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来临+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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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来临+番外-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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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无人的时候,千越会挨到以诚的身边。以诚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慢慢地画着字。 
很累吧? 
千越说,累啊。你快点好,我就少累一点。 
以诚画,好的。 
以诚又画,来,躺下来一会儿。 
千越说,不行啊。你现在象科学怪人,那么多管子。快好了吧。 
以诚画,好。 

陈向东告诉千越,以诚还要做两个小手术。 
他告诉他那是什么样的手术。 
千越愣了半天,他没有听懂。 
陈向东耐心地向他解释。 
以诚不能吃东西,因为高位截瘫伤到了吞咽的神经,于是要在胃部上面开管子,feeding tube,正常人吃东西的时候,会有一块小的肌肉覆盖气管,让食物顺利进入食管。因为咽喉部位的气管和食管还有口腔是一个丁字路口的,但是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这个反射失灵,那么食物会同时进入气管还有食管,常规的人这个时候会有自然反射就是cough。但是如果神经损伤的话,就失去cough这个反射了。即便有东西进入,他们也没有感觉。异物进入气管后,会进入肺,会造成吸入性肺炎,对病人是很危险的。还有,必需在他的后腹部下放开管子,排泄废物。 
千越听着,陈向东觉得,他的脸上,有一种决绝的认真。那种神情,很有力,陈向东觉得自己在这个男孩子的面前,总会被这种力量催逼着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原本的自己的东西来,他本来不必对他说明手术的情况的,但是他还是主动地说来。他常常看见这男孩站在走廊里,看着自己的手指,很专注。 
陈向东说,这是必须的。 
千越说,是,谢谢您。还是您给做吗? 
陈向东说,是。 
其实并不一定要他来做,这还算不上一个有难度的手术,在病房里做就可以。但是他说,是。 

千越站在病房外,他没有勇气进去看,看医生如何在以诚的身上切开口子,插进那种冰凉的东西,并且,还要在身上那隐密的地方,接上一个袋子。所有的隐私,在病痛面前,无从藏身,以诚的心里,会有多难过,会有多难过。这一念让千越心止不住地一路沉下去,那一种没有底的坠落感。 
终于结束了以后,以诚仿佛是累极了,睡得很沉。 
那一天晚上,千越一个人陪着他。 
快九点半的时候,宁可来了。 
她手上拿着食盒,身后跟着一个公司的小伙计,平时做做杂物的,搬了一张折叠的床来,很轻便的那种。千越挺诧异的。 
宁可叫那伙计放下床,打发他走,自己去把那床打开放好,千越过去帮忙。 
宁可说,“不用,我自己来可以了。这床很轻的。给你带了点儿吃的,去吃一点。” 
千越说,“我吃过了。” 
宁可微笑起来,“知道。是我做的绿豆百合汤,夏天喝很好,去尝一点。” 
绿豆汤很清爽,淡淡的甜味里混合着煮得烂烂的百合微微的苦涩。冰得恰到好处。忽然想起来,问,“那个,医院,允许在病房里放床吗?” 
宁可给床上铺上一幅新的细笔竹的席子,正拿了干净的布擦试着,轻轻地笑起来,“原本不可以吧。不过我找了陈医生特批的。他是专家,讲话有份量。算是开了个小后门。”她转过身来,“你有多少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吧,有床睡总舒服得多。” 
千越看着女孩子温润的脸,一遍一遍地说谢谢。 
宁可只轻轻地笑,“你说了很多次了。” 
千越想起来一件事,问:“一会儿,你的男朋友会来接你吗?天晚了。” 
宁可顿一下说,“我们,不处了。” 
千越一惊,“什么?为什么?”他常常看到那男孩来接宁可,是个很阳光的男孩子。 
宁可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为什么,他没有错,我也没有,只是,有些事,他不能再接受,我也不能放弃,就是这样的。” 
千越明白了,听着女孩子轻描淡写的说着她失去的爱情,“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男孩愿意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几乎天天来看一个病人,替一个不是家人的男人陪夜。 
宁可说,“不是这么说的。”她俯身看看睡得很熟的以诚,“今天睡得很好是不是?”她说,“小时候,我曾有个哥哥,后来得了肝癌死了。才十三岁。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得了那种癌呢?妈说,可能是腌菜家里条件不好,每年总是腌上一大缸。爸怪妈天天弄腌菜,吃死了儿子,妈怪爸没本事挣钱害死了儿子。吵了许多年,越吵越心痛,可还是吵。再怎么吵,再怎么难过,我哥,是活不过来了。”她的声音有一点哽咽,“以诚,我把他当我哥。比亲哥好象还亲似的,我哥不在的时候,我还小,难过,但是这么多年,我都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千越走过去,搂搂女孩的肩。 
女孩子反手抱住了他,拍拍他的背。 
千越说,“天晚了,我送你回去。以诚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 
宁可想一想说,“算了,你跑来跑去的,不累吗?我今天就睡在这儿吧。陪陪你。” 
千越微笑起来,“好。” 
他们关了灯,宁可睡了床,千越还靠在椅子上睡。 
黑暗里,宁可忽然说,“小越,你也过来躺一会儿吧,来。这床够大了,咱们俩都苗条。来。” 
千越听她叫他,小越。听着这个称呼,几乎被他忘了的称呼,从心底里跑出来。 
以诚总是叫他越越,以前他还被叫做苏苏,以诚家里人开始时叫他小沈,后来,从不提他的名字。 
只有许多年前,母亲叫他小越。 
小越,你该念琴了。 
小越,把背挺起来好吗? 
小越,你今天跟谁吃饭? 
千越走过去,在床上躺下。床不大,他的身子,跟宁可的靠在一起,宁可身上很暖。 
千越想,他有多少年,没有跟一个女性如此的亲近了。她们柔软的胸膛,芳香的气息,久违了。这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给他巨大的亲切感。 
宁可忽然伸手握一下他的手,说,“小越,苦了你了。” 
千越听她说,心里百味铺陈,却忽然地宁静了下来。 
宁可又慢慢地说,“别灰心,以诚,倒底还活着。对不对?你要是灰了心,他才是没指望了呢。” 
千越说,“好的。我知道。谢谢你,小宁。” 
宁可说,“小越,我好象比你大一点哦。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姐吧。” 
千越在黑暗里笑起来,“谢谢你,姐。” 
※※※z※※y※※z※※z※※※ 
那一晚,千越睡得特别好。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他看见宁可正在给以诚擦脸,以诚已经醒了。 
他躺在那里没有动,仰视着宁可。宁可发现他醒了,转过脸对他笑。 
千越想起来,除了以诚,他现在有一个姐姐了呢。 
他所拥有的,依然很丰沛。他想。 
千越起来,走到病床前,对宁可说,“早。”又转过来,对以诚说,“早。” 

过了一个星期,是家人说要把以诚搬去普通的病房。 
千越说,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们的面前发表意见。 
以刚出乎意料地没有动怒。然后说,“我也不愿。我们家人都不愿的。只是。。。你知不知道,以诚这次受伤花了多少钱?” 
是,他知道。 
对以诚父母兄姐这样的家境而言,那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 
千越说,“别搬好不好?费用,我来负担。” 
千越回到病房,他发现,以诚的脸上有一种悲凉。不是凄楚,只是悲凉。 
千越用手背蹭蹭他的脸,好象要把什么擦去似的。 
然后他坐下来,接着做自己的事。 
最近他接了好多的活儿。 
以诚听着那脆脆的打字的声音,看着坐在床边的千越。 
他穿着卡其色的短袖衬衫,里面有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脸颊上可能有点痒,他歪过头,在肩膀上蹭一蹭。 
他的越越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坚强了呢? 
柔软如水珠,强悍如军队。 
只是,越越,你可知道,再强悍的军队,也有战胜不了的事物。 
比如,病魔。 

是谁? 

43 
以诚曾经买过一份保险,那时候,他年青力壮,几乎不知道生病的滋味,只因为有人上门推销保险便买了一份。那时又何曾想过会有如今的不幸? 
那一份赔偿的钱,在他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就用完了。 
特护病房每一天的房费是三位数,更不要提他每天做的治疗,那些药,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手术。 
每隔三四天,护士便会来催着续医疗费。 
以诚家里很快便再也凑不出钱来,千越拿出了自己的积蓄。 
这么维持了两个月。z 
千越看着自己帐户里的余额越来越少了。 
他退掉了租的房子。 
好在东西不多,其实千越大部分时间是住在以诚的病房里,但是宁可还是给他在以诚的分司里腾出半间屋子,收拾了张小床,被子什么的,都是全的。千越说,不用麻烦了。宁可说,半间房子也倒底算是个家。 
每天下午两点到六点的时间,以诚会睡上一个长觉,千越便在这个时段里找了个工作,在一家四星级饭店的大堂的咖啡厅里弹钢琴,做为背景音乐,报酬不高,但还算不错。很快经理向他提出,能不能晚上也过来,挣得多些,就是时间会晚一点儿,千越拒绝了。 
说来也怪,就这么奔波,千越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与精神都比以前好,也不觉得累。 
有一天,以诚刚睡着,千越正要去饭店打工,姐姐来了。 
站在病房门口,也不进来。 
千越说,“我这就走了。” 
姐姐突然叫住了他。y 
千越站住了,姐姐却又不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姐姐说,“小沈,你来一下。” 
姐姐把千越叫到走廊里坐下,只把手中提包的带子捏来捏去,看着前方雪白的墙壁,低头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转脸递给千越。 
“小沈,”她说,“这是我的私房钱。我把它,交给你。贴在以诚医药费里用。你。。。别让人知道。” 
千越接过来,一张存折。 
他知道,这是姐姐能拿出的全部了。 
姐姐并没有起身走的意思,重又看着墙,慢慢地说,“我们家以诚,从小就听话,好带。知道心疼人。十来岁的时候,就帮着家里做许多的事。小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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