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铜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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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铜床-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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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的男人都总结说,人生最幸福的三件事是,第一中国的饭菜,第二法国的情妇,第三日本的老婆,真是至理名言啊!”
    “中国的饭菜、法国的情妇、日本的老婆?那你可不都占齐了?”杜顺知道宋开森除了娶了个日本老婆外,在欧洲那几年没少风流,回来后,天津德、英租界小白楼一带的白俄妓院,也没有他不熟悉的。有几次,宋开森还要请杜顺一块去逛那些白俄窑子,杜顺推说走不开,躲过去了。
    “告诉你,我这叫按图索骥。你说这人活一辈子,到了图个什么呀?不就图个吃上几口好的,睡上几个俊的吗?你还甭说,上回请你去你还不去,结果让我碰上个真正的俄国贵妇,从俄国逃出来时带的钱全花完了,才二十来岁,只好瞒着男人偶尔出来干干这个,那床上的花活甭提多要了人命了……”
    “得,你今天不是为了让我来,光听你讲这些个风流韵事的吧?”
    “那好,顺子,咱们言归正传。不说你也知道,这自来水公司收归国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日本人也催得紧,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儿,让赵老爷子抹过这弯来。赵老爷子这要点了头,其他股东那就好办多了。”
    “我能有什么法子,老爷子已经发过话了,就是把自来水公司的设备全拆了,扔到河里,也不能给了日本人,免得死了都被人骂汉奸。”
    “汉奸?光喊几句抗日爱国,这中国就能打赢日本了?就凭国民党现在这付烂摊子,别说一个中国,就是仨中国我看都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不信你就瞧着,不出俩月,日本人准能打下南京来,这改朝换代是明摆着的事了。”宋开森往嘴里夹了口菜,接着说:“顺子,咱们这么些年交情了,今天不妨跟你透句实话,你回去再把这利害跟老爷子说一遍,他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我也有招。下来电力公司和电车公司也得国有,收归公用事业局管,要是那些股东也跟着这么别扭,那我这局长就没法弄了,所以现在最好先杀只鸡给猴看看,这赵老爷子来当那只鸡也最合适。顺子,我问你一句,你们杜家伺候他们赵家有几年了?”
    “算上我爹,四、五十年了,怎么了?”
    “就是了,要不是你杜顺这些年的经营,他赵家能有这么份家产吗?现在赵银宝在共产党那边生死不明,赵天宝带着国民党的队伍和日本人打仗,不死在战场上,日本人也不会轻饶了他,要是这老爷子再没了,那赵家的这份家产不就是你杜顺的了吗?你杜顺翻身的日子可就在眼前了。”
    “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赵家的事。即使象你说的那样,老爷和少爷都没了,那这个家也应该是太太的,我只不过是个掌柜的。”
    “得了吧,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当年我们这帮傻小子,谁没给那大美人儿迷倒过?当初都以为,这大美人是赵家的那俩公子的了,没曾想,这俩人谁都没得着,到让他们的老子占了去了。那美人最近我可见过,感觉都没怎么变,还更有成熟的风韵了,你天天守着她就从来没动过心?我可跟你说,你不动心,可有动心的。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想想吧。要是事办成了,你不单人财两得,这自来水公司经理的位子我保证也是你杜顺的。”
    从聚满楼出来,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越下越大,杜顺催促着车夫一路往前急赶。
    赵家大院是三进大院和三个偏院,杜顺原本和父母还有媳妇住一个偏院,这几年送水的工人不断增加,偏院陆续给水工和佣人住满了,赵静安让杜顺一家搬进了前院。这天杜顺走进前院,看到卧房亮着灯,媳妇在等着他。杜顺没声张,轻着脚踩着柔软的雪花,经过一道垂花门,走进了中院。中院原本住着两个少爷,一个住东厢房,一个住西厢房。赵天宝和赵银宝离开赵家大院已整整十八年了,按老爷的吩咐,院子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佣人们每天打扫,但再没让任何人住进来过。杜顺在中院没有停留,又经过一道垂花门,来到了老爷和太太住着的后院。
    一切正如杜顺所料,后院卧房的门窗关得紧紧的,屋里透着温暖的灯光。杜顺快步绕到屋后的旮旯,从一堆杂物中抽出一把长梯,他把梯子搭到后墙上,娴熟的爬上了屋顶。
    屋顶已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杜顺很快找到了做有记号的那块瓦,他轻轻抽出瓦片,俯下身子,把眼睛贴近露出的洞眼。
    屋顶下的景象是杜顺所熟悉的,十多年里,他已记不得看过了多少次。屋顶下面,大木盆里升腾起来的雾气暖洋洋的弥漫着整个房间,老爷一件一件脱去太太身上的衣裳,当胸衣解开,太太丰满的双乳充满弹性的跳了出来,小巧的乳晕和乳头象两朵盛开的鲜花上的粉色花蕊,娇艳动人。
    但老爷真的老了,他再也抱不动他的美人了,反到是美丽依旧的太太搀着他跨进了澡盆,他的阴茎像泄了气的气球,毫无生气的耷拉在皱巴巴的两腿之间。
    “哎,我真的是老了!”靠在澡盆里,搂着依在他怀里的女人,赵静安感慨的说。
    “我们都老了。”
    “不,你看,我就像这用了十多年的大木盆,已经发黑腐朽了,而你像那张大铜床,还是那么熠熠闪光。”
    这天夜里,杜顺没有像往常那样,用一次接一次的手淫来缓解太太那美丽的身体在他心里激起的渴望。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陷入了即将作出他一生中最重大的决定之前的焦虑之中。这种焦虑,在决定去天津刺杀金二爷之前出现过一次,在决定杀掉许得贵的之前也出现过一次,现在同样的焦虑又出现了。
    长久以来,北京的供水一直被由大水商所控制的运水工行会所垄断,行会的水商和运水工大多都是山东人。这些水商和运水工经常肆无忌惮的哄抬水价,缺斤短两,是出了名的“水霸”。市民中有谁敢与他们做对,就有全家被断水的危险。十年前,赵静安让杜顺接手经营赵家送水的生意时,最大的水霸就是当时行会的会长许得贵。
    与行会中别的水商不同,赵静安一直信守赵家多年积累下来的信誉,附近住家也多愿意只买赵家的水,但赵家拥有的水井有限,一直供不应求。杜顺接手后,建议扩大经营,从别的水商那收购更多的水井,水质最好的几眼水井都在许得贵手中,所以收购最好先从许得贵开始。
    “这主意好是好,但现如今,京城这些水商的格局早已定下了,手上有好水井的是不会轻易出让的。那个许得贵出了名的蛮不讲理,你要能说动他把井卖给咱们,那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赵静安不相信杜顺能实现这一切。
    挑了个时间,杜顺登门拜访许得贵。许得贵爱养名犬,一进门几条狗就冲着杜顺狂吠。
    “听说你就是赵家的新掌柜的?” 许得贵摆弄着怀里的一条京叭儿狗,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说。
    “承蒙我们东家信任,学着做点事情。”
    “嗯,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您的几眼井用得不很充分,而我们这井又太少了,不够供应的,所以斗胆跟您提个建议,看能不能两家有所合作。”杜顺谦逊的说。
    “怎么个合作法啊?”
    “您看是否可以一起合股经营您的这些井,然后用我们赵家的名义来售卖,您要觉得麻烦的话,或是以您觉得合适的价钱把一些井转给我们也最好。”
    “放你娘的屁,想让老子把井卖给你们!呸!你他娘的回去问问你的主子,他爹原先不过是我们李家的一个水工;现在居然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我扔出去。”
    其实去会许得贵之前,杜顺已为他的计划做足了准备,这次去只是为了熟悉李家的环境。杜顺早就知道许得贵的宝贝儿子好赌喜抽,在外头拉下了一屁股的赌债,要不是看着李家有一份家业,让他慢慢还着,债主们早就上门逼债了。
    杜顺手下有个模样精神的水工,和许得贵家一个年轻的厨娘勾搭了许久了。杜顺把这个水工找来,给了他一个工头的位子,还答应帮他们准备成婚所需要的一切。通过这个厨娘,杜顺了解到许得贵对他的狗,比对他的儿子还亲,晚上睡觉都要让他的几条狗睡在床边,而他的姨太太不喜欢狗,睡在另一间屋。
    这天回去后,杜顺叫来那个水工,把一小包迷药交给他,让他交给李家的厨娘,叫她晚上把药拌到狗食里,然后临睡前再把厨房的后门虚掩。他只告诉他们,他要教训教训许得贵,晚上找人把他宝贝一样的狗全部偷走。
    夜过三更,所有人都睡下了,杜顺从厨房的后门潜入了李家的院子,按照白天看好的路径,轻轻松松的溜进了许得贵的卧房。那几条狗吃了迷药昏睡不醒,胖得像一头猪似的的许得贵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杜顺掏出一根细而柔软的钢索,一套上许得贵的脖子,就使劲猛勒。许得贵肥硕的身体像被抛上了岸的鱼一样,一阵打挺,不一会就蹬腿咽气了。杜顺把尸体装进个大口袋,顺着原路背出李家的院子,扔上了事先停在门口的马车。
    没过几天,许家老爷不见了的消息传遍了城里,债主们纷纷找上门来。许大少爷把债主们手中的欠条在算盘上划拉了一下,这才发现,就是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给出去,都不够还他的赌债的。许大少爷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养尊处优惯了,哪经过这个,这时杜顺适时出现,给了惊魂未定的许少爷一个不错的价钱,将许家的水井全盘了下来。
    再后来,杜顺又陆陆续续从一些经营不善的水商手中盘下了更多的优质水井,赵家的买卖这才日渐壮大起来。宋开森说得一点没错,要是没有他杜顺这十来年的经营,赵家哪来现在的这份家业。他不辞辛苦的日夜操劳,拼命的为赵家聚敛钱财,他总觉得,他为赵家挣到的钱越多,那太太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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