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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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岁月-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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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会场,这一重大发现,让杨秀梅的心“咯噔”一下,她隐隐地感到,从结婚到现在,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怕是在不远的将来就要出现了。

乔志文上任后,前面空着的一趟厂房租了出去,后面一片闲置的仓库卖了出去,拿着这些钱,交上了电费,但仍旧没有恢复生产,让厂工会把人员组织起来,由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天天给大家讲课,讲规章制度,讲一些先进企业的管理方法,讲人生观、价值观……他则和新成立的研发小组,一头扎进了后面的车间,几个人不知在鼓捣些什么,没日没夜的。

一天六小时的学习,枯燥乏味,许多职工,表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都牢骚满腹,说这个乔厂长,净整些没用的,给我们讲什么管理方法,什么人生观、价值观的,有什么用?赶紧恢复生产,我们老老实实干活,给我们把工资发了,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还人生观、价值观的,都这么大岁数了,人生观早就形成了,现在再改还来得及吗?更有人说,看着吧,又一个败家的来了,把仓库都卖了,再过几天说不定把厂都卖了,咱都不知道,到时候他一拍屁股走人了,坑的还是咱们!

还有说,卖了钱怎么不生产啊?天天开发什么新产品,能行吗?当初开大会的时候说得倒挺好,现在呢?一点儿实事儿不干。

想必对职工们的微词志文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他就像没听见一样,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除了研发还是研发。

一个月后,学习结束,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时,一场考试却不期而至。

事先没有通知说学习完了还要考试,所有的人都没有思想准备,考场又不让互相抄,成绩一出来,一塌糊涂。

看着这一张张乱七八糟的试卷儿,志文笑了,说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又一次全厂大会,志文在会上郑重声明,接下来的时间还要学习,一个月后,还要考试,考试成绩要排大榜,成绩不合格的给三次补考机会,再不合格,回家待岗。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职工意见可大了,说我们给共产党干了一辈子了,以前也没让我们学习,噢,你乔志文来了,因为你是大学生,就得要求这些人都是大学生的水平?那要都是大学生的水平还要我们这些工人干什么?都来当干部,都坐办公室就得了?我们本来就文化程度低,你冷不丁让我们学习我们就得学,考试不及格就没饭碗了,有这样的道理吗?你乔志文也不是为了厂子好,为了工人好哇?你这不是整人吗?

意见再大,也得硬着头皮学,学不进去,也得支愣着耳朵听。

有人说了,瞧你们这实心眼子,乔厂长是真考试吗?那是在给你们机会,送礼的当然考试合格,不送礼的考试肯定不合格啊!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老乔家就数这乔志文黑呀!

于是,还真有人信这话,提着东西去送礼,偏偏赶上杨秀梅在家,杨秀梅当仁不让,毫不客气地就收下了,她自是想体会一下当官太太的滋味儿。

谁知,志文知道后,第二天就派人把东西送了回去。

有句老话说官儿还不打送礼的呢,这乔志文可真够损的,不但不收礼,还打发别人给送回去,不但让送礼的达不到目的,还失了面子,这小子怎么这么损呢?乔师傅那人多好啊,怎么能生出这么个犊子玩意儿?

这些议论当然都是在背地里说的,表面上谁都不敢造次。

也有不听邪的,考就考,不合格我看他能给我弄家里去一个试试?我天天上他家吃饭去我!

说话的人本身就叫“不听邪”,是厂子里有名的“刺头儿”,平日说旷工就旷工,奸懒馋滑占全了,仗着这种无赖品质,好多人不愿跟他一般见识,他也正好抓住了人们这一心理,得偷懒就偷懒,混一天少一天。

没成想,你不听邪,还有更不听邪的,三次补考后,乔志文就拿“不听邪”开了刀,厂劳资科通知他在家待岗,什么时候有空岗了再回来。

“不听邪”一听傻眼了,一股怒火随即“腾”地涌上脑门,他二话不说,闯进乔志文办公室,指着乔志文的鼻子:“姓乔的,从明天开始我就上你家吃饭了!”

志文微笑点头:“好啊,不过我家伙食你可得凑合点儿,没有肉。”

“不听邪”到院里拣了数块砖头,把乔志文办公室的窗户砸了个稀巴烂,被保卫科给扭送到了派出所。

当晚,志文回到家,被乔师傅叫到了屋里。

“最近我听说厂里对你反映挺大啊!”乔师傅不无忧虑地说。

“我知道。”志文说。

“办事儿得讲究个方式方法,你刚上来,不能干得罪人的事儿啊,都在一个厂里,这么多年了,老二干的时候也没得罪过人,原来厂里这些老人儿对你印象都挺好,都指望着你上来能给开点儿支啥的,这可倒好,先拿人开上刀了。”

“爸,”志文坐下来:“现在是市场经济了,原来吃大锅饭那一套已经不行了,要想开工资,就得适应市场需要,生产不出适销对路的产品,就没有市场,没有市场就没有钱哪,而一个企业,要想在市场大潮中生存发展,靠的是什么?”

乔师傅有些懵懂地看着志文。

“靠的是人哪!假如,我对职工,还像过去那样儿,得过且过,耍奸偷懒的、不思进取的和工作积极肯干的、为厂献计出力的待遇都一样,那不就等于说干好干坏都一样吗?还怎么调动职工积极性,职工积极性调动不起来,没人玩儿活,我这个厂长还怎么当?拿什么给职工们开支?”

乔师傅不说话了。

“半年多没开工资了,我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职工吃饭的问题,人心散得像一盘沙,在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加强管理,那这个企业就完了,不拿一两个人开刀,不足以震慑人心哪!”志文望着乔师傅,发自真心地说。

乔师傅皱着眉头点点头。

“你是想杀一儆百。”他说。

“一个企业的发展,靠的是人,当今市场经济,优胜劣汰,不学习,跟不上形势就要下课,如果我们的职工都像“不听邪”那样,耍奸偷懒,无组织无纪律,那将来要下课的不是他们,是我!”志文说。

“但是,我这么做,绝不是为我自己,在这种特殊时期,我能鼓起勇气上来,是因为我相信我有能力把这个厂救活,四五百号人,指着这地儿吃饭哪,能说黄摊儿就黄摊儿吗?对这些捣蛋分子的心慈手软,就是对广大职工的不负责任!一切的前提是要服从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则。”志文认真地看着乔师傅。

“考试题并不难,”他接下去说:“都是些日常工作中最基本应该掌握的,连这都不懂,说明你的能力胜任不了本职工作,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拖了全厂的后腿呀,您说对不对?”

乔师傅叹了口气:“原来也没这么多说道儿,工人每天就知道闷头干活儿,厂子也挺好,过年过节的都半个猪半个猪的分,大米白面都给分到家门口,现在可倒好,连支都开不出来了,还得整天学习,学不好就给弄家去,你说能没意见吗?唉!”

志文拍拍乔师傅,笑了:“此一时彼一时,一个企业要想管理好,说到底,就是先把人管好,只有管好人,用好人,才能一步步往前走。”

志文向外走去,临走甩下一句:“这仅仅是个开始,以后还要实行末位淘汰,厂子的人事机制、班子结构——”他沉吟了一下:“都要大换血。”

志文走了出去,乔师傅看着志文关上的门,想着志文刚才的话,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要想真正了解,也得有个过程。

初上任,乔志文的出位做法,即给许多想混日子的人迎头浇了一泼冷水。好多人把他的学习、待岗看作是整人,说没想到,老乔家最狠的是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乔志文哪,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勺蒯呀,有文化的人整人的招术都阴损得很呢。党支部书记刘振海和副厂长赵得贵趁此机会也在暗地里煽动事非,刘振海因为看出再这样下去,厂长的权力无限膨胀,书记的地位每况愈下,将来很有可能自己的乌纱帽都不保,于是勾结想当一把没当上的赵得贵,联名串通给局里写了一封反映职工对乔志文种种不满的信,想以此把志文弄下去。

信写了好长一段时间,局里没有任何回音儿,乔志文却没有因为部分人的利益受损而停下改革的脚步。

几个月后,一种全新的用于高端产品的研磨材料——化砂细研发成功,首批投产,厂子面向社会招聘此专业的大学生,针对化砂细这一新产品,把单位骨干召集到一起,专门成立了化砂细销售科和宣传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可更多的人则是持观望态度,认为在如此疲软的市场境况下,老客户都保不住了,新产品能有人认吗?

果不其然,第一批化砂细成品产出,即遭遇了市场寒流,志文亲自带队出马,新客户、老客户的实地走访、推销,印制了大量宣传册,细数化砂细的种种优良性能,请人家吃饭,甚至提出了高额的回扣,却没人买账,只有个别嘴上答应要两批货,回去后却没了下文。看着仓库里崭新的化砂细,志文嘴上起泡了。

看笑话的人说了,花这么大人力物力财力,却弄出一堆废品,放到那儿还嫌占地方呢,投入的钱都打了水漂,这乔志文不是败家子是什么?有那钱还不如给我们发点儿工资呢,照这么干下去,他也快!

可志文并不甘心,他不相信辛苦研发出的新产品,质量和性能都比老产品强百倍,价格虽然高点儿,但却节能降耗,总体来说,用这样的产品最后还是省钱,怎么就没人认呢?

志文和销售科、宣传科的主要人员天天开会,研究对策,最后决定,这批产品无偿送给关系单位试用,全当打广告了。

此决定一出,厂里上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有的人已经彻底绝望,认为乔志文根本救不了磨具厂,更有甚者认为乔志文就是来糟贱人来了,这边有人趁机跟着起哄,说厂里马上就要长期放假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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