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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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6-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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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的一切。小娟小菊很喜欢师傅带回来的长毛绒玩具,不过几天后考拉和袋鼠就被扔在发屋角落里,它们身上渐渐布上了灰尘。倒是女孩青青,金亚勤为她做了个新加坡空姐那样的盘头发髻,别上那枚贝雕发夹,青青欢喜得不得了,左右照着镜子不肯走人。青青问:“亚勤你去悉尼情人港喝咖啡了吗?味道怎么样啊?”金亚勤淡然一笑:“喝过了,闻着挺香,喝起来有点苦,我喝不惯的。”再后来就没有人提起金亚勤去过澳大利亚的事情,人人都很忙,来发屋做头发的女人哪怕多等上几分钟都会怨天尤人,谁也不会真的愿意花费时间来关心发屋女老板的终身大事。不过这倒也正合金亚勤心思,她跟房家仁的关系是否还有发展可能,她一点把握都没有,顶好旁人不要多问。 
  金亚勤的生活又回归到以往的样子,早上开门晚上打烊,周而复始。天冷了,过年之前做头发的人多起来,整个白天店堂里坐满了顾客,金亚勤和小娟小菊常常忙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金亚勤才会偶尔翻出在澳大利亚拍的照片,想起房家仁和他的洗衣店。 
  大年初一清晨,金亚勤被电话铃和鞭炮声同时惊醒,电话是房家仁打来的,他声音好像有点激动,“亚勤,你那发屋周边还有没有出租或出售的店面房子,不用太大,够开家洗衣店就行,我想回去。”金亚勤眼泪流了下来,她想起和房家仁去悉尼情人港喝咖啡的那个夜晚,她尝过的咖啡真的很香,可是有点苦,还不如喝茶来得习惯。 
   
  原刊责编许云倩 
  【作者简介】朱晓琳,女,1956年生,1993年留学法国,获法国文学硕士学位。1975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发表小说、诗歌、散文多种。著有长篇小说《上海银楼》,小说集《法国故事》等。现在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任教。 







桑小娜的城市生活
方格子 


  桑小娜和程青住对门算起来已经有一年了,但是说话的机会却不是很多,有时在楼梯口碰上,两个人都很谦让地站到一边,程青说,回来啦。桑小娜说,出去啦。有时两个人同时把“回来啦出去啦”说出来,又都笑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大概都想到了这样的客套似乎说了已有一年。 
  也有说不同内容的时候,比如收电费。程青每次来桑小娜家收电费,除了一清二楚的账目以外,总是提了一个小的手袋,很精致,黑色的软皮,皮质一定不错,是纯动物皮,看得见毛孔但却很细腻,像极了黑人的皮肤,闪着高贵的光芒,在桑小娜看来,连那暗暗的光芒都闪出了城里人的傲慢。虽然程青从未张扬过,尤其是手袋这样不显眼的小零碎,但也恰恰因为这样,桑小娜还是觉得会有所打击的伤,觉得人家上门收个电费都是如此典雅,再看那个手袋,想着这个手袋的身价,要不要一百元钱?而每次程青总是没等桑小娜估算出价钱就不失时机地报出她家的电费来,二十一块八角,桑小娜忽然回过神来的样子说,好的好的,你进来坐吧我去拿。这个时候程青会接着说一句,小娜,你给我整钱好了,我有零的找给你。但是,桑小娜有时连这点也做不到,她在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钱来,都是零鸡狗碎的,数一数有时还是不够,或者差三块,或者差一块几角。那个时候,桑小娜就有点局促,有点不安,她会扯开来说,啊呀,今天倒是比昨天凉爽了。没想到这个话题也是不经谈的,程青很快会接上一句,是啊,这个天,像蒸笼了,白天黑夜地开空调,真是受不了,皮肤都干死了。 
  听听,人家就是不谈电费,人家谈皮肤,空调把皮肤吸干了。而桑小娜的房间狭小,又因为是朝西的,闷热着,于是回老家了一趟,顺便向母亲提出来要把家里的电扇带出来,母亲说,乡下都是风用不着电扇,当时买来也是因为怕家里来个客人作为招待用。桑小娜平常是能不用电扇就不用,她房里有两把扇子,一把是母亲做的,另一把是以前的男朋友送的,她总用《健康报》上的那段话来安慰自己“左手摇扇开发右脑防止中风,右手打扇开发左脑精打细算”。桑小娜瞄一眼电费单,602室,程青,二百十八元七角,天啊,什么概念,也就是说,程青一个月的电费快抵上桑小娜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想想都是要令人气愤的。好在这样的日子不多,西堤路72号是工艺厂的宿舍,总共四个门洞,一梯两户,每户人家轮流抄电表,收电费,一个月轮一次。桑小娜想,光轮到一次就要挫伤我的自尊了,她天天上门,还不让我郁闷死了。 
  那一次,又轮到程青收电费,桑小娜在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整钱,她就等着程青上门来,那是一种没来由的较劲,白天她已经到皮革市场去看过了,像程青这样的手袋,买一个最贵的也就八十元钱,算不了什么嘛,桑小娜想。虽然桑小娜宁愿去买罐煤气,也舍不得把钱花在这毫无实用价值的小东西上面。终于有了敲门的声音,桑小娜居然有点兴奋,好像她知道了程青手袋的价格后,占了上风,但是,她好像和我没过不去的吧,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她问了几个为什么,门就开了,就在那一瞬间,桑小娜想到了原因:是的,为什么她总是那样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好的东西都是她的,看着对我很客气,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不屑却从骨子里透出来,藏也藏不住。桑小娜很快闪出来一个笑容,她忽地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这让桑小娜有点意外,说,你找谁呀。 
  男人笑了一笑,露出一口米白的牙齿,说,哦,我是602的,我收一下电费,你是桑小娜吧。桑小娜呆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回过神来后开始点头说,是的是的,我是桑小娜,我电费准备好了,然后很快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元来交给男人。男人说,啊呀,我忘带零钱了我去拿零钱找你,要转身,桑小娜说,我有零钱我有零钱,不如你进来坐一坐。桑小娜转身进了屋,男人站在门外,说,没关系,我鞋脏呢。我在外面等着,你慢慢来。桑小娜走到房间门口,忽然又转到了厨房去,出来时端了一杯茶,这个动作有点突兀,男人也觉得莫名其妙,表情很古怪,但还是笑眯眯地说,不用了吧,看见桑小娜已经把茶端到他手上了,就顺理成章地跨进屋来。桑小娜原想说,你是602的我怎么住了一年都没见到你呢。但一想,说出来的是,程青她在家吧? 
  男人说,在家呢。她有点感冒,她呀,就不知道珍惜自己,做个冬季新款,熬了一个礼拜,每晚都到三点多,你想想。男人喝了一口茶,是一小口,又说,她不太会照顾自己的。 
  桑小娜笑了笑转身去取钱,门开着,男人站起来说,要不,我明天来收,没关系,不急的。桑小娜说话间就回转来了,手里还是攒了一把碎钱,她在桌上散开来,说,嗨,你看,我这有零钱,对了,几块电费?男人说,十九块三角。咦,你家用电还是蛮省的,看来,你是个会持家的女人。桑小娜答一句说,是吗。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又收了钱,男人出了门,桑小娜等男人进了602,又看他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很礼貌地把门带上,才轻轻地关上了门。 
  也算是一件非常小的琐事了,而桑小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却总是想起来一个问题,那个帮程青来收电费的男人到底是谁呀?温文尔雅的,像是读过多年书的样子,一股气质弥漫在他身边,像是形成了一个气场。程青的丈夫吗?好像不对呀,有一次桑小娜到程青家去收电费时,在她的房间看到过她的结婚照,丈夫是个很瘦小的男人,好像还有点阴冷,桑小娜看了当时就不喜欢。这个会不会是程青的第二任呀。 
  后来,桑小娜碰到程青老想着要多说几句话,主要是想知道那天来收电费的男人的身份,但是,程青好像总不给她机会。 
   
  桑小娜的生活说起来还是很平淡的那一种,她原来是个乡村幼儿教师,当时学校不缺幼儿教师,农村嘛,只要能唱个歌跳个舞的,又能看管好小孩安全到位,无论是张家的三女儿还是李家的大女儿,都能成为幼儿老师。但是桑小娜是喜欢小孩的,她在上幼师的时候就写过几篇论文,登在省级幼儿教育杂志上,那是理论方面,在实际工作中,村里的那些小孩只要看见桑小娜,就阿姨阿姨地叫着过来,甚至有的小孩父母出去了,点名要跟桑小娜睡。这样一来,桑小娜的名声就大了,先是镇上再到了市里,都有人到桑小娜的村级幼儿园取经了,有人曾经预言,不出几年,桑小娜就要调到市里去了,大家也都很看好桑小娜,见到她总是说,小娜,你要到市里去了吧?小娜,你去市里的事情怎么样了等等。桑小娜原本平静的生活倒是乱了起来,那是桑小娜没有想到的,被人关心多了,小娜就开始不平静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努力努力,活动活动,只是桑小娜在人事这一方面是很不灵巧的,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弱智。后来,小娜和她在市里的同学说起,同学说她认识教育局的副局长,是她妈早年认识的,同学喊她冯妈妈,小的时候喊着很亲切,长大了再喊就觉得别扭,就叫她冯姨。冯姨是专管人事的,同学说不如去疏通一下关系,桑小娜在同学的鼓动下去了。 
  冯姨的身上透出来很浓的女干部味道,倒不是装的,是经年累月的积累所致吧。看她举手投足之间显出了十足的久经官场的练达,在她脸上,看不出中年女人的风尘,眉眼清爽,谈起桑小娜的事,起先冯姨只是礼节性地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话,同学把小娜的事说了,又说,冯姨,您看能不能帮帮忙。冯姨没有表示什么,和她们闲聊,从当前的幼教谈到孩子的道德问题,听得出冯姨是搞幼儿专业的,也有爱心,宽厚。桑小娜有点找到知音的感觉,她冲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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