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颜歌-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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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精神越来越差，现如今皇上去哪都带着太子，大概希望太子尽快成长成他心目中的储君。太子自德容公主去后，竟是与往昔不同，待人处事更显沉稳。偶尔也会在园中遇到他的两名新妃子，一样的玲珑溢彩，清丽逼人。我从她们的脸上看不出谁悲谁喜，不知道他会更喜欢哪一个？

这年的天气有些异常，前些时日一直是春阳高照的天气，应有的雨季迟迟未来，已影响到家耕水利。现如今已入初夏，如再不落雨，就会演变为大旱。

早朝上，有大臣称，此番旱情也许与前次战争有关，杀戮过甚，上天必然不喜，应祈求上苍，祭祀天，地，河神以求上天早降甘霖，并请诸神佑吾国风调节器雨顺，国泰民安。

皇上一边猛烈的咳嗽，一边摇手表示无此必要，平复了心气后道，“五楚不仁，我正义之师，上天怎会降责，又说南夜屡犯我国，我军为保百姓永久安定，遂奋起反抗，亦是民生大计，何罪之有？”众臣忙附议。

两日后，太子跟往常一样与皇上商讨政事，回禀大小官员奏折情况，事毕，皇上对我道：“明珂呀，你来京城这么久，恐怕还没好好玩过吧？难为你小小年纪，在这宫中步步谨慎，朕看着也心疼。今日乃碧霞元君诞辰，京中庙会一定热闹，朕放你一天假，你也去凑个热闹。”

“谢皇上。”忙欠身应道。

太子却道：“父皇，儿臣也想去，庙会上必定百姓众多，儿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倾听民声，体察民情。”

皇上一改往日疲惫的神态，抬起头来，看着太子，轻轻笑道：“准了，就跟明珂一起去吧，她父亲正在南方为国效命，朕更应该保护好她才对，一会都换了便装，带上几个侍卫，好好的玩一玩。”

“儿臣遵旨。”

天色稍暗之时，我正于钦安轩内整理，准备出宫，太子突然大驾光临，“明珂，快换了这身衣服。”　他此时一身素衣长袍；语调轻缓；如沐清风。

身后的李公公上得前来，拱手送上衣物，无法拒绝，反正我这身女官服，总是不适合出现在集市上。暖红色的窄袖上襦，肩搭素色披帛，下为描有金花的同色长裙，材料是质地厚实的织锦，领、袖均镶有较宽阔的织金锦花边。没有了宽大的云袖，倒也干净利落，配上我这半长不短的头发，不觉得突兀，又因这披帛，俏丽中平添了几分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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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换完衣服，从内厅出来，太子展眉轻笑：“我就知道，明珂穿这身衣服一定好看，是吧？”他话中询问李公公，目光却一刻也不曾从我身上移开。

李公公满脸笑容：“明珂姑娘天生丽质，加下太子殿下的眼光独到，当然好看。”李公公毕竟是在宫里待久了的，一句话即夸了我，又捧了太子，精得跟狐狸一样。

等准备妥当，出得宫去，却宫墙下，遇见新封的容妃。她一身红绸广袖的绕襟深衣，脚腕上的银玲随步叮叮作响犹如山中泉溪流动。

“殿下这是去哪？也不带上音儿？”美目流转，莺莺软语，含笑带嗔，恰到好处。

“我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出宫，又不是去玩，哪能带上你，明掌仪还在这里，也不怕人笑话。”太子一手在前，一手负于身后，微弯了腰，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即有身为夫君的柔情，又不失了太子的驾势。

容妃听得太子这么一说，似才发现太子身后的我一般，“啊”的一声浅呼，“明掌仪这身打扮，一时倒没认出来。”

我上得前去，将笑意浮在脸上：“明珂见过容妃。”

容妃略一点头，算是回礼，转向太子道：“那音儿先告退了，殿下忙完正事，记得自宫外带点新鲜玩意回来，好么？”

太子笑允，容妃这才缓步离去。太子的笑容在容妃转身之后，慢慢消散。

庙会以永定河两岸最为热闹，逶迤十数里，尽是绵绵不绝的人群：神态闲适的男子，装扮得姹紫嫣红的妇人，面带轻纱的少女，甚至还有千娇百媚的异族舞姬立于舞坊门口以招揽顾客。

集会上，摊贩卖的都是些就时应景的物事，有用纸泥做成的鬼脸面具，有用骡马鬃制成的假须，各色古怪的乐器，争奇斗艳的纸糊灯笼，每样于我而言都新奇不已。如果身边跟着的不是太子，我倒想每样都买点回去。

前方灯笼摊上，人头攒动，跟着挤了进去，却原是灯谜，摊主说猜中即可获赠灯笼一个。抬眼看正上方的小巧灯笼上贴着：“与吾同伴入林间”打一树木。

“梧桐”脱口而出，伴随着的还有另一个清亮男声，几乎是异口同声，侧头望去，灯光下太子的脸忽明忽暗，见我看他，太子转过头，对我微笑，这一眼没有电光火石，只是淡淡的，略带暖意。

摊主笑看我们：“二位真是心有灵犀，那这灯笼就是你们的了。”

我伸出手去，却不想他也同时伸出手去，忙又缩了回来，两人手指短暂相会，然后缓缓略过，再分开，只觉得指尖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上面，无法否认，却不想承认。

此时摊前人越聚越多，后面的人涌了上来，让我几欲站立不稳，太子侧身站在了我的身侧，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揽过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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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用他修长的手臂为我独留了一个狭小而安全的空间。

等到到了人少的地方，他轻轻的放开我的手，“你没事吧？”

我缩回手去，藏在背后，握紧成拳，仿佛这样，手心里属于他的热度便不会流逝，自己都分不清，是还像以前一样喜欢他，还是仅仅是贪恋这份温暖。

我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故意惊呼：“啊，灯笼忘了拿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父……父亲常常夸你温婉澄静，聪慧勇敢，依我看，这些都不算什么，你最让我惊叹的是你会光明正大的虚伪，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些？”

“公子，您这话，明珂不太明白。”我微退了一步，拉开点距离，以减少点压抑感。

“我关心你，你就真的只关心灯笼？”　他的眼神夜色下，变得迷离而恍惚，不明不白的话语却被他眼里的邪气和看似坦荡的情意诠释得清清楚楚。

“当然，明珂其实一点也不聪明，好不容易猜中一个，还被人群冲了出来，能不懊悔么？”故作遗憾道。

他轻叹一声道：“放心吧，他们会拿着的，哪能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后面匆匆赶来跟着的便装侍卫，为首的大个子，国字方脸，面无表情，却在手中突兀的提着一盏精巧的灯笼，正是刚才摊上那个。

我高兴的伸手接过，并努力的迎上太子的眼睛，笑得甜美而真诚。

我看不懂你温柔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什么，那么，我总得把自己隐藏起来，互相揣测那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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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小憩时间，皇上忽然问我：“明珂昨天玩得开心么？”

“京城之繁华，明珂昨日才算见识到，当然开心。”

“听说，太子昨天晚归，还带了一箱东西回来，你们昨天都买了些什么？”皇上笑着问。

“回皇上，明珂昨日逛完有些累，就先回去了。太子殿下买了些什么，明珂并不清楚。”我如实回答，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只是昨日出宫之前，遇到了容妃娘娘，大概是给容妃娘娘的带的礼物吧。”

“是么？可朕却听说，今儿个一早，太子又遣人送出宫去了，还悄悄的走西面安福门。”

“明珂一早就在宫中，不知此事。”

“朕也就随便问问，你帮朕留心留心。”皇上平常口气，似乎不是命令，而只是嘱托。我应声，心中却觉得奇怪，我到哪里打听这个去？

正此时，门外通传声：“太子殿下求见。”

皇上抬手一挥，“传。”

太子身着玄衣衮服，肩部织日、月、龙纹，袖部织火，侧了身，就可以看到背部织星辰、山纹，气派非凡，随时而来的还有锦衣华服的皇长孙。

“皇爷爷——”皇长孙眯着眼睛，一路小跑着扑了过来。皇上伸手抱住眉开眼笑。

“你个小调皮，今天不学功课么？怎么到皇爷爷这来了？”

“皇爷爷，顾师傅夸我学得好，放我一天假。”皇长孙边说，边伸手无限好奇的轻轻的拉着皇上的胡子。

皇上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问：“哦？不简单哪，连顾师傅都夸？那你不会是来找皇爷爷讨赏的吧？”

“才不是呢，孙儿是怕皇爷爷闷着了，来给您解闷来的。”

“好好，就你最乖，这样吧，皇爷爷带你去马场，前些日子自西岭寻得几匹宝马，今天正好得空，咱爷孙俩也去瞧瞧。”

皇上心情似乎不错，舍了龙辇，乘马车前行。太仆寺主薄＇注：＇毫无准备之下忽见皇上，惶恐之色浮于脸上。忙命人去通知太仆寺卿。皇上命主薄前面带路，去看看自西岭寻回的宝马，快入跑马场之时，那太仆寺卿才慌慌张张的赶了来，饶是官场多年，总算镇定见了礼。皇上正欲发话，却听场内马蹄翻飞声和女子驭马声相附相和。

皇上问：“何人在此？”

主薄答：“太子妃殿下正在驭马。”

皇上微微皱了眉头，没有言语。一行人绕过围栅，视野一片开阔，只见一匹通体似炭的马儿正在场中风驰电掣，马上太子妃梳同心髻，穿圆领袍衫、小口裤，外罩红色襦裙，踏浅履，殷红裙裾在风中翻飞，马儿一个翻旋，太子妃直往我们这里奔来，但见她微晃了□形，我想大概她见到皇上突然出现有些惊讶，所幸她马术颇精，瞬间稳定了心神，拉紧了缰绳，稳稳停在了我们面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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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黯然，如此英姿怎不令人惊艳？

太子妃利落下马，“儿臣参见父皇。”

“起吧。”

“隐儿，还不给母亲见礼。”太子柔声道。

“哦”皇长孙似才回过神来，响亮的喊：“母亲”小脸上满是钦佩之色，大概还沉浸在刚才太子妃的精湛骑术中。