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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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补偿-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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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把他身体翻过来!”卡伦转身帮助护士翻动病人。如果她的反应不快,病人可能将呕吐物吸入肺部。那样,她就得进行喉管插入术——通过病人的气管将导管插入肺部。那样的手术历来麻烦,从口腔插入的东西往往会经过食管进入胃部。而将空气灌入胃部——而不是肺部——就会导致死亡。 
  病人的胃痉挛停止了、从肠胃里涌出来的东西流满了他赤裸的胸部,淌到了治疗台上,弄脏了卡伦的衣服。他们让他重新躺平,然后抬起他的下颌,撬开嘴巴。卡伦一看,里面全是呕吐物。 
  “吸出来。” 
  卡洛把真空泵的吸管插入他的口腔。清理了他的口腔以后,卡伦将一支8英寸长、涂有润滑剂的导管从声带间插入气管。卡伦先确认吸气导管工作正常,然后问道:“血压是多少?” 
  “80和45,”卡洛回答,“心跳130次,脉搏微弱。” 
  情况不妙。卡伦看了看心电图仪的跟踪显示。心电图呈心搏过速曲线——心动过速。不过除此之外,其他看来正常。她本想请心脏病医生会诊,可是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心搏过速显然是休克的综合症状之——病人的血压太低,所以心脏加快跳动进行补偿。她走出治疗室,到护士工作台了解初步的化验结果。化验报告使她大惑不解。病人血液的酒精浓度为零,血糖和肝酶正常。然而他的CBC——完全血细胞计数——显示其血小板计数为45000。这就是说他患有血小板减少症——一种与凝血功能相关的疾病。他有轻微贫血,但那是凝血病的并发症。 
  化验报告显示的情况也与典型的吸毒过量不一样。看来他早就患有凝血病,与他现在的病情没有什么关系。她要将此记入病历,建议内科专家进一步诊断。 
  更为重要的是,病人的巴比妥酸盐指标为零,因此他没有吸过迄今人们所知道的任何毒品。从他的症状来看,也不可能是可卡因。当然,市面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自配毒品——卡伦想起弗拉格勒医生最近遇到的一个病例就曾使两位反毒专家完全束手无策。 
  这时,有人叫她去附近的一间治疗室帮助卡尔弗顿医生。卡尔弗顿是一名矫形专家,此时正为一位年轻的国会议员助理的骨折胳膊上石膏。止痛药使病人神志稍稍有一点失常,他正喋喋不休地讲述议员们的风流韵事,使卡尔弗顿大饱耳福。这是一段短暂而令人愉快的插曲。 
  卡伦回到无名患者躺着的那间治疗室,看到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心里觉得轻松一点。病人的血压上升到了100/60,其他生命特征数据也表明他正慢慢地苏醒过来。她在病历上做了记录,然后转身步入大厅,走向护士工作台。如果萨姆·斯特德曼已来接班,那么,她就可以在病人已经稳定的情况下离开医院了。 
  她刚刚走出几步,突然听见沙伦的叫喊声。“穆尔医生!快来!” 
  卡伦快步冲向治疗室,白大褂随风飘荡起来。沙伦和吉姆正在做心脏复苏术,卡伦接上心电图仪连线,仪器显示病人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卡洛喃喃地说;“没有血压,没有脉搏。” 
  卡伦心里连叫糟糕,但是却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卡洛,炭酸氢盐,2安瓿。然后是1安瓿肾上腺素,l安瓿钙。” 
  她往后退了一步,在旁边观察他们的操作。沙伦正在一下一下地按压病人的胸部,以便使血液流出心脏;吉姆用仪器帮助他呼吸;卡洛通过静脉注射药物;另外一名护士做着记录。他们冷静地干着,但人人心里都明白,一切责任都由卡伦承担。 
  卡伦转身一看心电图仪的监视器,上面显示病人的心脏开始恢复跳动。心率大约为每分钟500次,但是心脏各个部分收缩并不协调——而且跳动无力。心脏不能自然起搏。她的话脱口而出:“心脏纤维性颤动!我得给他起搏。” 
  她伸手抓起抢救车上的去心脏纤颤电击器,沙伦在两个电击板上涂抹了一点药膏——以免烫伤他的皮肤——然后将它们放在病人的两乳下面。 
  “吉姆!取下氧气面罩!往后退!”卡伦喝道。 
  她按住电击板,对病人进行电击。 
  随着每一次电击,病人背部拱起,四肢一次次地抽搐,似乎要从治疗台上跳下去。卡伦瞟了一眼心电图仪监视器,纤维性颤动有所缓解,心率从500次下降到350次左右。 
  “一、二、三、四、五、呼吸,一、二、三、四、五、呼吸……”沙伦和吉姆一边做心脏复苏术,一边齐声喊着。 
  够戗,真够戗。卡伦发现自己考虑的实际上是遇到这种事情多么可怕,而不是应该采取什么措施。不行,想想病人,想想原始记录。她果断地吩咐:“给他100毫克利多卡因。” 
  利多卡因是局部麻醉及抗心律紊乱药。卡洛早就有所准备,随即进行了静脉注射。“利多卡因注射完毕。”她报告说。 
  还得再次进行电击。“电击!”卡伦高声叫道,“快!” 
  电击。病人的身躯又一次在台上怪异地弹起,每个人的眼睛都转向监视器。 
  上面出现了一条直线。心脏停止了收缩。 
  这可不行,卡伦嘟哝道。她伸手撩开自己眼前的头发,对卡洛说:“给我1支心针,抽1安瓿炭酸氢盐和肾上腺素。” 
  她拿着装好药水的注射器,仔细地选择了部位,用消毒棉球擦了擦皮肤,然后把针头刺进了他的心脏。 
  过了30秒以后,她抓起电击板放到他的胸部上。“再来!”她吩咐道。 
  电击。 
  她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监视器。心电图仪划出的仍是直线。 
  “再来!” 
  电击。 
  还是没有作用。 
  大家转过头看着卡伦,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她绞尽脑汁,试图找到其他措施。是否应该继续电击?还要搞多久? 
  她的目光移向他赤裸的身体,接着观察了静脉输液导管和富氏导管。在日光灯下,所有的物品一件件显得轮廓分明。她心里暗暗叹息,又一个人在毒品战中倒了下来。通知总统,我们又收到一个阵亡的!她皱了皱眉头,用粗哑的嗓音叫道:“好了。我叫你们停下来。” 
  心脏复苏术停止了。吉姆取下了氧气面罩,沙伦关上了心电图仪。大家都一言不发地忙着收拾。卡伦一下瘫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沙伦把病历递给她,卡伦机械地写着,记下了病人的死亡时间。 
  对讲机响了,她伸手摁下按钮。弗拉格勒医生说:“卡伦,又送来一名病人,我们准备在一病室处理。” 
  “不行!” 
  “为什么?”弗拉格勒不解地问。 
  她伤心地说:“弗拉格勒医生,我的病人刚刚死了。” 
  他停顿了片刻后问:“怎么回事?” 
  “他的心跳停了。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对不起,不过,你现在不能老想着这事情。我们又有问题需要处理。” 
  “难道不能让斯特德曼去干?”她几乎是在尖叫。 
  “他还没有到呢。” 
  “可是——那些年轻的住院医生呢?” 
  “霍罗威茨有一个预约的头部受伤病人需要处理,我又不想让登顿承担这样的大手术。” 
  当然,他是对的。登顿连常见小病都处理不好。可是——她不能再干了。她需要喘一喘气。 
  “卡伦?” 
  她的回答脱口而出:“好吧,我来了。” 
  如果动作迅速,她有时间去一下卫生间,然后换一件白大褂。 
  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望了一眼那无名病人。 
  他是她负责医治的病人中第一个死去的人。 
  她努力使自己理智地对待这事。从临床的角度来考虑,这样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她冷冷地想,事后的调查可有好戏看了,她可以在查房时报告这一病案。 
  年轻的国会议员助理托马斯·弗农坐在轮椅上,左手直直地伸着,感到十分无聊。手臂上的石膏尚未干透,镇痛药的作用给他感觉到的东西涂上一层虚幻的色彩。不过,他还是被送出了急诊室,转入矫形病房。 
  他不相信自己会遇上这样倒霉的事情。那一天下午,他原定向小组委员会全体会议汇报政府关于军事预算的议案。那本是他施展才华的绝好机会,然而,在淋浴室里掉的那一跤却使他错失良机。 
  一名护士推着他进入走廊。路过第二治疗室门前时,他神使鬼差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情况:两名勤杂工正把一具尸体放上手推车。他们一不小心,盖在尸体脸上的白色布单滑落下来。 
  轮椅向前行进了十来英尺以后,被镇痛药弄得迟钝兮兮的弗农才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停下!推回去!” 
  那护士停了车,可是并没有让轮椅掉头。弗农身体前倾,从轮椅上站立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治疗室的门口。两名勤杂工已经推着车子出来,一看弗农的神色,便急忙停下了脚步。弗农伸手撩开布单,仔细看了看那个面孔,然后嘘了一口气。“上帝,”他说,“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勤杂工问道:“你认识这家伙?” 
  “我们见过面。” 
  “他叫什么?” 
  弗农满脸疑云。“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什么?”弗农木然片刻,好像处于幻觉之中。“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贾斯廷·克兰德尔!” 
  “那又怎样?”勤杂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显然不知道克兰德尔的来历。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弗农,过了片刻后对他同伴说:“去告诉西尔维亚,我们弄清了无名尸体的身份。”他接着问弗农:“你没认错吧,伙计?” 
  弗农火了。“当然没错!他在国会作证时我们见过多次面。” 
  “你说的是国会?”勤杂工仍旧心存疑虑,希望得到证实。“他是大人物?” 
  弗农注视着克兰德尔:一双眼睛紧闭,面部呈痛苦状。弗农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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