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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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 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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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先生,到底是要到朝堂外去寻自在了?”我把着个朱玉屏扇赏玩,悠然道。 
  想起几次和休维寒相见,都是各藏阴谋,从未像今天这样惬意过。 
  休维寒摇摇头:“谈不上什么寻自在,不过不找麻烦罢了。” 
  我忍不住笑了:“也有让休先生怕成这样的麻烦,那我得听听、到底是什么了!” 
  “销魂”休维寒看着我,目色温煦。 
  销魂呵呵,倒是休维寒第一次这样叫我。 
  “王爷大概再有五六天也回来了我本想让厄澜一同在郡州安定下来,可还是觉得……” 
  我对上他略有窘色的脸,揶揄道:“这也不用跟我说,哪有儿子管娘的,倒是送出去的娘亲泼出去的水,休先生跟娘商量就行了!” 
  休维寒愣了一刻,竟有些慌乱:“这……我跟厄澜……我们根本……” 
  我不怀好意地等他出糗,他倒不说了,于是眼神一转,又道:“休先生到现在都没娶亲,不会还是个……” 
  “销魂!”他喝了一声站起身来。 
  好玩儿,也有让休维寒惊惶成这样的事,以后拿捏住他,倒可占多少便宜。 
  休维寒又平静下去,落座,面无表情道:“若说,真有什么非让我躲着的麻烦,你必是第一个!” 
  “哪里哪里,休先生抬举我!”我敬谢不敏。 
  休维寒看我片刻,眼神沉着许多:“销魂,你就没什么要问我、问王爷吗?” 
  “王爷和休先生就没什么要告诉销魂吗?” 
  他无奈地笑了,默念:“你哪里像厄澜的儿子!算了,我不多说,有什么你还是去问王爷我这就先去了。”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休先生!”我叫住他:“你和娘还是要落居广陵?” 
  “是,厄澜在那里住的习惯,离郡州也不远,闲了往来一下倒很方便。” 
  不远,这便是我此生与娘亲最好的距离不远,但也不能太近。 
  于是了然点头,我又问:“休先生这是要回去见我娘吧?什么时候动身,我也好去送送!” 
  “罢了罢了,你不刁难已经感激不尽!”休维寒服输般抱个拳,而后道别离去。 

  我算计着千云戈回来的日子,叫人把府上收拾了,又在外面买下座不大的别苑,只带了哑仆一个、并些自己的东西,便搬了进去。 
  接连几天,也一直忙着开珍宝苑的事,满郡州跑了个便,一来选铺子,二来联络行家,三来借机认识一些同道朋友,日子过的紧紧巴巴。 

  这日晌午,我正在城南书院街的泊舟馆里、与几个士子讨论一回魏晋书法,正在兴头,馆外突然一阵吵嚷。 
  大家稍停,决定歇息片刻把那骚扰捱过去,哪知四五个官家打扮人突然闯了进来,士子们都慌忙站起来,簇成一堆,我在人群中向外望去为首的,可不就是那盛气凌人的均赫王爷。 
  我也不言语,只等他在人群里搜寻,看见我,冷哼一声、攒着脸便过来了。 
  “销魂公子,别来无恙啊?”他咬牙切齿道。 
  “托王爷福!”我娇笑。 
  “哼!不敢!有劳销魂公子府上坐坐,本王有事请教!”千云戈丝毫不客气,听着是请,可分明就是在威迫。 
  我目色一敛,变得冷然:“恐怕今日不便。” 
  “销魂你……”千云戈要恼,可终于压制住、闷声道:“本王诚意相求,请公子赏光……” 
  见他做了退步,眼神一转、我也不再刁难,叹口气,道:“既如此,我怎么好拂了王爷盛情。” 
  在场众人看着我俩说话,早吓得傻在一旁。 
  “那就有请吧!”千云戈示意随从让开路,我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一直候在门外的哑仆见了我,正要上来服侍,千云戈已经死拽着我的胳膊向大门口走去。哑仆见势不妙就要追来,我使他个眼色,他不知所措地跟着,却是不敢妄动。 
  千云戈三两下把我塞进马车,哑仆终于奈不住,吭哧数声上前寻我。 
  我挑开帘子道:“哑仆,你先回家!” 
  “滚!”千云戈一把推开哑仆,上了车,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响声渗人。 
  哑仆倒在地上,终于被我放下帘子隔距。 
  马车左右拐了几道弯儿,而后、便向均赫王府飞驰而去。 

  看得出,千云戈现在极想把我狠劲儿揉捏一番。 
  然而、也算他十分“进益”,进门半天,仍只是绷着身子尽量不手脚乱晃、尽量不走来走去、尽量不吼声雷响。 
  “你到底又闹什么?”他的话几乎变成哀求。 
  我心中暗笑:王爷宝贝儿,爱极了你这明明气极、却又不敢对我发泄的样子。 
  我很坏很坏很坏…… 
  却是你亲自选的,所以别怪我装作无辜、并且问着:“我闹什么了?王爷不看看是我在闹还是你在闹!” 
  “你”他前进一步,凶相又多泄漏一分:“你倒是为什么要搬出去!” 
  瞟他一眼,我仍是板着脸:“那王爷说说,我为什么不能搬出去?” 
  “你住口!”千云戈挥臂拨掉个宝昭瓷的垒花梅瓶,星星红屑撒了满地,一副风雨初虐的险象;“你敢再叫敢再叫” 
  “叫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不是你的王爷!” 
  “王爷……”大约是听到碎响,碧桃不知好歹地走了进来,见到这番光景、早吓得说不出话。 
  “滚!”又是一声可怜的双斗玲珑盏……可怜的几天都会做恶梦的碧桃…… 
  我侧目凝视千云戈,心想:点到为止,不可太过。 
  于是缓和一下,我倒像累了似的坐上玉椅,努力寻找个舒服的姿势,而后道:“好好,你不是我的王爷,你是我王叔嘛。王叔息怒,销魂知……” 
  “销魂!”千云戈突然哀怆一声,鼻音中带出伤痛的腥弥。 
  我所有的戏弄立时胎死腹中,鳖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你是要我怎样才肯罢休!”怔怔然,千云戈眼中竟蓄满了泪水。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三思着刚才的经过天,我说了什么把你难过成这样。 
  不敢注视他,却是心虚地起来,诺诺道:“千……云戈!” 
  千云戈不解恨地候着,终于深吸口气,走了过来,拉住我问:“不气了?” 
  “啊?”我不解。 
  “我知道,你怪我什么也不告诉你,便暗中与皇上合谋;皇上小子对你做的事的确该死,可这回,沼仓国趁我失势竟强迫我叛国,多亏他里应外合才救了我,况且”千云戈说着,不禁失起神来。 
  我总算明白了那时千云戈叫陈松来的目的和这前前后后的玄机原来如此。 
  叹口气,他继续道:“这回皇上又分我朝中四成兵力,要我镇守西南,这是他大度;他有意与我分羹天下,我又如何不帮他?再说,我不帮他,就是帮沼仓,我千云戈再谋逆、也还不至到卖国、反了自己祖宗……” 
  “别说了!”我忙打断他,“我不是为这个气你。” 
  千云戈迟疑地看着我,眼神辗转不定。 
  我抬头对上他瞑邃的眸子,痴一刻,问:“千云戈,分开的日子,你可曾梦见过我?” 
  他一怔,竟有些笑意:“你问这干什么?” 
  我用力拨过他身子,固执依旧:“你告诉我,你梦见过我么?” 
  千云戈低下头,轻声道:“梦过。” 
  “经常梦吗?” 
  “嗯。” 
  心里一下子豁亮起来,如有所悟:“我也是,特别是昏睡那段日子,我好像天天梦见你、夜夜梦见你;你信吗,那梦就跟真的似的,我真的摸到你了,我还闻到你头上龙骨簪的香味,真的……”说着,我轻轻卸去他的头冠 
  果然和梦里一般,早生华发…… 
  “我知道。”千云戈捏住我的手,慢慢十指合拢,把我包裹。 
  可弥漫心头的却不是指掌间传来的温热,反是浴火般的痛苦难捱,我追问:“可你为什么又不理我?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那地方冷极了、空极了,我每天像死了似的,因为什么都没有你知道什么都没有,就像副行尸似的一刻不停捱着是什么滋味吗?” 
  “我……对不起,销魂。”千云戈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心有余悸地不停安抚。 
  我心里已经笑了,没有怪你,我爱;只是憋着口气,想要发泄而已。 

  我尝到了寂寞,知道了苦味;我看到了天地失色,透悟了承宠之孤极、美极。 
  然而没有什么会因为我的苦、我的孤独而改变,只有让自己宣泄人间,容纳这浮世的给予,也不枉费了风华与情怀。 

  再看着他我该怎么安慰你为我的无数疼爱、不舍和自责? 
  抚上那白发,丝丝缕缕都绞缠着我的心脉。 
  “云戈,爱你。”我终于说。 
  他依旧在刚才的情绪中沉湎,突然惊醒似的对上我:“你……” 
  “爱你。” 
  千云戈再次抱紧我,手臂像烙铁,几乎将我化了。 
  我感觉出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和全身上下无法自控的颤抖,压在我颈弯的贴烫渐渐积蓄成泻闸的温湿。 
  “爱你……”说不够,而后:“所以让我搬出去。” 
  千云戈再次惊住,他猛地扳过我,几乎不会说话:“为……为什么?你不是说、你说爱我……” 
  “是,所以我才搬出去。” 
  “为什么?不行!我不许!”他孩子似的执扭着,脸上已躁得凌乱。 
  我沉默片刻,想挣开、他却把我攥得更紧,于是随他,道:“云戈,你为我生气、为我难受、为我自毁、为我心疼、为我牵挂、为我不舍……你为我的一切、我都喜欢极了,真的喜欢我的一举一动都让你那么在意,喜欢你为我牵肠挂肚;但是我也爱你,可能很久以前就是的。 
  我曾有过很多种难过,可而今,最让我难过的是看着你有难在身,我却那么无能为力;我想给你更多一些,可是我太穷。” 
  “你……你不穷。”他固执地说。 
  “我穷。我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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