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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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3期-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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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我觉得那是一句说不出口的话,我为什么要好端端的跑去对一个几乎不大熟悉的女生说我不喜欢你?而且是被人逼着去说。我最不喜欢被人逼着去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说?为什么他袁立志让我说我就说?我不说能怎么样?能怎么样?就是被揍一顿呗,难道他还会杀了我? 
  可是我的确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第二天,我请了病假躲在家里没去学校。这也向袁立志摊了牌,我知道我一出门就会挨揍,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那一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6月27日。袁立志在楚镇中学的操场中间被一把小刀捅破肚子,但真正令他致命的是,那把小刀后来一飞,划开了他的颈动脉,顿时鲜血如同从自行车气门芯里滋出来,不止。那时候,整个学校正在上课,空旷的大操场上只有袁立志和握刀的人。此事有多种版本,在人们的传说中,甚至连凶手都被弄模糊了,更不要说杀人动机。当然凶手是实实在在的,他被警察带走了。他的名字叫叶福。我本来应该可以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的,但是我却没有兴趣,连打听都懒得打听。至于我妈那些中年妇女的流言简直跟真相已经风马牛不相及,她们甚至谈论到袁立志的棺材盖突然开了怎么怎么的。 
   
  古吧 
   
  离果皮包子店七十米处有一个新开的酒吧,叫“古吧”。最近我经常来这里,有时候和老张他们一起,有时候和周勇一起,还有时候就一个人。我一个人主要是因为那儿有空调可以躲避外面炎热的天气,这个越南人开的酒吧出售一种叫“TTX”的奇特冷饮(主要原料是桃树浆和蛋黄酒)。每次去酒吧都要经过果皮包子店,袁山依然是亲自做果皮包子。他已经老了,恐怕也做不了几年了,到时候袁家果皮包子就会像陈家果皮包子一样失传。七年前,他的惟一的儿子被人杀了,据说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伤心,他说,我早就没有这个儿子了。我每次经过都要买两个或者三个果皮包子。 
  有一天,我在果皮包子店门口遇到了陈晓,我十分惊讶,她看到我,一开始也十分惊讶,紧接着她就对我露出了灿烂但是没有理由的美丽笑容,和七年前一模一样。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仿佛我的脑袋上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猫和老鼠》,就是女孩子看到《猫和老鼠》或《米老鼠和唐老鸭》的那种笑。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于什么原因,可能也就是某一天,我们在街上相遇,她开始这样对我笑,从此就一直这样了,每次看到我都是这样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发型或衣服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的不是我而是她,因为别人都不笑只有她笑,后来我习惯了,我把自己当做一个喜剧明星,反馈给她一种感谢性的笑,有时候干脆冲她做一个搞笑的表情或动作。当然,我们相遇的次数并不多,事实上恰恰相反,我觉得太少了。而上次和这次相隔了七年。以前我是一个特别腼腆的孩子,我几乎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但是我跟踪过她很多次,我知道她也特别喜欢果皮包子。现在她和她的笑容又出现了,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惟一的念头就是,上去和她说话,哪怕就一句话,你好什么的,然后邀请她和我一起到古吧坐一坐。但是我发现我和七年前还是差不多,只是朝她也笑了笑,拿着果皮包子就走掉了。 
  有一点我很奇怪,她既然看到我就笑,说明对我有好感,那她干吗不来主动和我说话呢?如果她也像我一样怕羞,那是不成立的,因为她的这种笑是很大胆的,而且从她的笑里完全可以感受她是一个大方开朗的人,那么惟一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和我说话。那她干吗还要冲我笑?到底在笑什么?难道是一种病?七年前我和周勇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周勇说,我也很奇怪,其实我比你还要奇怪,为什么她看到你笑,而看到我就不笑?我觉得我的发型要比你的可笑啊。周勇最后说,她真的很漂亮。于是我决定今天再和周勇讨论一下。我给周勇打电话说,我在古吧,你过来吧,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你来了我再告诉你。然后我坐到吧台前,冲服务员伸出食指和中指,说,一杯TTX。 
  周勇一来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你碰到谁了?还神秘兮兮的。我说,陈晓。周勇说,陈晓?在哪呢?我说,刚才在果皮包子店。周勇说,你怎么不把她带来啊?我说,我怎么说啊?周勇说,有什么怎么说的,老同学嘛,这么多年没见了。她现在什么样?我说,很漂亮。周勇停了一下,说,见着你还笑?我说,是啊。周勇说,你真应该把她叫过来。我说,你说她到底在笑什么?周勇说,这个问题你问我有什么用,我比你还想知道呢,你得去问她,七年前你就该问她了。我说,要不你帮我问问吧。周勇说,我怎么问?我去问她算怎么回事?再说,我也得见到她才能问啊。你好歹刚才见着了,我连见都没见到。我说,那下一次,我们一起见到她的时候,我们一起问。周勇说,你敢吗?我说,你敢吗?周勇说,我当然敢。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见到她我们一起问。周勇说,她现在什么样?我说,很漂亮。 
  一天下午,天空阴沉着,我呆在房间里,坐在地上,这时候陈晓走进我的房间。我感到无比惊讶,我想问,你怎么会来的?但是我没有问,我知道这是一个梦。陈晓说,我可以坐下来吗?我说,当然。于是她慢慢地靠着书柜坐下来,坐到地上,坐在我的面前,离我不到一米。她把弯曲的大腿慢慢伸直,她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她赤裸的脚慢慢向我伸过来,我赶紧把我的腿弯起来,否则我们的脚就会碰到。我感到自己浑身无力,慢慢的躺在了地上,她的脚离我的眼睛只有十厘米。我几乎要痉挛起来。陈晓说,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我说,当然。她就闭上眼睛,呼吸匀称地睡去了。她睡在我的旁边,令我久久不知所措。 
  我决定去寻找陈晓。我受到一种奇特的情绪的促使,这种情绪包含了愤怒,对我自己的愤怒。在深夜里,我感到我必须要找到陈晓问她一个问题,否则我会愤怒得撞倒大树。 
  (很多年前的一天,我去杜济家玩,我们在田野里看到杜济家的狗正和一只母狗交媾,杜济走过去,拉住他家的狗的尾巴,要把它们拉开,但是杜济拉不动,于是他喊我,乌青,过来一起拉。我跑过去说,我怎么拉?杜济说,你拉那只狗的尾巴,于是我们拉住两只正在交媾的狗的尾巴就像拔河一样嗨哟嗨哟地把两只狗拉起来。这是我瞎说的,当时我并不在场,我其实至今没有看过狗的交媾。但是,事实上,我们成功了,我们把它们拉开了。两只狗都很平静地各自走开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杜济显得很沮丧,他告诉我,后来他家的狗独自去马路上,冲向一辆疾驰而来的吉普车,当场撞死。我为什么要讲这一段呢?) 
  陈晓的家住在东方新村,是楚镇比较成熟的一个小区,在我印象中,那一带经常出现美女,但是我却很少去那个地方。我已经不记得陈晓家的具体位置,我最后一次跟踪她离现在已经七年多了,说不定她家都已经搬了。我在那一带转了转,然后就走了。我走过东门石板桥,向左沿环河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文化馆。楚镇的文化馆实际上是河中的岛,像一个公园,四周是河水,种了一些柳树,房子在中间,建筑还弄得古色古香的。我进去找了一个老头下象棋,连输两局,然后我走出来。我继续沿河向左走,走到南兴街,然后右拐,走南大街,走到十字街,然后左拐,走西大街,走到解放路口,左拐,走进解放路,走到果皮包子店,买了两个果皮包子,然后继续走,走到古吧,走进去,走到吧台,坐下,对服务员小法伸出食指和中指。 
  小法立刻给我一杯TTX。我对他说,小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法说,什么问题? 
  我说,当一个女的一见到一个男的就笑,这说明什么? 
  小法说,说明她对他有意思咯。 
  我说,如果不是对他有意思呢? 
  小法说,那是那个男的很可笑? 
  我说,如果也不是呢? 
  小法说,那就是那个女的有问题。 
  我说,对,那会是什么问题? 
  小法说,神经病。 
  我说,肯定不是神经病,还有别的可能吗? 
  小法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摇摇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个时候小法说,乌青,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我早就想问你,但是一直没有问,我现在必须要问问你,否则我会很难受的。 
  我看着他,他一副渴望知道谜底的神情。我说,什么问题? 
  小法说,你为什么每次要一杯TTX的时候,总是伸出两个手指头呢?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伸出食指和中指,我说,是这样吗? 
  小法说,对,你为什么要伸出两个手指头呢? 
  我说,这说明什么? 
  小法说,我问你啊。 
  我说,这很简单,这说明当我伸出一个手指头的时候,表示我不要TTX。 
   
  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在古吧里遇到陈晓,因为我觉得她也一定喜欢这个酒吧,就像我喜欢果皮包子,她也喜欢一样。我相信她来过古吧,说不定来的次数还不少,只是我们没有碰到而已。所以我去古吧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差不多天天去。我和小法也聊得越来越多,我经常问他那个问题。我也告诉他,被看到就笑的男的就是我,我在找那个看到我就笑的女的。我向小法详细描述了陈晓的样子,我问,你没有见过这样这样一个女孩?小法说,我没有注意。我说,她一定会出现的,现在开始,你一见到她就给我打电话。终于有一个晚上,我接到了小法的电话。小法在电话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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