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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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3期-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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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读大学那会儿练出来的。 
  盯“向日葵”那时,我大学肄业漂泊了一年多还没找到一份工作,后来让刘年介绍进一熟人的广告公司做点事,事情很简单,就是跟老板做保镖,后来我搞清楚其实是给老板仗仗势、收收账。刘年对我说,碰到不好使的主儿,给点颜色。我不想驳他的面子,说,毕业前不是说过吗?刘年噢噢地回应,只是让你吓唬一下,还怕真动手不成。 
  照常理我家里花费了大笔钱送我所学的建筑设计专业应该能混个好地方,这得怪我学艺不精,并且在读书时闯了不少祸,被留校察看了。我还在自己身体上做了个记号,什么记号,到后面我再慢慢告诉你们吧。毕业后我没敢再回家,我那老子,早就看出我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找关系花大价钱送我进大学后就以一纸断绝了父子关系。也就从我跨进校园那天起与他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现在的处境如果传到父亲耳朵里,他一定会打着哈哈地笑笑。他心中是否还有痛楚我猜想不到。 
  刘年,我的这位同窗好友,还是介绍他吧。他读书和我是一样的滑路子,但他运气好,或者可以说他有个好父亲。毕业后依仗父亲的力量直接进了政府部门,虽然刘年口口声声地说这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他一直想成为商场上的人,做生意多好,又赚钱又自由。但迫于家庭压力,不敢违拗家长意志的他也只能在背后咕咕噜噜地说上几句,还是顺从地坐进了那庄严的政府大楼一间舒适的办公室里。看到一些同学找工作不如意的灰头劲,他并不是那种心安理得或沾沾自喜。他像是一走进那让老百姓看来威严堂皇的大院就变了,就像我对他说过的走上正道了。 
  这人不简单,日后……我对他还是另眼相看的。 
  刘年有次请我在路边的小酒馆喝酒,喝到迷迷糊糊时说,我要与过去决裂,与家庭决裂。我当是酒话,没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他真从家里搬出来要求和我挤在租借的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旧房子里,现在看来这是他迈出的与家庭叛逆的第一步,哪怕仅是一小步。 
   
  漂泊的那段日子我没事就去租居地附近的网吧混,网络成了我与外界交流的窗口。夜晚我不喜欢租居房间弥漫的那种潮湿气味,就呆在通宵网吧里。像我这种多血质的人,在虚拟世界呆得太久,难免想入非非地做些无聊的事情。我似乎是从学校里一出来就失去了对手,再没人跟我叫仗,自己也不想再与人叫仗。我唯一能做的是频繁地约网友见面,又很快地断绝与对方的联系,尤其是异性网友。其中原因不言自明,没遇到漂亮的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她们与我想象中距离太远,都是那么的世俗那么容易上手。 
  我喜欢追逐那种看不上我的女孩,弄上了然后抛弃,其中的快感你可想而知。在这点上我和刘年是十分相似的。这当然都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去真正地爱一个女人。某一天醒来,当意识到与网友见面成了我骨子里的劣根性表征,且屡见屡倒胃口之后,我开始主动拒绝别人的邀约并限制自己上网。没劲,太没劲了。 
  也就在刘年交待我盯人之前,我几乎离开了网络。这种告别的确有些不合时宜。现在这社会,你离不了网络啊,兄弟,刘年感慨地说。 
  我又上线了,而且是以“红蓝铅笔”的身份。我努力把自己装扮成刘年,可我不是他,好笑得很。上午我没见到那朵不知道如何旋转的向日葵,但读到了她的留言:红蓝铅笔,我想用你来画一个季节的思念。 
  很诗情画意的一朵向日葵。 
  我想了良久才灵机一动从手机复制了一条短信息调侃她:“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诗歌之美,在于动不动就卧轨;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天见鬼……”顺便我还提了个问题:“你知道女人之美吗?”我一直认为一个信赖网络的人能够接受这种调侃。 
  这个问题没问出个所以然。她不知道,说反正不会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回答。我一乐丝毫不想地就告诉了她答案,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向日葵似乎对此类短信息兴趣不大也不强烈反感,后来我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嘻嘻哈哈地聊些八卦新闻。她比我知晓得多,有些事情我也听着听着就心情乐起来了。这样的聊天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我很快地进入到了角色之中,更重要的是只要盯着别让她从那个虚拟空间溜走就万事大吉了。 
  也许是那段在广告公司闲得无聊的日子太多,收账很顺利,老板认为是我静中暗藏杀机的模样往别人面前一摆的结果,其实我知道是他这人的财运太好罢了。每天我到公司的时间很晚,相当晚,没有人说我。我有一间办公室,有一台电脑,还有一些摆看的书,但它们与我无关。我坐在办公室里做得最多的就是让身体在黑皮转椅上飞快地转起来。我双脚蜻蜓点水般地接触地面,用力推动身体和皮椅。向日葵不知道向何方旋转啊,我也变成了这朵向日葵。好几次我想离开这家公司,这是因为我讨厌现有的生活状态,比如工作,我算什么呢,我不喜欢但又不想惹太多麻烦,刘年好心好意地托人给我找这位置,因为在他眼中现阶段工作之本是我的生活所需。我从学校一出来或者说从身体被做上记号后,就已经厌倦再与人打打闹闹了。 
  刘年出差头几天还问我一些盯人的情况,长得漂亮不,有没有视频过?后来忙得电话也不打,预定回来的那天发条信息给我说事儿没搞定,要推迟几天。冒牌货红蓝铅笔和向日葵又得多聊几天了,这倒不要紧,问题是刘年回来后匆匆忙忙地打过照面后又不见了,他像是忘记了盯人这茬事,问都没问一声。电话里我提了一次,他说这阵子忙得脱不开身,你再顶顶吧,不想顶就算了。 
  我说我也烦这网上聊天,你不要顶就算了。但怎么能说不顶就不顶了呢,浪费我那么多想象中的口水,太不值了。 
  有几次中午解决完公司的小问题回来没事儿,在办公室电脑前一坐,写字间其他几个年轻人也都在埋头苦聊,其中有个还傻不拉叽地笑了好几次。我又想起了向日葵。向日葵已经同我的生活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关系。随时都能甩掉的东西,还是有些不想甩。 
  我晚上吃过饭回住处,路过一网吧,再次想起向日葵。这时候一般她都在,我不由自主地坐了个角落又以“红蓝铅笔”的身份上线。 
  向日葵忧伤地说:“我是一个孤独无助的人。” 
  我心里一惊,仿佛坐在对面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躲在她身后的悲惨而曲折的命运令任何人闻之心动。我对于让一个没见过面的异性摆脱糟糕的心情毫无经验可言。惯性的思维使我不断说出一些违心的励志的话,这些大而无当的话一般是别人对我说的(毒害啊,我也成了这种说教之徒),我特别反感。现在从我脑子里溜出来敲成文字传给别人,真觉得矫情得没边。最后我说了“心情高兴有何不好?”这句话,颇为满意,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回到住处我和衣躺在床上,生活中的烦闷就环抱过来,生发出低落的情绪像头顶暗淡的灯光笼罩全身,在这座城市呆的日子计算下来,我有虚度的感觉。工作的不如人意,经济的紧紧巴巴,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总之有一层玻璃挡在我与这座城市之间。我自己也是极需要有耐心的听众,听我倾诉不得志的境遇,只有说出来才会舒坦些。以前找不到人愿意听,跟刘年喝酒后说给他听,听多了他也嫌烦,就总是拍着我肩膀说,等兄弟站好了位置有你的好处。我心里嘿嘿一笑,以前都是刘年请我帮忙罩着。今夕何夕? 
  我不承认自己是个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好处的人,可郁闷啊,我又叨唠这词儿了,嗑一千一万遍也不成事呀。幸好有了网络,有了那些不认识的同样以各种状态生活的人,他们都成了我瞄准的倾诉对象。我也与向日葵透露过一些些对生活的无奈,精神上的虚无。向日葵也给过我鼓励,并且我喜欢并习惯于听她那种安慰式的鼓励,像一只温软的手掌在我的脸上身体上抚摸,把心灵的那点触觉也轻柔地一按一弹。 
  很舒服,我就这么对刘年说。 
  刘年傻呵呵地笑。我就怀疑是不是刘年捣的鬼,找个替身来听我嗑自己的郁闷。但事情不像我想的这么玄乎,我都不知如何表达这种来自精神层面的“安慰”的具体含义,我从开始就把自己想象成刘年,大概从没想过哪一天会单独跟向日葵见面。 
  在网络上,也许只有抱着一种不需要见面的想法的朋友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后来我多次听到那些在朋友圈子里传来传去的有关虚拟空间里发生的爱情故事,总是欣欣然怅怅然地。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在他们身上发生的美好或悲伤的经历。 
  再后来我忘记了和向日葵在网上何时认识,认识有多长时间了。在广告公司呆了一年半我就到南方混过一段日子。后来向日葵就此问题考验似的要求我作出答复,我闭上眼睛,努力找出一些时间的坐标,以求计算出比较准确的时间,结果是徒劳无功。但向日葵记得很清楚,她报出那个在我看来已经过去太久都不得不遗忘的一个很普通的日子,恨恨地捶我两拳,而先于她拳头落下前我的心脏就像炸开花一样地颤抖着。 
   
  2 
   
  第一次见面我记得好像是个周末。这期间有挺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络过。那天向日葵发出掩饰不住高兴的那种叹息声,“这些天不见你人,心里挺担心的,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 
  我听了暖融融的。向日葵说,明天她过生日,正好这座城市的西雅图酒吧有一个假面舞会,要是我能来就好了。 
  我突然间产生一种冲动,不管她在哪里,都要赶去那座城市参加这个假面舞会。这时我从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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