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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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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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摩西勒紧缰绳蓄势待发,克劳狄望着那副孱弱的背影,想要做些什么,然而,有心无力……
  恍然间目光一澈,他缓缓开口,沉沉地说:「提摩西,一定要活下去。」
  澄蓝的瞳眸,如夜一般深幽,惟有与生俱来的大将风范闪亮其中,无论何时何地,永不湮灭。
  「我,你父亲,还有千千万万同伴,都会在罗马的疆场上等着你,终有一天成为帝国最出色的战士。」
  提摩西猛地震住,眼眶红了一圈,却有喜悦的笑靥浮上眉睫,他用力点头。
  正前方火光开始涌动,提摩西夹紧马腹,风驰电掣般奔驰而出。他曾在达官家担任马厮,驭马术无庸置疑,即使成年人也未必能赶上。
  他的突然出现立即引起军队注意,一阵呆滞后指挥官暴跳喝令。
  「给我追!」
  大批马匹与步兵的脚步声随之渐远,直到恢复寻常的安静。
  机不可失,文森特当即策马从胡同里一窜而出向右急驰。
  万幸的是这一路上没再遇敌,路旁的景象越来越偏僻,两个左拐弯后,显然已经进入市郊。马蹄不停继续前行,不久后,一所寂静庄严的大型墓园终于在眼前出现。
  暂时脱离危险区域,不禁松了口气,稍稍放缓脚步向墓园迈近。墓园中的排排小树上,灰色石碑上,一群群乌鸦停留,嘎哑叫声一阵一阵,令人毛骨悚然。  
  克劳狄仍在挂怀提摩西的事,无心开口。而文森特,不知是之前战得太过疲累,还是因为这紧张的局势,呼吸居然也微微带喘,不时有冷汗顺着鬓角落在对方肩上。
  一直穿过墓园再走不久,前方果然如提摩西所说有一片茂密树林。林中幽深寂静,除了风声鸟啼虫鸣,就是偶尔来自远方一声长长的野兽嗥叫。
  最终,一条横穿树林的长河阻住了他们的去路。河水深不见底,显然不适合淌过去。两边也望不到河流尽头,看来他们的逃亡之旅已经到了终点。 
  「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了。」文森特喃喃道,突然毫无预兆地从马上跌了下去。 
  克劳狄大吃一惊,连忙下马跑到他身边。他侧躺在草丛中,身体有些痛苦地蜷曲着,长发混着汗水贴在他苍白的脸颊,竟是凌乱的。
  当克劳狄瞥到插在他背上的四支利箭时,不禁狠狠倒吸一口凉气,一直凉进肺里,凉透了四肢百骸。
  身后箭头飞驰如麻的情形掠过脑海,这才猛然明白提摩西那时的惊呼,与后来不计后果的牺牲。
  他一直都带着箭伤与自己拼死前进的吗?这个笨蛋…… 
  仿佛有无形的利爪一下下撕扯揪心,剧痛难当。远处的兽嗥,竟像在悲泣呜鸣。
  微颤的手拨开粘在对方脸上的头发,克劳狄低声问:「有短剑吗?」
  文森特的双眼因痛楚而眯紧,气若游丝地答:「靴筒里。」
  克劳狄连忙探手摸去,果然抽出一把匕首。扳过他的身体让他头枕自己大腿趴着,抑住手掌的哆嗦,小心为他将箭矢露在皮肤外的一部分割掉。
  初步工作完成,接下来就该把肉里的箭头拔出来再包扎,然而,克劳狄已经做不下去了。
  迷|药作用加上之前的剧烈活动,令他的手脚沉重酸疼,眼前的景象也时而产生重影,凭他现在的状况如果勉强拔箭,极有可能杀了已经失血过多的文森特。
  什么都做不了,想救的人也救不了……这种无助的深深悲凉,快要将他撕咬得支离破碎。
  背后那道疤,事隔多年,竟在此时又开始痛了。
  「抱歉,文森特……」他颓丧地捧住脸,声音微弱,痛苦不堪,「我无能为力……」
  「已经够了。」文森特缓慢挪身面向他侧躺,淡淡地说,「幸好是你。如果是提摩西那笨小子,说不定已经直接把箭给我拽出来。」 
  文森特脸上血色尽失,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在月光的包围下竟似乎渐渐变成透明。
  克劳狄难受地按住他冰冷的面颊:「痛吗?」
  文森特咧咧嘴角:「不痛的是死人。」
  「……你这笨蛋。」克劳狄喉咙一梗,骂了这句后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文森特叹息。因为箭伤,胸腔的每一活动都会让他痛楚万分,所以这口气他叹得极轻极轻。
  包住对方徘徊在自己脸上的手,他无声笑道:「是不是不舍得我死?很心疼吧?」 
  该否认,还是承认? 
  茫然的克劳狄做不出回应,眼神闪烁,漾着凄凉。
  只知道,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在面前死去。真的不想。
  「那,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文森特当他默认,轻轻地问。
  「什么要求?」
  「若我不死,与我并肩作战,拿下罗马。」
  「……」
  回应只有,冗长的沉默。
  心痛,阵阵绞着克劳狄酸涩的胸口。
  还在犹豫什么?他也不知道。
  为什么就是无法点头?是不甘心屈于人下,还是害怕信任之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场阴谋算计的闹剧?一剧落幕,他的人生,他曾经拥有的信任和温暖,也跟着落幕。
  面对他的缄默,文森特眼中泛起莫名的悲伤。
  「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我吗?」 
  此时在心痛的又何止是一人?
  他嘲弄地低笑起来。渐渐地,笑声越放越长,笑里裹着一种失望,达到绝顶的失望。
  喉咙一热,放肆的大笑忽然转为剧咳,猩红的鲜血从他口中翻滚而出。
  「文森特!」克劳狄惊呼,急忙按住他的嘴唇。然而,那鲜红刺目的液体,恁是决堤般挡不住地从指缝之间溢出,淌下。
  「不要这样,别让情绪激动!文……」
  视线散乱,被血蛰痛双眼,从不知红色是这样可怕的一种颜色。
  乍然间,对上了文森特凝视的目光,那带着期许、珍惜,包容的目光。
  仿佛是他的血流进了自己胸口,顺着心脏一滴一滴下落。不痛,因为痛到深处反而感觉不到痛。
  在心里某个地方,有一面厚厚的高墙无声坍塌,围困墙内多年的潮水汹涌而出,瞬间就将他全部吞没。
  猛然一把将对方头颅抱紧怀中,他认输了,此时此刻,彻彻底底。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死,我们一起攻进罗马。你会是万人之上的恺撒大帝,你会……会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
  安静。
  长时间的安静。
  冷风呼啸而过,掠过河面,带来另一种生命的气息。
  文森特轻轻一笑:「让我带着梦想死去吗?你可真仁慈。」
  「你绝不会死!」克劳狄低吼,「你在竞技场上无往不胜,不会这样就死。你还没完成对我的使命,不准死!我看不起轻易就死掉的家伙!」
  文森特又笑,「好好,我不死。克劳狄,给我一点力量。」
  「什么?」
  「就是这个。」
  低喃着,手腕绕过他的后颈拉下,含住那双微颤的唇。
  就好象真的可以将生命力如此赋予对方般,克劳狄心中有种奇妙的感动,不可思议。
  当唇舌分开,却看见文森特的眼睛静静阖紧。 
  「累了吗?」克劳狄怜惜地笑着,柔声道,「放心休息吧。绝对不会离你而去,我保证。」
  抬头望向深处丛林,幽暗沉寂。背两人前来的马儿在悠然吃草,全然不觉有何异动。河边草丛里散落着无名小花,河水澄澈透明。如果在白日,这里定是个超美脱俗的人间胜地。
  这样一处地方,绝不会是坟墓。
  ※   ※   ※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睡着的文森特蓦然睁眼,扶住克劳狄的手臂吃力却迅速地坐了起身。
  「文森特?」克劳狄愕然。
  「有人来了。」文森特低沉道,拾起长剑,拔出剑鞘,一把递给克劳狄,一把则在手中握紧。
  「扶我起来。」
  他嘴角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涸,站起后便收回绕在对方肩上的手,双手举剑直指树林,惨白寒刃映照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夺魂。
  断续的细微响动从树林内部隐约传来。 
  「只要有机会逃掉,就杀。不要手软。」字字句句,凌厉如刀。 
  克劳狄深深望着那张英气桀骜的侧脸,白鹰,再次闪现出嗜血的凶光。
  无声应允,掌中剑缓缓握紧,目光转而紧盯前方。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所以不论是谁,只要是敌人,杀。
  兽群在远方山顶高嗥。风,止住了。

  启航

  夜色宁静,远离所有喧嚣。
  河边两人只待浴血杀出重围,谁知,原本料想的一场恶战,却不生自灭。
  当两人听见一把熟悉的清脆嗓音大喊「伊瓦大人!将军大人!」时,紧绷的弦仿佛被一下子拉断,手里的剑险些滑落。
  很快地,一群骑在马上的人影从树林当中渐渐显露身形,最前方的竟是那原以为生死未卜的提摩西。震惊的两人面面相觑,互扬眉梢表示迷茫。
  这时提摩西与身后的人已经来到面前,纷纷下马,这才看清原是马汀一行人,此外还有数十名从城中召来的起义军成员。
  文森特蹙眉,冷冷睨向马汀:「你还是冒险了。」
  马汀点头:「我们很担心你,不得不这么做。你放心,我们很幸运的避过了罗马军队耳目。此外,有个人要见你。」马汀让出位子,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上前对文森特拱手示意。这个人就是卡斯珀的二儿子,卡尔。
  「父亲早已设想假如发生意外该如何应对,因此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卡尔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气度沉稳谦谨,与他父亲有几分神似,「他在家里拖住了部分军队,让我趁机出来寻找你们。从墓园出去往左再走不远有一座平房,原本是空地,不久前被父亲买下。请你们跟我来吧。」
  文森特与克劳狄对视一眼,觉得并无疑点后便点头应允。
  旁边的提摩西跑上前扯住文森特衣角,担忧地仰脸望着他:「你伤的那么重,要不要紧?」
  文森特摇头:「马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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