,我们等你回来。”马卢瓦太太沉默很久,说道,“这位老太太会打牌吗?”

    当然,勒拉太太不但会打牌,而且打得很好。 佐爱已经出去了,不用麻烦她了;只要桌子的一块角落就够了;于是,桌布被她们往上一撩就盖住脏碟子了。 但是,在马卢瓦太太去拿碗橱抽屉里的牌时,娜娜说,在打牌之前,马卢瓦太太如果替她写一封信,就帮了她的忙了。 娜娜很怕写信,另外,她对单词也拼不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却能从她的老朋友手中随手而就。 她到房间里找了一些好信纸,一张桌子上放着价值三个苏的一瓶墨水,一支积了墨锈的羽笔。 这封信是写给达盖内的,马卢瓦太太没问娜娜一句,便用斜体字写道:“我亲爱的小男人”

    ,然后告诉他明天不要来,因为“明天不是时候”

    ;但是,“不管他在远处还是在近处,她时刻都在惦念着他。”

    她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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