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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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2期-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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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篾匠自幼多计谋。他对邻人称,他手指有仙法,指什么什么就死。邻人说,你指那瓜看看它死不死?夏篾匠用手指那藤上的青瓜,那瓜蒂花,拳大,鲜活得很。夏篾匠说,那瓜必不能成瓜,要死。第二天,那青瓜死了。邻人惊诧不已。原来,那瓜早被夏篾匠做了手脚,他在不显处扎了眼,又弄了许多石灰进去,那瓜还不死? 
  夏篾匠做了一辈子手艺,自恃聪明过人,又不曾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很不甘心。到死时,他弄了很多竹子,做成竹筒,拿铁条烧红,在竹筒上胡乱烙上些痕迹。叫儿将竹筒埋进一口枯井内。断气时对儿子讲,此乃绝密,不可对人泄露,多少年后,你凭这些竹片儿发横财。儿允诺,夏篾匠奔西天乐土去了。 
  夏篾匠儿子也是篾匠,手艺不如父,一生贫穷,别人过年杀猪宰羊,他过年没得老婆同床,提了只老鼠过年。忽记起老爹死时的话,想老爹埋的那些竹片儿可变成了什么宝贝,何不挖出来看看? 
  无奈数日,也没取出那些竹片来。邻人见他每日掘一枯井,想井中有什么宝贝,众人便来挖,取出一些竹片,半腐烂,上有文字。后着一戴眼镜的来认,识是春秋事物,为孔子所书。一竹片值千金也! 
  篾匠儿大笑不止,笑断筋脉,死于枯井边。 
   
  池 鱼 
   
  乡人陈次包养了一池金鲁鱼。池中之物,惟金鲤鱼不安分,一心想跳龙门,化而成仙。 
  逢雷暴气候,鱼不是随水流走便是飞跃离池,涸死于草丛,成为蚁食,陈次包损失惨重,痛心不已。陈次包闲来无事,听人说某妻美色,红杏出墙,其夫访得一药,给其妇食后,其妇变呆,足不出户,便少却红杏出墙之事。陈次包一听,好药!遂访来此药,和料投入鱼池,鱼吃之后果然安分守己,安于鱼池。这鱼后来生殖,也多为不动鱼,陈次包取名为呆鱼。呆鱼全无灵性,但肉肥美,仍为鱼。彼妻若呆,但能生儿育女,仍为妻。 
  村长也有一池金鲤,一美妻。美妻不见红杏出墙,那金鲤却常走失。村长着陈次包商议,要换鱼池。陈次包却不过村长的面子,换了鱼池。 
  次日,村长换来的鱼池变成旱地,一地蚯蚓。村长说陈次包有诈。金鲤如何变成蚯蚓?陈次包不信,一看,果然是一地蚯蚓。陈次包大笑,村长,恭喜你啦!这哪是蚯蚓?是些小龙!金鲤遇有福之人,便化作龙。 
  村长将信将疑。 
  中药铺管蚯蚓叫地龙。 

地福堂
聂鑫森 
  甲 
   
  1943年春天,黄昏,漂亮而泼辣的于倩,在欢天喜地的鼓乐声中,坐进了抬往古城湘潭赫赫有名的大药铺地福堂的八人大花轿。她将成为地福堂的少奶奶。与如意郎君吴戈朝夕厮守。庞大的迎亲队伍从于倩的家门口出发,如一片彩色的波浪,缓缓地朝她未来的家漫去,其实两家的距离并不远,于家住在城西石子头的一栋很洋气的三层小楼里,铁铸的栅栏围着四周,楼前楼后是一片绵软的芳草地,挨着栅栏栽着一些法国梧桐;而吴家的地福堂处在城中十总的正街上,门脸很宽阔,是典型的前厅后院的格局,前厅是药铺,而后院又分成两部分:制药的作坊,以及吴家居住、休憩的另外一个小院子。在轿子悠悠晃晃的行进中,于倩悄悄地掀开红盖头,从拨开窗帘的缝隙里向外眺望。到处桃花灿若明霞,一树一树,像野火一样,她的脸上立即有了一种热辣辣的感觉。而骑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吴戈,头戴礼帽,身穿长袍马褂,可惜只看见一个背影,他的脸上该充满一派幸福与祥和! 
  这一桩婚姻,既非自由恋爱而成,也非父母之命所致,而来自一个莫明其妙的指令。在事后,于倩却感激这个指令所蕴含的温馨,使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但在闲暇时,心上会涌上浓浓的愧疚,她毕竟对丈夫吴戈隐瞒了许多东西。她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有一个机会让她解释明白。 
  于倩出身于一个矿业主的家庭,在古城远郊外的金山有她家经营的锰矿。她是独生女,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聪慧而不文弱,泼辣但不骄横,她喜欢扮作男孩子的模样,向往一种金戈铁马的战斗生涯。她于诗词、绘画、棋艺和“票”京戏上兴致很浓,她会唱不少戏,崇仰的是梅派。父亲常年在矿山,她和母亲住在城西石子头,有五六个下人侍候着她们。父亲是留学法国回来的,思想很开明,让她在新式学堂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原想让她进北京大学,可惜卢沟桥事变后,北京的许多大学南迁。她便只身一人去昆明读西南联大的中文系。那时的昆明是抗日的大后方,聚集着各地来的莘莘学子,除上课外,游行、集会、演讲、出刊、出报,煽动着火炽的爱国热情。在临近毕业时,于倩和一帮男女同学去一个招兵处报名参军,她渴望做一个现代的梁红玉。但她独被挑选去参加一个特别训练班,在一座秘密的大楼里,她宣了誓。在学习期间,她和她的同班学员都有专用的名字,并严禁彼此打听关于家庭、经历等各方面的情况。她那时叫刘珍,在半年的训练中,她与同学形同陌路之人,这使一向热情洋溢的她十分难受,但私下里却为自己能当上一个到日寇占领区去工作的特工而自矜。毕业时,没有隆重的典礼和依依惜别的场面,学员们猛一下都“消失”了。她收到了与她单线联系的上司“12号”的密信,而她的代号是“13号”。“12号”又说湘潭不久将沦陷,湘潭是全国除河南安国、江西樟树之外的著名药都,有很多的药行、药铺,我们的军队和后方需要各种药品,日军一定很看重这个地方,而共产党也会插手其间,他们也有个“13号”在活动,要密切注意他们的动态;你应带上为你准备的小型电台、手枪等物速返湘潭,你只听从“12号”的指令。 
  于倩是1942年秋回到湘潭的。 
  半个月后,于倩收到一封平信,她将信笺浸入水中,在信的空白处显现出用药水写的字: 
  “13号”,闻安然抵潭,甚幸。你应去结识地福堂的少老板吴戈,并结秦晋之好。“12号”。 
  在此之前,于倩对于吴戈一无所知。对于这种指令,她十分反感,但她深知这种指令的残酷性。她开始多方打探吴戈的情况。 
  吴戈,二十八岁,个头高挑,国字脸,浓眉大眼,称得上是美男子。他是日本东京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回湘潭来执掌地福堂的商务。老太爷吴硕五十岁时才有了这根独苗,因此看得很重。吴戈十岁时母亲即过世,吴老太爷一直不肯续弦,怕儿子受委屈。吴戈在这种富家长大,却无纨绔子弟的作派,文静、儒雅,不但日语流利,旧学根底亦扎实,常在报刊上发表些旧体诗词;闲时则喜欢看京戏,在城中最大的华南戏院有吴家的专用包厢,在家里吴戈也喜欢唱几口,学的是谭派老生。之所以未娶亲,据称是一直未碰到中意的,吴老太爷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在许多抽象的调查材料汇成一堆时,于倩便清楚地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吴戈。她觉得他与自己很相配。但她想真正地和他接触一下,积累一些亲身感受。这种冲动与那个指令已毫无关系,弥漫着一种浪漫的气氛,这对于一个少女来说非常重要。她去华南剧院订了一个包厢,与吴戈的包厢相邻。 
  这是一个清凉的秋夜。于倩着西装,戴鸭舌帽,俨然一个公子哥儿,早早地坐在包厢里。那时的包厢并不是一个个封闭的房间,每两个包厢之间只是用齐腰高的木板隔开,里面放着茶几和椅子,包厢里的人可以互相聊天。 
  戏快开始时,吴戈着长衫、布鞋,手持一把合着的折扇,从从容容地走进了包厢。于倩第一眼看见吴戈时,心里突突地跳起来: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吴戈发现了于倩,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坐下来了。 
  于倩说:“你大概是吴戈先生吧?” 
  吴戈忙站起来,拱拱手说:“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 
  “我姓于。你这地福堂的少老板,谁不知道呢?” 
  “惭愧!惭愧!于先生,你好像是第一次来?” 
  “嗯。刚从外地读书回来,听说今晚有名角登台,就来了。” 
  “好,我们都不孤单了,可以边看戏边聊聊天。” 
  于倩笑了。 
  这时,侍者提着大铜壶走进于倩的包厢,为她准备茶壶、茶盅。于倩说:“你们的茶叶不好,我自带了茶叶,是君山旗枪茶。” 
  侍者说:“听您的。” 
  “给吴先生也沏我的茶叶吧。” 
  吴戈说:“于先生,叨扰叨扰了。” 
  第一个折子戏是《空城计》。 
  两人都看得很认真,用手轻敲板眼,彼此间似无话可说,听到妙处,竟都喊出一声“好”来。喊过了“好”,互相对视一笑,带着一种对对方由衷的欣赏,因为“好”都喊在节骨眼上,这才是知音哩! 
  吴戈说:“于先生是此中行家!” 
  于倩摘下鸭舌帽,头发如瀑,泻下来,她说:“只恐戏园子看戏不方便……” 
  “无妨,无妨。女性怎么就不能来看戏呢?” 
  于倩很感动。 
  快散戏时,吴戈说:“于小姐假如有闲,雨湖公园有家藤花棋社,明日上午九时,我们去手谈二局,如何?” 
  于倩说:“行。” 
  此后的发展,一如言情小说中的情节,爱迅速地成熟了。双方的长辈都很赞同这桩婚事,便聘请媒人说媒,合八字,下聘礼。 
  于倩是在一种甜蜜的回忆与遐思中,被抬到吴家地福堂大门口的,然后又被引导着进入一整套世俗的礼仪程式中,最终才被搀扶着走进洞房,静坐在床沿,等待吴戈的到来。洞房里特意没有扯亮电灯,而是在四角立着的大型铜烛架上,插着高燃的红烛,红色的光晕漂满了一屋子,温暖而充满诗意。而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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